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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路放把何仲亭和路恺丢在一家饭店门前,让他们等几分钟,自己开着车去了停车场。
    路恺盯着汽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确定小舅舅一会功夫回不来,这才凶神恶煞似的对何仲亭一阵冷哼:“好啊,你小子竟然乘我不备偷偷收买了我舅!”
    何仲亭莫名其妙地看着路恺,“我没呀,加上今天一共就见过他三面,你都知道的。”
    就见三面我小舅舅能那么维护你?就见三面我小舅舅能让我给方方报班教学费?路恺对此抱严重怀疑态度。虽然路放没说,但路恺能感觉到他刚才的威胁。回想一下,以前自己也经常问小舅舅借钱,就算是不还,小舅舅也断然不会跟他妈妈告状,可这一次路放的举止表现却大相径庭,让他怎能不怀疑何仲亭?但这些似乎又不能说明些什么。心烦意乱的路恺胡编乱造个理由:“靠,你骗谁!要是不熟小舅舅会坐在你车后?”
    何仲亭只当是路恺平时作孽太多,刚才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谆谆教导,外加点小惩罚,与他这局外人可没半毛钱关系,但看见路恺如此激动,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紧拍胸脯保证:“真不熟,我在门口买书刚好碰到他的,学校不让车辆进出,我就顺便带他一程。你爱信不信!”
    “你在哪儿?再不来我和朱梓他们就先吃了。”一道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两人同时转身,那男人指间夹跟还没点着的烟,把电话换到夹烟的手里,空出一只手去掏打火机。
    路恺大叫道:“宇哥!”
    “我看到你外甥了,等会你自己来吧。”那男人对路恺含颌,掐断电话。
    用手挡住迎面吹来的风,男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散漫地对何仲亭吐出烟圈,“这位是?”
    “我朋友。”路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
    男人弹掉前端的烟灰,单手插在口袋里说:“你们先进去,朱梓和他老婆在里面,等我抽完这根就去。”
    饭店的生意好极了,基本上是满客,路恺眼尖,一下子就在人群中发现朱梓夫妻俩,招呼一声走了过去。两人刚坐稳,路放便和那男人一起走了进来。
    路放坐在正位,其他人分坐在两边,六个人围在一张圆桌上。
    路放指着右手边的人一一介绍,“琅寰宇、朱梓、陈文婕。”手换个方向,“这位,路恺朋友——何仲亭。”
    琅寰宇?好奇怪的姓,不免让他想到灰太狼。何仲亭扫视了下对面的三个人,乘人不注意捂嘴偷乐了几下。朱梓的妻子陈文婕长得秀气小巧,依偎在朱梓身边,时不时的小声跟朱梓聊上几句,朱梓搂着妻子听她说话,那是个温柔的好男人,何仲亭敢肯定。目光最终落在正在和琅寰宇说话的路放身上,他侧过去的脸上笑容依旧,大抵也是个温柔好男人吧,何仲亭猜测。
    “杨骁呢?”路放问琅寰宇。
    “他?掉进书海里爬不出来喽,说9月19、20要考CPA,现在闭关不出,”喝口酸奶,琅寰宇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问路放,“他不是跟你请了几天假么?”
    “CPA?”何仲亭惊叫出声,“他考几年了,过了几门?”
    路放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嚼了嚼,不假思索的回答他:“三年五门,审计去年没过,今年继续。”
    “偶像啊!就不说他三年过了五门,光是有胆量去考就让我很佩服!我本来也想去考的,后来听说一门将近三小时,试卷跟杂志似的,吓得我还是老实在学校考初级会计师吧。”
    “你不能跟他比,”琅寰宇插进他们的对话,“杨骁就一个考证狂,上大学那会儿是英语专业,专四专八口译全考了,结果研究生愣是改读会计学,会计证考了一堆,近年来又迷上了CPA。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咽了口唾液,“病啊!”
    哈!好经典的断句。何仲亭心里笑翻了天,可看看眼前这么多人,面上还是忍住了。
    细心的朱梓给妻子空掉的杯子里添些酸奶,琅寰宇把自己的杯子也递了过去,朱梓索性帮所有人都添加了酸奶。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也热络许多。琅寰宇提议一起去打桌球,路放说:“老板就在你面前,你也敢翘班?”
    琅寰宇哈哈大笑,玩着手里的车钥匙说:“那就拐带老板一起翘班!”
