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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晚饭后,何仲亭依旧没有拉肚子,他挺着铁打的胃还不忘上网收菜,刚上QQ就收到路恺发来的抖动窗口。
    何仲亭:拉肚子没拉死你么?还能上网?
    路恺: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吃了药立马见效,再说,我这不是有大事情要跟你说么。
    何仲亭:你能有什么大事情啊。
    路恺:今天XX石油又涨了,我和严肃打算再买进,问你要不要一起。
    何仲亭:现在都四十块了,这时候买会不会价格太高了?
    路恺发了个鄙视的表情过来:长远利益懂不懂!现在大家都在买,指不定明天又是一阵疯涨。就算他跌下来几点,我们立刻卖出就是了,反正第一次买的时候那么便宜,总的来说我们是稳赚不亏。
    何仲亭被路恺勾得心里痒痒的,但他现在是身无分文了,怎么买?对了!路恺不是也没钱了么,他拿什么买?
    何仲亭:你哪里有钱买的?
    路恺:嘿嘿……我跟别人借的钱。
    何仲亭:那你先买吧,我星期三回家问我妈要点儿。
    路恺:行,那我和严肃先买了。
    何仲亭关掉对话框,自忙自的去了。
    星期二早上XX石油开始小幅度下降,不过降得不多。何仲亭给路恺挂了电话,意思想要卖出,结果路恺不同意,狠狠地教育和批斗了何仲亭一番。
    “股票偶尔下降几点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能再涨上来。像你这样缩手缩脚,一看就不是做大事情的人!”
    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何仲亭想要再劝劝路恺,可仔细一想,路恺投的钱是他的好几倍,他的风险远远大于自己,路恺都不害怕,自己为什么要畏手畏脚的?再说就算跌不至于跌破买入的二十块六吧。只要明天能卖了,一切都好说!
    本着这样的想法,何仲亭也就没太在意股票了。
    现在是月底,财务部忙得要死,何仲亭想多为部门出点力,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下午何仲亭跑了趟银行去处理银行帐,结果手续不全,章也忘带了,不得不折回来一次,来来回回耽误时间不说,人还累个半死,还是工作经验不足。
    路恺打电话过来时,何仲亭刚搞定银行的活儿,一看来电显示是他,赶紧拿着手机往外走。
    “完了完了!今天跌停盘了!!”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路恺悲怆的叫声。
    “什么!”何仲亭震惊,抓着手机的手抖着不停,“那快卖出啊!”
    路恺在电话里急得要死,“我也想啊,但是停盘就不能卖出了,老师上课教的你都还回去了么?”
    “现在不是教训我的时候,等明天一早,股市开市就去卖掉!”
    “行,我先挂了。还没跟严肃说,等下他知道了,宿舍又不得清静了。”路恺草草地收了电话。
    何仲亭快速口算加心算:跌了百分之十还是赚的,虽然没以前多,但总比亏钱强。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晚上回去不免还有些神不守舍,对着电脑偷菜也能偷着偷着就发起呆。
    路放经过他身边叫他,何仲亭全无反应。路放绕到他前面,只见何仲亭两眼空洞无神。
    路放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何仲亭猛的一眨眼,抬头看路放,面无表情的问:“你干嘛?”
    “这好像是我该问的吧。”路放坐在何仲亭的左手边,“遇上什么问题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何仲亭关掉开心网,阖上笔记本,抱起何方放在自己腿上,“我陪方方看动画。”
    “我陪你们一起。”
    “嗯。”
    动画片放完了一集又一集,何方窝在何仲亭胸前哧哧地笑,何仲亭下巴搭在何方的头顶,双手支撑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路放叹了口气,去厨房拿出两杯牛奶,一杯给何方一杯给何仲亭。
    何方自来路放家便养成了每晚一杯牛奶的习惯,她两手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奶,何仲亭看着手里的牛奶发呆。
    路放侧过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说:“喝吧,晚饭你都没怎么吃。”
    何仲亭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喝不下。”
    “今晚话怎么这么少?”
