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之情难驻留  第十八章 新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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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了庭院,树木褪去了华裳,枯叶被累积到庭院的一隅。
    “主子多披件衣服,当心又要着凉。”茜儿将手上的衣服披在了秦穆的身上。
    十月中旬秦穆又回到了瑰珑居,自此半步没有踏出过那里。一转眼半个月过去,茜儿看着她家的主子,每日出神地趴在窗户前的案几上,没有执笔书写,也没有泼墨作画,只是呆坐在那儿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
    “主子,主子!”
    秦穆回过神,问:“怎么了,茜儿?”声音里始终带着打不起精神的倦怠。
    “奴婢敢问主子,您自从出征回来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身子乏得很,不想动弹罢了。”
    “哦……对了主子,明天是十一初一,陛下挑了明天做这次的庆功宴,主子……”
    “不了,我就不去了。”秦穆打断了茜儿的话。
    “那怎么回话?”
    “先打发掉,等明天就说我伤势复发恐怕无法赴宴。”秦穆说得果决,没有半点拖沓,茜儿也只好照办。
    只是在茜儿的眼中,秦穆那温暖的笑容去哪儿了?
    从回来后茜儿就没有见秦穆笑过,茜儿还记得秦穆回来的那天。一个人默默地走进了瑰珑居,像是平常回家一般地推开了门,手里抱着一个青花坛,看着茜儿唤了一声,我回来。
    秦穆回来的第三天,便有御医三五成群来为秦穆诊病。茜儿也才知道秦穆是拖着一身伤回来,还染了轻微的风寒。
    茜儿还是在浣洗间做活,所以常不在瑰珑居内侍候秦穆,但是茜儿在的时候却一次也没有见到陛下来探望秦穆,心里多少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
    偶尔扉言公子会托小镜子带一些糕点给秦穆,除此之外再无人问津那小小的瑰珑居,秦穆也好像被人忘记,像一颗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随手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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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擎古——御书房。
    叶丞相第三次冲他们的北厥帝喊道:“陛下!”
    陈渊回过神,拿着手里的奏章说:“我们刚说到哪儿了?”
    叶丞相淡笑了一下:“陛下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还是这几天太累,不如休息休息吧?!”
    “不了,朕还可以,刚才说到哪儿了?”
    “是说,今年的收成,很多地区因为干旱所以颗粒无收,已经从粮库拨了一些救灾而用,可是最近好像还是有大量的难民在涌入京城。”
    “无法无天了,叫官府镇压住,不要让灾民蜂拥而入。”
    “是,陛下明天……”叶丞相话刚启了个头,便看见一个穿着素雅的孩子飞奔进了御书房,直扑陈渊的怀里。
    “父皇,儿臣回来!”
    陈渊笑着抱起了那孩子,摸着他的说:“玥儿何时到的?”
    “是昨天傍晚,但见父皇很忙就没有来请安。”
    “是嘛,玥儿长高了不少,对了你师父呢?”
    “师父是说去找自己的幸福了,许是回了昆仑吧。”
    陈渊放下了陈玥,对叶丞相说:“剩下的丞相看着处理吧,玥儿回来,朕想好好的陪陪玥儿。”
    “遵旨。”
    陈渊见叶丞相退下,拉过玥儿比了比父子两之间的高度,说:“玥儿不仅长个子,身体好像健壮了不少嘛,今年跟着师傅都学了些什么?”
    “回父皇,多是些定心养神的,还教了武学的入门功夫。师傅说要玥儿回来跟着太傅们增加些文学涵养。”
    “是嘛,那父皇明天给你介绍个好老师。”
    “嗯!父皇……玥儿想问,世界上真的有很美很美的人吗?”陈玥有些认真地问。
    “怎么问起这个?”
    “师傅说这个世界上在他的心中有很美很美的人,玥儿不知这个很美很美是怎么定义的,但是师傅却为了这个人去赴汤蹈火,不顾性命。那父皇有吗?是父皇的皇妃们吗?”
    “父皇……”陈渊沉默了片刻,轻叹地说:“父皇也有,但是父皇或许不会为了这人赴汤蹈火,但却是真心真意。那……玥儿有吗?”
    玥儿虽不懂陈渊话中之意,却听起父皇说到自己时,小脸上不由地升起了红晕,玥儿点了点头说:“儿臣确实见到了很美很美的人,好像从画中走出的人儿一样。”
    “玥儿,父皇和你师父心中的美是另外的一种含义,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那时候你会知道,当你真正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视野中的风景只为这一个人而美丽,失去了他你就会失去所有的颜色,那些美丽全部来自于他,那种美丽会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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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上下灯火通明,连月亮隐去了光华,瑰珑居的朱漆大门隔绝外面的一切喧嚣。
    秦穆倚着檀木椅,抱着青花坛浅浅入眠。
    夜风吹落了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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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娥们穿着着艳丽的绯色,端着精致菜肴来回于长长地回廊之中,小太监们也忙于布置宴席当中。
    调香师在巨大的金猊香炉中焚起了刚从异国进宫的香料,香气袭人仿佛能唤醒已死的枯蝶重新复苏。
    乐师们穿着白底红边镶饰品的华服,演奏着行云流水般细长而幽远的曲调,这也是乐师们加紧编排的南隐之乐。
    皇妃们也比平时更加精心的妆扮着自己,希望能吸引住陛下的视线,也能一夜得宠。
    文贵妃一袭水碧色的华裳艳压群芳,落落大方地给陈渊作揖请安,然后如同平时一样举止优雅地坐在了陈渊的身边,这是所有妃子都不能匹敌的,曼妙的身段,若花的面容,显赫的家世。
    文妃向陈渊作揖请安后,还不忘问陈玥的身体安好。文妃明眸在席间一转,俯身到陈渊的耳边说:“陛下,大家应该都到宴了吧?”