    陈文婕有些为难,“医院下午有班,现在找人调班来不及了。”
    “没事儿,让朱梓开车送你回去,”琅寰宇用胳膊推了下朱梓,打趣道,“反正这家伙技术烂的很,每次都是白球进洞,看他打球能把我气死。”
    来到桌球室,挑个了光线好的地方,琅寰宇径自分配起来:“何仲亭和我一组,你们路家人一组。”
    路恺率先开球,母球击中拼凑出来的三角形,二十二颗球在桌上演绎出平面版的天女散花,乒乒乓乓声立刻响起,可一颗球也没入洞。
    路恺拄着球杆沮丧的离开球桌,坐在附近的椅子上等待下一回合。
    琅寰宇要来壳粉,靠在球桌上边涂边对何仲亭说:“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千万别让我失望。”
    何仲亭胡乱地点点头,笨拙的把球杆粗头夹在腋下,细的那头搁在平铺在球桌上的左手手背上,后背笔直,球杆与桌面成六十度夹角。
    琅寰宇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眼前所见有些怪异。
    只见何仲亭肩膀一耸,球杆从白球边上擦空而过。
    琅寰宇暴躁地跳起,指着何仲亭怒斥:“你他妈的怎么连球都没碰到!会打桌球么?”
    何仲亭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琅寰宇问:“早你怎么不说?”
    何仲亭答:“早你也没问我呀。”
    “得!敢情还是我的错了。”琅寰宇自怨自艾,“我怎么这么倒霉挑了和你一组!”
    路放走过来,揽住何仲亭的肩膀,问琅寰宇:“路恺给你,他换给我行么?”
    “可以!当然可以!这样再好不过了!别忘了老规矩——输的人晚上请客吃饭!”
    路放笑了笑,“没问题,你去找人重新整下球,我先教亭子怎么打。”
    随便取了个球放在附近,路放招来何仲亭,详细的给讲解给他听,“弯腰类似趴在桌上,用大姆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轻握球杆,小指和手掌心好像接触到球杆又好像没有接触到球杆,至于握住球杆的位置要根据球杆的长短以及重心而定,这个不好说,要靠你自己感受。”
    路放把左手放在桌面上,对何仲亭微微一笑,“跟我学。”
    “啊?哦。”何仲亭啪的一声把整个手面拍在球桌上。
    “不是这样的,”路放走到何仲亭身侧,拿起他的手包住自己的拳头,然后再撤出,把镂空的手掌放回桌面,继续讲解,“你必须用四指贴住台面撑起手掌,竖起大姆指,利用它与食指的根部形成V字型,把球杆置於V字型凹处。就像我这样。”
    何仲亭维持好不容易摆出的标准姿势,侧脸看他。
    阳光下的路放因逆光而看不清,依稀只能看到侧面柔和的线条以及一张一合的薄唇。
    “出杆时控制大臂,出杆后大臂不能左右上下晃动;如果你是用小臂发力的话,出杆后要夹紧大臂,手腕自然放松,小臂带动腕部,切记不要甩腕。”路放说着,手上使劲,母球滚了起来,轻而易举的把红球撞击进了球袋。
    路放也侧过脸看何仲亭,说话声很温和:“听明白了么?”
    温柔的嗓音,淡淡的笑容冲击着何仲亭的神经,他这才发现自己正盯着路放看得出神,而路放也一直看着他。何仲亭脸上一红,窘迫地站起来,吱呜一声移开自己的目光,转移话题道:“琅寰宇回来了。”
    路放脸色如常地直起身来,眼角却瞟过何仲亭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无声地笑了笑,没成想刚好被扭过头的何仲亭看到。
    何仲亭微怒,皱皱眉头走开,心说:不就是不会玩桌球么,用得着这样嘲笑我!
    路放一怔:他生气了?
    新的一局开始,何仲亭一杆子下去证明路放的教学还是有用的,至少他碰到了母球不用扣分。
    桌上的球数缓慢减少着,何仲亭在不断练习中找到手感,终于他进球了。
    “哦也!路放我进了我进了!”何仲亭激动的直呼其名,忘记他可是长辈。
    路放长长叹了口气,“嗯,我看到了。”
    路恺拍手大声欢呼:“太棒了太棒了!扣四分!”
    “凭什么!我明明进球了!”何仲亭不满的吼他。
    琅寰宇支撑在桌边上,不咸不淡地说:“对呀,你把母球打进去了,犯规,得扣分!”
    挫败的何仲亭,垂头丧气坐下,路放坐在他旁边安慰:“进球就是进步。”
    “不玩了,好不容易进一球还倒扣分,这次要拖你后腿害你请客了。”
    “想赢?”
    何仲亭点头,唉声叹气的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也就想想。”
    路放笑着反问:“谁说不可能!”
    “负二比八,打球打出负分真丢人!”