    “不想说,没有说话欲。”
    “明天你没课,一起先送方方去幼儿园,再去上班去吧。”
    “嗯,我带方方去洗澡,电视你要是不看就关上吧。”
    路放推了下眼镜,单手托着下巴,目光跟着何仲亭和何方从客厅移到浴室,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喃喃道:“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抬手关上电视,路放喝完剩下的牛奶,拿着杯子去厨房冲洗。自来水一波一波的涌进玻璃杯里,带走杯子里斑斑点点的污垢。举高杯子,灯光照射下的杯子透明无暇,路放心忖:必要的残忍是不可或缺的,没有困难怎么能体现我的重要?内部的糖衣炮弹要适可而止,外界的打击要起到催化剂作用。就像洗杯子一样,一遍一遍不同程度的冲洗,才能达到让人满意的洁净效果。
    从浴室出来时,何方软绵绵的趴在何仲亭肩头,何仲亭把她抱回客房,没几分钟就哄睡着了。
    都说了不会亏不会亏,怎么你还是提不起性子?不就两千块嘛!何仲亭使劲捏了下自己的脸,拿起睡衣搭在肩膀上,才迈开一步就开始捶胸顿足,刚才的淡定一扫而空——那是两千块啊!!我最后的家当啊!!!
    何仲亭一脚踢开浴室门,忿忿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刚解开一颗扣子,一道声音从身侧飘来。
    “虽说踢门是发泄情绪的一种方式,但是我不支持。”
    何仲亭脖子慢慢扭过去,路放赤裸着上半身靠在墙上,裤子拉链大开,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
    “啊啊啊啊!!!你怎么在这儿?”
    “洗澡。”路放双手抱胸,朝着何仲亭笑,“我总不能脱衣服上厕所吧。”
    “哦,那你先洗吧。”何仲亭扣回刚解开的扣子嘟囔,“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早过洗澡。”
    路放叫住他,伸手把自己的眼镜递给他说:“帮我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谢谢。”
    何仲亭拖拉着脚步抱怨,“身上都是方方弄上去的水,黏黏的真不舒服。洗不成澡还要被你指使做这做那。”
    路放单指钩住何仲亭的衣领,眼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何仲亭只凭他表情就知道将要从他嘴里蹦出的没什么好话,十之八九是要揶揄他。
    哪知路放脱口而出的竟是句邀请,“那,要不要一起洗?”
    两个大男人一起洗澡?那也太奇怪了!何仲亭脑补想一起洗澡的场景,你帮我搓背,我帮你,两只小象挂在下面荡来荡去。热火一路从脚底烧到头顶,何仲亭涨红着脸,逃离小小的浴室。
    逃窜到路放卧室,把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撇了眼床上的书——《孙子兵法》。
    商场如战场,路放这个万恶的资本家都积累了这么多资本,还看兵法,还要积累!果然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啊。
    可惜何仲亭猜错了,他要是知道路放看兵法是为了对付他,那将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一觉睡起,心情好了大半,何仲亭想到马上就能卖了股票,钱将要到手,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下来。
    到了公司,何仲亭是一眼也不想看股票,反正他全权交给路恺搞定,自己倒落个悠闲。想到不用再投钱进去,也不用问妈妈借钱,何仲亭才想起答应妈妈回家的事,赶紧牵着方方爬上十六楼通知路放,路放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六点半多一点何仲亭、路放带着何方就杵在家门口了。何仲亭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门里,何妈妈“啪”的一声从里面打开门。
    “小放你来啦,方方我的宝贝孙女。”何妈妈一手热情的拉着路放进家门,一手抚摸着何方的后脑勺,等目光转到何仲亭,表情立即变得狰狞,“你这个死孩子,回来干嘛!”
