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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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客厅的窗户,夜明睁开了眼睛,俯视仍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水柔,夜明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阳光透过卧室厚重的窗帘隐隐约约地投射在床上,丝丝缕缕的光落在水柔那恬静的脸上,此时她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甜甜的笑容,夜明以为她就要醒来,不由轻轻地吻一下她的眼睛,水柔发出“唔”的一声便又沉沉睡去。夜明笑了,他知道一夜的激情把她累坏了。想起昨日水柔快乐的样子和她释放的热情,夜明不由感到这个周末为她破例留下来值了。或许是因为三年来第一次周末陪在她身边,或许是因为昨天是她的生日,或许是一顿丰富的爱心生日餐让她更体会出自己对她的心意,总之,昨日水柔的情绪很高涨,饮了些许红酒的她,又是唱歌又是跳舞,那情绪让自己都不禁被感染,随着疯了一回。而回想起夜晚床上的水柔,那红红的脸庞、迷蒙的双眼以及为自己绽放的热情,此刻夜明不禁又心神荡漾起来。夜明感叹自己是何等幸运,上天把他的宠儿送给自己。今天,夜明要去E区看望儿子,但怀里的水柔让他眷恋着这张床、这个温暖的被窝,“晚一会儿再去吧”,夜明在心里对自己说。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夜明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水柔那姣美的面容、圆润丰满的肩膀,夜明的思绪不由飘向几年前与水柔初次的相遇。
那还是自己到F区的第二年初,是个寒冷的冬季,那时的夜明每天都要回家与程星团聚。可是因为天气的关系,那天让夜明无法成行。很少有寒冷天气并罕见下雪的F区,稀有地下了整整一天的雪。坐在单位为自己安排的宿舍里,夜明感到百无聊赖。此时风已停雪已止,皎洁的月光倾泻在白雪上,折射出一片明亮的光,黑夜如昼。夜明决定出去走走,虽然来到这里已一年多,但夜明从没有去四周转转,每天白天在工作室里忙,下班便迫不及待地开车回家与程星和儿子相会,这F区都有什么风景、什么建筑、什么单位一概不知。想到这里,夜明穿上大衣向屋外走去。空气凉爽清新,夜明甚至感觉空气里有一丝甜丝丝的味道。信步往远处走去,夜明发现周围有着很多的民宅,一直住在楼房林立、繁华喧嚣的城市中心的夜明,看着那袅袅飘升的炊烟,突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随着离那民宅越走越近,夜明甚至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那些民宅并不像城市的楼房那样整齐地排成一列列,甚至有一些房屋稀落孤立地建在空旷的地带,房与房之间一些高大的树矗立着,时而可以听到几声狗吠,此时,夜明不由想到一句古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想不到还尚未开发的F区有这样宁静安详的景致,不过自己却不是夜归人,今夜却是不归人。想到这里,夜明的心中开始想念程星,结婚十年多了,俩人的感情却仍如新婚,尤其是自己来到F区后,或许是因为每天总想着没有多少时间相处,使俩人总是刚刚分开便开始思念。这样想着,夜明想立刻回到单位,给程星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而就在这时,夜明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那似乎是一个女人急急的叫喊声和一个男人笨重的跑步声。夜明不由回过头去:不远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奔跑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夜明眼看着后面的女人追上了前面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但刚刚抓住男人的女人只瞬间便和男人一起倒在地上,紧接着听见女人慌乱的叫声“文军,文军,你醒醒”,夜明不由诧异:“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男人就昏迷了?”这样想着,脚下却已走过去,此时男人躺在地上却抽搐着:“他怎么了?”“这位大哥,麻烦你帮帮我,把他弄回屋子好不好?”