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萧平出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08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天放亮了。
小狗睡得很沉,脏了的床单昨晚就被柳清河换下了,小狗也洗了澡,身上有皂角的清香,柳清河贪恋的闻着。看着小狗长长地睫毛在脸上投射出一道可爱的黑影,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塞满了,无以名之的充实。幸福来的太快,总让人怀疑它的真实。
柳清河狠狠咬了自己手腕一下,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总算相信不是做梦了,满足的长出一口气。仔细数小狗的睫毛,这个无聊的游戏被乐此不疲的做了一遍又一遍,总能得出不同的结论,其实也舍不得认真数,要留到明天接着数呢,再说也不敢离得太近,万一把小狗吵醒了怎么办。柳清河看向窗外,花正艳,水正美,暖风熏人醉,阳光刚明媚,朝霞满天,映衬的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云大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人在最幸福的时候会想死了。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幸福死了,哎呀真是不对……”
柳清河不自觉的微笑。纯净的,略带羞涩的笑容,丝毫不染尘埃,令天地都失了颜色,朝霞再美,又哪比得过他笑容的万分之一。
小狗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是要醒来的样子。柳清河一下就慌了,快速的穿好衣服跑出屋子。到了屋外,冷风一吹,狂乱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柳清河恨恨的骂自己:“你个娘姥姥的熊玩意,跑什么!有什么可羞的!反正做都做了,这会才来羞!”
想了想,下山给小狗买吃的去了,家里的钱所剩无几,柳清河去找唐十三借。从唐十三那知道长江水路几乎全面瘫痪,沿岸三十六个大小帮派跟冷雨山为了争漕运打的热火朝天,清河县也受到波及,往来商人都改走陆路了。
柳清河叫苦不迭,这帮武人啊,吃饱了撑的呀,怎么就不让老百姓安生呢?这回可好,以后怎么挣钱养小狗?
重建的冷家庄内,冷雨山坐在上位神情凝重,黑鹰恭敬的跪在地上。
“药铺的线报已证实,一年前,一位名叫柳清河的男子买过治内伤的药;吴记当铺的吴掌柜也说,柳清河来当过大爷的衣物。”
“衣物现在何处?”
“已被柳清河赎回。”
“你确定真是我大哥?”
“属下不敢说确定,但那人相貌确与大爷无异。”
“找了这么久,居然漏了清河县,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柳清河此人可查清底细?”
“四年前,柳清河随逃荒队伍来到清河县,在深山中定居,农闲时去清河扛大包,为人友善,嗜酒如命,家中排行十三,似乎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毫无可疑之处。这是他的资料,请二爷过目。”
“不要叫我二爷。”
“是,属下该死。”
“自己去刑堂领罚吧。”
“是,属下告退。”
冷雨山看着柳清河的资料目光闪动。
十三?巧合吧,可别是那个薛十三。
深夜,一行黑衣人穿街过巷,其中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低声对前面的虬髯大汉道:“楚大哥,长江水路联盟已经名存实亡,这个时候你不在总坛坐镇,到底去哪呀?三十六路人马只怕有三十五路在另谋出路,咱们也该早作打算。”此人正是白鹤楼的苗靖白,半年的时间,已经成功获取了楚狂的信任,成了心腹。
楚狂笑道:“放心,我现在就是带大家谋出路去,压根我就没指望这帮乌合之众能赢,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戏罢了。”
楚狂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座破庙前,先让人查看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这才进入。苗靖白被楚狂的谨慎弄的也紧张起来,进来一看大失所望,里面只有一个黑衣人负手而立。此人头戴斗笠,温文尔雅,宽肩窄臀,身段风流,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苗靖白心中震惊,怎么这么像……若兮?趁没人注意使了个暗劲送出一股掌风,把斗笠掀开了一角。斗笠下面是面具,遮的严严实实,苗靖白兴致更高。
“见过楼主。”
“大当家的辛苦了。”黑衣人一挥手,尽显霸主风采,“各位请坐。”楚狂带头坐下。黑衣人看似随意的问道:“大当家身边的这位小兄弟面生得很啊,不知怎么称呼?”
