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遥望夕落沉 第四十四章 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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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夜冷寒,齐耶离在瞻星台上站立良久,心思全然不在星象之上。
齐耶离下了瞻星台向着寝宫走去,却不知不觉被牵引到了一个叫做——鹿亭的地方,那里曾是西夜三王子的寝宫。
回忆涌现,但那是不堪回首的记忆,美好并且虚假。
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咯吱的响声,那是无人问津的寂寞之音。鹿亭的面积不是很大,可以显示出三王子的地位其实并不高。
鹿亭内的装饰并不华丽,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凉亭、一张石桌和几把椅子,很多树也都是三王子自己栽种的。
从前的三王子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图个简单和逍遥。可是某个秋天、某场邂逅,让他渐渐失去了原本的那个他。为了那个人他倾尽所有,可不知是不是因爱生恨……
谁才是罪魁祸首?追根究底谁才是真凶?齐耶离推开了房间门,那张桌子上依旧摆放着一个青瓷的杯子,是汉人用的纹饰,上面用丹青画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秋菊。
屋子里随意的摆放着几件西域的胡乐器,其中三王子最爱的就是胡笳,而在那些器乐里还有一支羊脂白玉的长箫。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了天空,风吹开了窗户,屋中的烛光摇曳闪烁。齐耶离赶忙护住了火苗,窗外的雨点随着再一次响起的闷雷声落下。
齐耶离是怕这雷声的,而且怕极了,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这雷雨会说来就来。齐耶离习惯找一个能把自己藏起来的地方躲进去,任谁说什么都不用出去的那种。
在躲进桌子底下的那一刻,齐耶离回忆的片段被倒回来了那场秋雨来袭的夜里,就在这个房间,三王子蹲在桌子前面,向他伸出手来。
齐耶离是被连哄带骗地拽出桌底的,三王子轻轻地拥他在怀里,拍着他的背让他平静一些。三王子为他擦去眼泪,告诉他不是还有自己在他身边吗。
那是齐耶离第一次感到温暖,被人抱在怀里的温度真的不舍得放手。齐耶离只记得三王子亲吻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他的黑色双眸是那样的迷人。
齐耶离青涩木讷地回吻着三王子,他还能想起三王子那双青琉璃色眼睛如泉水般清澈无杂,那令人着迷的颜色带着温暖地笑意看着齐耶离,说:“离,叫我的名字,我想听你的声音。”
“迦邪(ye)……”齐耶离用汉话说一遍,又用胡语讲了一遍。
那一夜,齐耶离听不见窗外的雷雨声,灌入自己耳边的只有彼此的喘息、暧昧的呼唤、腻人的爱语。
“告诉我,你最爱谁?”有个声音再不断地蛊惑着自己。
“……梵、将迦邪……”
可是那一夜,也在齐耶离的脑袋里种下了另一险恶的想法。那种想法让他重新燃起了复仇之望。
于是,今天的悲剧被一点点的铺就而成……
齐耶离不能后悔,也无法后悔。
烛火被吹进的风儿熄灭,漆黑的房间里,齐耶离听到了脚步声。一双青藤色的鞋停在了桌子前,那人蹲下身子,向自己伸出手说:“找你好久了,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顷刻间,齐耶离的泪落下,砸在了灰尘满布的地上。
——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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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照进了屋里,齐耶离猛然醒来,在狭小的地方既然窝了一夜。齐耶离动了动麻木的四肢,伸了伸懒腰。
那些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齐耶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感叹着灰尘累积的厚度,一种没有人惦念的寂寞。
突然齐耶离发现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带着指纹,很显然那个指纹的大小并不是自己的。
难道?齐耶离环视着四周,熟悉却又陌生……莫非他真的来过,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齐耶离一早借口星象一说来到了西夜王的寝宫外。齐耶离打赏了一位看门侍卫,并从他口中套出,陛下昨夜自下雨后出去,天未亮时回来了的。
齐耶离进了了寝宫后,发现床榻边上放着一双被打湿了青藤色的鞋子。齐耶离在证实着,证实他是来过鹿亭的,他是在自己面前停驻过脚步的,他是看着他的……
虽然他可能已经不再爱他了。
西夜王拉开了床帏,问:“一大清早有何事?”