    明明是你叫我回来的,现在反倒来问我?何仲亭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这话要是一说出来,那功效直逼原子弹。
    “嘿嘿……妈~我这不是想你嘛。”
    何妈妈绷着的脸放松下来,“这还差不多,看在你又上课又上班的份上,原谅你这么久没回来。下次要是再一星期不带方方回来一次,我决不轻饶了你!”
    “知道,知道。”何仲亭提起买回来的熟菜问,“这个放到厨房去,还是你拿个盘子出来装。”
    “给,盘子。”何爸爸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
    路放脱掉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拿过何仲亭手上的蔬菜倒进盘子里,“何叔叔要帮忙么。”
    “不用,还有最后一个汤就可以开饭了。”说完,何爸爸回了厨房继续忙活。
    何妈妈吃惊不小,“小放还会做饭?”
    何方搂着奶奶的脖子,竖起大拇指夸路放,“路爸爸做饭可好吃了,方方最喜欢路爸爸做的小兔子煎蛋。”
    “路爸爸?”
    “何阿姨,我挺喜欢方方的,就认她做了干女儿。”
    “我说方方今天怎么穿了裙子,一定是你给他买的吧。”何妈妈刮了何仲亭一眼,“干爸爸比亲爸爸强,好歹还我一个孙女。要不是看着方方出生,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带把儿的。”
    何仲亭舌头一吐,赶忙逃走,“我去厨房帮忙。”
    “早怎么不来的。”何爸爸端着汤慢慢地从厨房出来,“我们做爸妈的还不能说你了?每次还没说几句你就跑。跑什么跑,你看看人家小放,客人一来就说要去厨房帮忙,你倒好,真当我和你妈是佣人,活该伺候你吃?”
    何仲亭光听不接话茬,俩眼珠在眼睛里转来转去,直转得头晕眼花忍不住要反抗时,突然听到路放说:“何叔叔,我哪算什么客人,小时候你和何阿姨可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在方方又是我干女儿,怎么说我也算是你们半个儿子。”
    “还是小放会说话。”何爸爸何妈妈一起夸他,“快来吃饭,菜都凉了。”
    接下来就是三世同堂其乐融融共享晚餐的亲情戏。何仲亭咬着筷子,听着自己爹妈跟路放谈天说地,何妈妈左一句在公司多照顾我们家何仲亭,右一句方方有你这个干爸爸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听得那个憋气。
    何仲亭吃完饭也不让嘴空闲,默默地坐在路放身边夹菜吃。何爸爸让他帮忙添饭,何仲亭起身照做,俨然一副小媳妇儿回娘家,安心守在丈夫身边,听从父母安排的温馨画面。
    饭后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电视虽然开着,但看电视的只有何方一个人。何妈妈削苹果皮,何爸爸责备何仲亭,“看你懒的,也不知道洗碗!快进去把小放换出来,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客人。”
    “他可不是。”何仲亭从果盘里翻出一个橘子,“他是你孙女的干爸爸,是你看着长大的半个儿子,这可是他刚才自己说的。爸,你要是把他当客人,指不定路放听了还生气呢。”
    这橘子真酸!何仲亭吃完,又掰下一片塞进何方嘴里,酸得何方嗷嗷叫唤,红着眼睛跑到厨房跟她路爸爸告状。
    路放从厨房找了颗冰糖,何方舌头一伸,从路放手上卷走冰糖,“呜呜,还是路爸爸好。爸爸就是欺负方方的大坏蛋”
    放好碗筷,路放一耸眉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虽说这橘子是酸的,但人生百态必会尝尽酸甜苦辣,你爸爸也是为你好。”
    “爸爸嫌橘子酸不吃才硬塞给我的,路爸爸应该把这话说给爸爸听,路爸爸也要对爸爸好,不能偏心。”
    嗯,比她爸强,脑子反应够快,只可惜,毕竟是个小孩子,有些话说了她未必会懂,生气了哄哄就行了。路放欣赏地看着何方,“谁说路爸爸偏心了?你爸爸啊……马上就上吃得苦中苦喽!”