楚狂道:“苗靖白,新收的,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让公子见笑了。”
白鹤楼飞鹰堂堂主也叫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黑衣人暗笑,面上不动声色。
“请楚当家说说现如今的情况吧。”
楚狂详细介绍了一下长江水路联盟与冷雨山的情况,黑衣人沉吟半晌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
苗靖白心中佩服:大人物果然都谦虚呀。
“为今之计,只有……”
苗靖白坐直了身子:来了来了。
“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苗靖白一愣:这不是废话吗?
“在下还有要务,这就告辞了,各位兄弟,后会有期。”
苗靖白气得直想把他拽回来,什么内幕也没捞着,这待会的线报可怎么写?
薛家的祖宗祠堂内,族长薛苧看着上一代家主薛珩的排位,神情黯然,叹了口气。
“爹,这一年来,我从未睡过一天安稳觉,薛家大厦将倾,薛敛恨我入骨,你说,这就是我的报应吗?”
薛苧走出阴暗的祠堂。光线照过来,纵横交错的皱纹和伤疤像一张网一样牢牢地罩在他的脸上,不知道年轻时有过多少次辉煌的战斗。仔细看不难发现,这张脸五官端正,眉目英武,更不知道年轻时迷死了多少姑娘。可惜,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末路的英雄,往往比迟暮的美人还要悲哀。
“叫萧平来见我。”
一个仆役打扮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匆匆而来,弯腰施了一礼后垂手而立。薛苧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久久不说话,萧平弯腰低头,神色恭谨的站成一座雕塑。薛苧回过神来:“十三的事,你知道了吗?”
“小的只知道十三爷现居清河县,化名柳清河,别的并不知晓。”
“他离家的时候发誓不再踏入薛家半步,现在你能带回他吗?”
“小的尽力。”
“他十岁,你就是他的随从,这么多年,他最信任你,跟你比跟我这个二哥还亲,整个薛家,除你之外,再无第二个人能带回他。冷家倒了之后薛家什么情况你也清楚,他若回来,还能帮帮我,我们之间不管怎么样,薛家将来总是要交给他的。总之这次,活着,带人,死了,带尸,带不回来,你提头来见。”
“是。”
柳清河从来没这么愁过,人世间最大的悲哀:没钱。这半年来,四处借债,拆了东墙补西墙,钱掌柜一见他就躲,高羁旅倒是大方,可这位也是穷得当裤子的主,就剩唐十三和凤荷还能借他钱。柴米油盐酱醋茶,贫贱夫妻百事哀。冬天了,怎么也得想法儿给小狗置办一身新棉衣啊。柳清河拿着要还给凤荷的钱,愁肠百转。
天空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起雪花,河运停了,街上行人稀少,冷冷清清,漫天的风雪,天地间苍茫一片,远处的景物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反而有一种凄迷的梦境般的美丽。
柳清河忽然觉得不对劲,有杀气,来清河县四年,见过高手,却没见过如此气息外放不知收敛的高手。
长街的尽头,一个汉子弯腰低头垂手而立,一动不动,身上落满了雪,像一座冰雕,浑身杀气肆虐,似是要故意引人注意一样。
天地间,有这种站姿的只有一个人。
柳清河心中一凛:终究还是来了。
也没见此人有什么动作,柳清河只一眨眼,他就跪在了柳清河面前。
“十三爷,这么些年……”声音竟有些哽咽。
柳清河像没看见一样越过他,继续朝豆腐店走去。
萧平依然跪在地上,膝盖当脚紧跟着,竟不比柳清河慢多少,跪过的地方雪全化成了水。
“老爷叫您回去,近些年,他身子不好,脾气也不像从前了……”
“白老夫人病了!她天天念叨您。”
“白老夫人真的病了,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您当真如此狠心吗?”
柳清河来到豆腐店,房门紧锁,凤荷没在,转身往回走。
“老爷再不对,他也是你爹……”
“放肆!”柳清河怒而回身。
二人对视,一阵静默。
“掌嘴!”
“啪!啪!……”清脆的掌掴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没几下,萧平嘴角就见了血,脸肿的的老高。
“行了。”
萧平停手。
柳清河依然不说话往回走,萧平也依然跪着,但气氛已不像刚才那般僵硬。
“娘……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