女人用手掐着男人的人中,忙乱中抬起头向夜明恳求。这是一位娇小玲珑的女人:一张清瘦略显苍白的脸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幽深的黑瞳,似雾似诗,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一种要被吸入去探索的感觉,而此时这双眼睛却透露着惊慌和哀求,正水濛濛地看着夜明。不知是因为单薄的衣着还是因为惊慌,总之她的身体在簌簌发抖。只一瞥,夜明就知道,这样的一个女人,再加上此刻的楚楚可怜,让任何男人无法不产生怜爱,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夜明脱下外面的大衣披在女人的身上,说:“把他搭到我的背上。”男人的块头很大,背到她家的时候让一米八的夜明不禁汗湿衣衫、气喘吁吁。
把男人放到炕上,夜明不由略略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屋子里的东西并不多,地上还放着几只箱子,似乎这家的主人不是刚刚搬来就是要马上搬走。夜明这时看见女人正在给男人扎人中,而她手中的针并不是普通的缝衣服的针,那是中医大夫使用的针灸针。“你是医生?”“不是。”显然,女人手中的针灸针对那男人的抽搐不起作用,夜明正欲上前帮忙,却见女人又拿出注射器和针剂给男人注射,“你是护士?”“不是。”忙完这一切,男人已不再抽搐,像是睡着了。“我是因为他的病不得不学会这些。”女人长吁一口气:“谢谢你。”随即略带羞涩地说:“累坏了吧?你快坐下歇歇,我给你倒杯茶。”“不用忙了,如果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我要回去了。”“哦,好,今天多谢你了,我叫初水柔,我们刚刚搬来,以后有时间过来坐吧。”“呃,我叫夜明,太晚了,不打扰了,告辞了。”出于礼貌,夜明虽然将自己的名字回报,但夜明相信自己不会再和这里有什么瓜葛。事实也是如此,自那次邂逅,转眼过去半年,夜明没有再遇到水柔。再次遇到水柔的时候,是半年后的一天,当时那幅凄惨的画面夜明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一天,夜明准时下班,启动汽车准备回家,当车开出没有多远的时候,夜明看到前面路旁一个建筑工地上,乱轰轰的一堆人围着,急救车灯不停地闪烁,夜明不由摇下车窗向外看去,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那人周围大片的血迹仍然在缓缓地向外洇渗。听着旁边经过的人的议论,夜明大致明白是工地出了事故,而且有人已经死亡。夜明正准备离开时,听到一个女人悲切的哭喊声,而那个声音却让他有着熟悉的感觉。夜明诧异地循着声音望去,¬“初水柔?”那个虽然仅仅见过一面,却让人很难忘却的面容。此时的水柔,正抱着地上的男人叫着喊着,周围的人们无不发出唏嘘声。夜明下意识地下了车,向人群走去。“怎么回事?”“一个疯男人,跑进工地,突然犯病,倒在工地上,没人发现,结果被上面掉下的材料砸死了。”“这么说,工地没有任了?”“应该没有吧,也够可怜的了。”周围的人们只是出声劝着水柔,却并没有人真正地出手帮忙。夜明想起水柔曾说过,她刚刚搬来的话。看来她是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在这里了。也许是夜明曾和水柔有过一面之缘,也许是夜明的古道热肠,总之,夜明没有离开。他找到工地的负责人,通过协调,工地负责人答应出费用帮助安葬死者。整个后事料理期间,夜明一直陪着水柔。也是通过这次的事情,夜明进一步了解了水柔的情况。
水柔和她的丈夫文军算是一对苦命鸳鸯,俩人都来自农村,从小就是邻居。由于水柔的貌美,从小水柔上学放学的路上总是被一些男孩子围困搔扰。而比水柔大三岁的文军由于从小没了父母,与奶奶相依为命,早早就辍了学。文军虽然从小没有吃什么营养的东西,却一点没耽误长,长得很结实魁梧,看见水柔被人欺负就仗义出手,在水柔上学的几年中充当起护花使者,因此使俩人心中萌发了爱情。后来水柔考取了中专,毕业被分配到一个中等城市当幼儿教师,文军随着来到这个城市打工,因为俩人的婚事水柔父母一直反对,便偷偷登记结婚,水柔的父母气得和她断绝了联系。这段不被亲人祝福的婚姻在城里也连遭挫折。水柔的美貌被前来幼儿园视察工作的领导看上,用各种手段诱惑、骚扰水柔。被水柔无数次拒绝后恼羞成怒,居然指使人打水柔的丈夫文军,连气带伤使文军的脑子留下病根。举目无亲的水柔由于拿不出证据只能将愤恨生生吞进肚子里。俩人没有什么积蓄,又没人敢帮助她,使文军的病情得不到及时治疗越来越重,不只不能工作,还经常抽搐,整个人疯疯傻傻的。一年后,那个领导却以F区缺乏幼儿老师为由将水柔调到尚未开发的郊区¬—F区。而到F区才半年文军又突然发生这样的意外。