齐耶离听到西夜王略有疲惫的声音时,心里莫名地开心,刚想开口便看见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女子从被窝里勾住了西夜王的脖子,在他的脸上浅浅一吻。
那女子只穿了一件玫红色肚兜,像风尘女子一般放_荡妩媚,一双狐狸般的媚眼淡看了一眼齐耶离。西夜王的手在女子白皙的肌_肤来回游弋。
齐耶离的心像瓷器被重摔在地一般,碎得七零八落。他看见西夜王宠溺地回过头吻着女子丰润的唇,女子发出低低地笑声。
西夜王显然失去了耐心说:“有事快说。”
齐耶离后悔进来,后悔他愚蠢的想法,也许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齐耶低垂着头讲了一些关于星象方面有的没的事情,胡诌了一通,便出了门去。
西夜王见齐耶离出去后,低头咳嗽了起来,捂着额头倒在了床上。床边的女子,轻声问:“王,卑女替您叫医生吧?”
“不了。”西夜王的声音有些低哑。
“可是您好像发烧了,定是昨晚淋着雨水了。”
“委屈你了,让依玛带你去领钱吧。”西夜王合上眼睛说。
“是,谢王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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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秦穆他们前往西域已经有十来天了。
领走时,陈渊没有去送行,只是独自坐在忆暖居中看着那副挂画。陈渊是怕自己会反悔,可是陈渊又不想让秦穆讨厌自己,已经说好了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了。
“你父皇哭了吗?”扉言八卦地像陈玥打听到。
陈玥摇了摇头,说:“扉言这已经是你第七次问我了,你还要给我上课吗?”
“臭小鬼!”扉言不屑地瘪了瘪嘴。
在秦穆临走之前,曾经来找过一次扉言,说在自己走的这段时间能代他给皇子殿下上课,而且他也经过了陈渊的同意。陈玥一听老师要出征先是沮丧,但有一听扉言要给自己当老师又乐不可支起来,还一个劲说会想秦穆什么的。
扉言丢给了陈玥一本书说:“自己看吧。”
“不要。”陈玥把书扔回给了扉言,说:“扉言跟说说南隐吧,说说你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想听这个?”
“因为师傅带着我去过一次南隐,可是事情紧急都没有时间游逛,但是只此一次我都觉得已经很美了。”陈玥一脸期待地看着扉言。
“……南隐很美很美,但是宫廷之中却很纷乱,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没有什么机会去看外面的世界,印象中只有南隐的陆海和南隐京城的市集。”
“原来每个国家的宫廷之中都充满了勾心斗角。”陈玥说。
“是啊,当年陟哥哥为了穆哥哥,不知道放逐了多少兄弟。陟哥哥一直相信只有得到天下才能保护穆哥哥,像生来的天性般没有人能动摇他的想法,而陟哥哥却不懂穆哥哥想要的只是安宁与自由。”
“可是老师也说过若爱一个人,就首先要能保护这个人。”陈玥想起了秦穆说过的话,开始不解。
“……但是并不能偏执,穆哥哥也一定告诉你了,爱一个人要学会尊重他。陟哥哥从来没有问过穆哥哥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不喜欢陟哥哥就是因为他太专制了,不过他适合做一个王。”
陈玥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扉言,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事情的理解还待成熟。
“啊!”陈玥惊叫了出来,扉言看见陈玥从椅子跌下,抱着脑袋,把自己蜷在了一起。
扉言被陈玥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蹲下扶起了陈玥,问:“玥儿怎么了,这是?”
陈玥只是咬着嘴唇,摇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汗珠从陈玥的额头上渗出。
“玥儿,你别吓唬我呀,我去找你父皇来,好吗?”扉言搂着陈玥。
陈玥拉住了扉言的袖管,咬着牙说:“不要找、父皇……我哪里也不要去……”
“可是……”
陈玥打断了扉言说:“言,你抱着、我好不好?”
“玥儿,乖,玥儿不疼……”扉言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其实扉言不知道秦穆让他当陈玥老师的做法是否正确,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总是有一种不好预感在不断告诫着他。
陈玥渐渐平静了下来,浅浅的眠于扉言温暖的怀中,扉言抱住了陈玥低声说:“玥儿,能别离开我吗?”
冗长的安静后,是陈玥微笑的嘴角轻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