    “嗯,已经要开宴。”
    “那……那恕卿候为何迟迟不到?”
    陈渊看向副席,对着后面的侍卫招了一下手,低声问:“为何去接恕卿候的轿子还未到?”
    那侍卫有些无措地解释道:“侯爷说,旧疾复发恐今日不能出宴。”
    陈渊闻言差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陈渊压着怒火问:“为什么不早报?”
    “这……”那侍卫听出了他们陛下语气中的怒气,一时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快说!”
    “侯爷说,反正陛下也想不起他来,要是真的问起了就说旧疾复发。”侍卫哆哆嗦嗦地说着。
    “反了他了!”陈渊的火气直逼头顶,陈渊捏住了自己的眉心,平稳着自己的情绪。
    陈玥乖巧地问:“父皇,是老师他没有来吗?”
    陈渊努力的在嘴角边上扯出一丝笑,点了点头。
    “老师是病了吗?”
    “嗯,老师的身上有伤,许是旧伤复发了。”陈渊摸着儿子的头说。
    “那为什么父皇还要生气呢,既然老师都病了,父皇应该体谅老师,去看望老师才对呀!”陈玥仰起头,认真地说。
    “是,玥儿说得对,父皇不应该生气才对。”
    “父皇是因为没有见到老师才生气的吗,父皇是想见老师吗?玥儿说得没错吧。”陈玥一脸小大人地说。
    但恰好就是陈玥的这番话,说出了陈渊那由来的怒火的源头在哪儿。陈渊气秦穆的那句‘反正陛下也想不起他来’,秦穆为什么能随便否定了自己的心意。
    宴席的开场已经开始,舞姬们穿着鹅黄色的舞衣入场,古琴声声轻灵、幽远、而绵长。
    这是南隐的曲子,是南隐浣纱名曲,这是陈渊精心而选,然而主角儿却偏偏又不在场,叫这满席的北厥人怎能听出这曲中的意境。
    陈玥拉着他的父皇问:“父皇,这是什么曲子,好悲伤哦?”
    “这是南隐的曲子,玥儿可是听出了曲中的意境?”
    陈玥诚实地摇了摇头,说:“是师傅的一个朋友演奏过,师傅当时就哭了。师傅也是像父皇一样,只要牵扯上那个人的时候就会生气,玥儿不明白他又不跟玥儿说。”
    “是吗?父皇从未见过你莫师傅流泪呢,原来他也有也这样的一个人。”陈渊眺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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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到了一半,陈渊便觉得索然无味,陈渊看着高台上舞着长剑的人,开始挑剔起了对方的不足。
    陈渊像是毒性复发般难以自持,那人舞动的每一步伐都让陈渊不断地回忆起秦穆的一颦一举,那未曾对自己展开过的微笑的容颜,带着冰霜的寒气一次次地刺痛着陈渊的心。
    这时,文妃带着几分羞赧之色,低声唤着陈渊:“陛下,可曾记得临走时对臣妾所说的?”
    六个月前?陈渊早已将说过的事忘在了脑后,而且对这个女人所言,大多都是敷衍。
    文妃依偎着陈渊,娇嗔道:“陛下,真坏,您答应臣妾第一个就来找臣妾的,可是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臣妾可是到今天才见到您的人的。”
    陈渊牵强地笑了笑,揽着了文妃纤弱的腰肢说:“朕被累积过多的奏章给忙晕了,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那今晚……您可要答应臣妾……”文妃望着陈渊的眼睛。
    陈渊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眼睛,因为这样他拒绝不了,这就像是一个在威胁着他的信号。
    可是陈渊还是拒绝着说:“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改天好吗?”
    文妃嘟起嘴撒娇着说:“不嘛,就今天,您又忘了怎么办?依了人家嘛。”
    “……”
    “陛下?”
    “好,就依了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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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吹干了茜儿在浣洗间打湿的裙角。茜儿敲着酸痛的肩膀推开了瑰珑居的大门。
    秋风让庭院显得更加的清冷,茜儿借着月光看见秦穆依靠在秋千的椅背上睡去,脚边是零落着的酒壶。
    茜儿急忙上前叫醒了秦穆:“主子,主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呢,当心又要着凉啊?”
    秦穆揉着惺忪的眼睛,又拎起了地上的酒壶说:“原来是茜儿呀。”
    “不然您以为是谁呀,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多伤身体。”
    秦穆摇了摇手上的酒壶浅浅地笑着说:“你看都没有了呢?真小气只送了这么几壶。”
    “主子……”
    秦穆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空壶,向着主卧走去,刚迈过门槛时,秦穆回头仰望着天空,轻声低喃着:“已经子时了。”
    “主子。”
    “嗯?”
    “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茜儿,回来这么晚,想必累了,早些休息吧。”秦穆转身关上了房门。
    茜儿站在屋外,看着没有掌灯的房子,沦陷入了寂寞之中。
    你的心终究是他人无法看透的,而你其实也看不透彻一些真实的事情。这到底是你的稚拙情感所致还是你不愿意承认担心面对的负担,到底你是哪个?
    我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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