    得到路放的保证,何方心里平衡多了,嘴里的酸味也被冰糖盖住。刚才还想要哭鼻子的何方,现下喜笑颜开地拉着路放去客厅吃苹果。
    何仲亭站起来去厕所,何妈妈指着何仲亭的位子说:“小放坐这儿。”
    何仲亭走到卫生间门口回头一看,自己找了好久才发现的最佳位置易主了,自己的妈还递给路放一个削好的苹果。关上卫生间门,何仲亭边尿边想:看在你洗碗的份上,便宜你一回。
    何仲亭从卫生间出来,何爸爸正在向路放数落自己,说到结婚的事时,何爸爸问何仲亭:“今天嘉琪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妈妈去国外了。”何方代替她爸爸回答,“妈妈说……”
    何仲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何方身边,捂住她的嘴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嘉琪去国外才回来,他爸妈让她回家住几天,所以这几天我就带着方方住家里。”
    “是这样啊。”何妈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去陪你们住几天。你又不会做饭,可不能亏待了我们方方,方方正是吃饭长身体的时候。”
    “不用!”何仲亭声音再次提高八度。
    何爸爸眉头蹙着,“当长辈面说话这么大声,成何体统!”
    路放出来打圆场,“何阿姨,我刚认方方做干女儿,特地邀请他们去我家住几天,要不您也一起来?”
    “啊?那算了,你们年轻人一起还有个共同语言,我就不去了。”
    “嗯嗯,不去不去,有代沟。”何仲亭附和他妈妈,紧跟着睁眼说瞎话,“那爸妈,我们先回去了。他家太远在郊区呢,开车都要两个小时。”
    何爸爸何妈妈一听也不留他们了,催促着他们早点回去。
    何仲亭正好顺坡下驴,跟父母道了别就领着何方出了门。
    “呼……”坐上车,何仲亭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有你,要是穿帮了,我就死定了。”
    路放方向盘往左打到底,倒车出了何仲亭家的小区,“所以,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要!”何方坐在后面抱着副驾驶座椅说,“在学校做好事老师都要发给小朋友一朵小红花的。”
    “这好办,回头我给你买一朵,”何仲亭凑过去,在路放右侧耳朵上面一点儿的地方点了一下,“然后你就带这儿,路二车娜姆!哈哈哈~~~”
    路放微微一笑,把车停在马路边上。
    “怎么停下来了?”
    “郊区可不从这条路走。”
    “去郊区干嘛?”
    路放故作吃惊,“不是你说我家住那儿的么?”
    “呃……我那不是想快点儿走嘛。”
    “嗯。好吧,我家不住郊区……”路放对着何仲亭笑,何仲亭也对着他笑。路放越过何仲亭,看向右边的倒车镜,发动汽车。
    眼见这阵势不对,何仲亭双手握住路放放在变档器上的手大叫:“你要干嘛!”
    “倒车,我不认为我倒车和一般人差别大得让你看不出。”路放盯着何仲亭的手,玩味地说,“从你家到我家最多一个小时,骗人是不对的,我得回去跟何阿姨道歉。”
    “别啊。”何仲亭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对劲,“大不了不送花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就是。先说好了,贵得我可买不起。”
    “我还没想到,你先欠着。”
    “欠着就欠着,开车回去吧,我得偷菜了。”何仲亭收回手,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会儿我家的熊猫仔就可以收了。”
    路放耸耸肩,心说:欠不了多久,马上就让你还,这是你自己应下的,到时候可别耍赖。
    就算是何仲亭耍赖,路放会放过他么?
    答案相当明显,当然不会!
    路放是谁?他可是超级大腹黑,他没早一日把何仲亭吞咽下肚,何仲亭都该去庙里多少少高香了,至于那些有的无的,早早放弃别多想啦。因为就算何仲亭想了,那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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