    “我说能就能,你就看好吧。”
    路放说看好,何仲亭就抱着球杆瞪大眼睛地看好,听话的让人想要发他一个小板凳外加棒棒糖一枚,顺带摸摸他的脑袋瓜子表扬:“乖~”
    球桌上的红球渐渐变少,路放进球不多,但双方分数的差距还算是缩小了些。
    “该死,黄球啊黄球,怎么碰到绿球!”路恺犹如下午四点半的狼,烦躁不堪,问琅寰宇要了一根烟,抽了几口,狠狠地按灭烟灰缸里。
    眼下桌上只剩六个彩球,比分是零比八,少的自然是何仲亭他们。
    路放轻松的把黄球打入洞中,跟着绿球也乖乖进洞,何仲亭眼中充满着兴奋,期待咖啡球也能进去。咖啡球慢悠悠的滚动,滚啊滚,每滚一下何仲亭握着球杆的手就紧了几分,“进去!进去!”他小声嘀咕,可事与愿违,咖啡球就像走累的老爷爷,停在洞口不远处弯腰捶背休息。
    “哈哈~”琅寰宇放声大笑,疾步走到路放身边,“多谢帮办!”跟着摆好姿势,小臂一使劲,咖啡球进洞!转而攻向蓝色球,谁知用力过猛,篮色球碰到桌沿反弹回来。
    “没关系,”路恺拿起桌上的水杯,指着记分板,“喏,我们十二他们五分,遥遥领先啊。”
    路放右手抓住球杆,还差七分,桌上仅剩三个球,把球杆换到左手。
    何仲亭对着左手持杆的路放焦急万分,赢不过别人也不能自暴自弃啊!你用左手还不如我上场试试,指不定这次进的不是白球而是蓝色球。
    路放架起杆架,运起左手的球杆,母球砰的一声击中蓝色球,蓝色球受到巨大外力的冲击,犹如上紧的发条疯狂的在球桌上撞来撞去,直到碰上黑球,带动黑球一起滚动,最终触边停顿,被黑球和桌沿包夹,形成了刁钻的角度。
    路恺拿着球杆发愣,这怎么打?白黑蓝三球共处一线,想击中蓝色球就必定要碰到黑球,碰到黑球扣七分,碰不到蓝色球扣五分,怎么都要扣分,扣多总比扣少好吧。路恺想着,胡乱地打了一杆,母球孤独的在桌面上滚动,在偏离蓝、黑球处静止住。
    “你傻啊!”琅寰宇伸手拍他后脑勺。
    路放微扬嘴角补了一杆,母球滚到蓝色球对面的桌沿又反射回来,一下就把蓝色球撞进洞里。
    “这球能随便打么!要打也是还维持一条直线!”
    路恺后悔莫及,“我不知道啊。”
    好在路放粉球没进,路恺进了,也算挽回少许颜面。
    如今桌上还有一球,两方比分十比十三,任何一方进就是胜利。紧张的气氛不用营造,瞬间爆发而出。
    路放再一次把球杆放入左手,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运杆,而是……伸到何仲亭面前,他说:“你摸一下,我们一定赢。”
    何仲亭心中不信,可手不听控制的摸上了球杆。
    路放笑着翩翩然走过去、弯腰、运杆,黑球贴着桌沿停在洞口附近,而母球却在距他十万八千米的远方,黑白两球又是一条直线。
    “哈!小舅舅,这次可没第七个球出来挡道了,”路恺贱贱的咧大嘴巴,“看我一杆进洞!”
    “不行,这球我来。”琅寰宇拉住要打球的路恺。
    路恺求他:“宇哥你就让我扫尾吧,我这才打了几球。”
    “事先说好,要是输了就你请客。”
    “Noproblem。”
    于是,路恺noproblem的结果是——黑球没碰上,白球滚入洞。
    “扣分扣分!”何仲亭激动的跑到桌脚,弯腰取出母球放在黑球后面,“你怎么也步了我的后尘?让我算算,十三减七再减四那是……二!”架起自己的球杆轻轻一戳,黑球入洞,“我们是十加七,哈哈~~十七比二我们赢了!”一把抱住路放,不停重复“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路放笑眯眯的眼睛泄露了他小小的喜悦,扑棱扑棱何仲亭脑袋,“怎么样,我说赢就赢吧。”
    何仲亭嘿嘿傻笑。
    “以后要听我的话。”
    凭什么听你的?何仲亭推开路放,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朝路恺走去,不就打球赢了么,你虽然辈分大,但年纪又不大,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你才三十岁上下,等你到五十岁能知晓天命再说。
    “走请客请客。”
    路恺抬起胳膊给点点手表,“三点半了!你不接方方了?”
    付钱回来的路放路过他们身边,平淡的丢了一句话:“方方我开车去接,这顿饭你跑不掉!”
    路恺哭丧着脸哀求道:“小舅舅……”
    何仲亭坐在后座,透过后视镜偷窥路放,刚才那两球明显是路放在做球,可他为何要用左手?单纯的挑衅?即使我用左手也能赢?不过亏得他做球,要不今晚的输家就是自己。只是何仲亭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一球路放为什么不直接把黑球打入洞中?明明可以直接取胜,为何还要拐个弯害得路恺他们惨败?
    后视镜中的路放专心的开着汽车,何仲亭耳边响起路恺可怜的叫声,真是个恶劣的长辈啊!撇开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十字路口的红灯,路放停下来注视后视镜里的何仲亭,那人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无聊地敲打窗户。
    在不能保证进球的情况下,只能做球让对方失误。也许打进黑球会赢得漂亮,不过我更喜欢万无一失。
    路放无声的对那人说:我增彼减,我要的是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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