虽然自己的丈夫病了一年多,让水柔憔悴不堪,但青梅竹马的感情让水柔仍然爱恋着文军。至少在这里,文军是她唯一的亲人,而文军的死让水柔再次感受这世界的冰冷,水柔无法接受丈夫离开人世的事实。连连受到的打击让孤独的水柔整个人精神恍惚,大病一场,似乎没有了求生的欲望。这使夜明心中产生无比的怜惜,因此经常开导劝解水柔。那时正好是夜明与程星的儿子考入E区一所大学的附属中学而住校,而E区与F区又很近,夜明便经常去E区看望儿子,便不再天天回家,而是周末与儿子一起回家。当时的夜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决定是因为心中对水柔产生了感情,想多些时间照顾她。他认为自己只是同情水柔,帮助水柔、劝解照顾那时万念俱灰的水柔,是任何一个有同情之心的人都会做的事。直到那一夜因为水柔家的电路被雷击断,夜明来为水柔修理,也许是那晚的雷雨交作,也许是烛光的摇曳朦胧,总之,那一夜,不该发生的发生了。
那件事后,夜明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面对水柔,也无法面对程星,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么多年来全心爱着自己的妻子,更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一个乘虚而入的贼。可多日后水柔前来找自己,忧伤地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会怨他,也不会要求夜明为自己做什么,只要别失去夜明这个朋友就好。那一刻,夜明看着水柔忧伤的双眼,苍白的面容,心里不由感觉到了疼痛,他才明白水柔早已驻在自己的心中,不管是怜爱也好,还是同情也罢,此时再让自己回到以前,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已是不可能了。接连遭受的打击已让她几乎没有了生的欲望,发生了这件事即使自己能断然离开,可水柔会怎么样?无法想象。就这样,夜明与水柔没有中断来往,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俩人越是想控制这段感情,这感情却越是像野草一样疯长。世界上爱情的力量恐怕是最大的了,似乎没有人可以抵挡它,就这样,俩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水柔对夜明说:她不会要求他离婚,不会要求他为自己做什么,只要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让她可以看见他,可以和他在一起她就满足了,以后的事谁也别去想。尽管夜明知道这样对水柔不公平,可是他也不可能为了这段感情去毁了一个家,毁了另一个女人,伤了自己的孩子,更何况自己还深爱着程星。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夜明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对不起两个深爱自己的女人,所以,他加倍地补偿着,用自己的心为两个女人做一切他可以做到的事。所以他在F区建筑的第一栋楼房为水柔申请了一户,虽然资金不全是他出的,但却因为他的关系让房子的价格很便宜。也因此和水柔有一个三年的家,让佳悦以为他就是水柔的老公。而这三年里,每个周末他都会准时接了孩子一起回家,为程星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更温柔地对待程星。夜明有时自己也很困惑,他怎么会同时爱着两个女人,虽然两个女人都很优秀,可天下优秀的女人那么多,难道遇到一个就会爱一个吗?自己是不是骨子里就是一个坏男人,太博爱了呢?但想归想,现实已经这样了,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夜明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罪恶感也不再像开始时那么深重,真的让他舍弃哪一个恐怕他都会受不了。
思绪到这里便停止了,夜明的脸上露出自嘲。想到程星,心里不由又生出一股歉疚,还是第一次在周末为了水柔不回去,为了水柔说了谎话。三年来,夜明力图保持平衡,但这一次还是破例了。夜明突然想:这是不是说明程星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变化了呢?难道自己开始向水柔倾斜?“不,不会的。”夜明此刻突然觉得心慌,虽然自己过了三年有妻子有情人的生活,但传统的道德观念还是让他无法接受自己会像陈世美那样抛妻弃子。想到这里,夜明便不再恋床,起身为看望儿子做准备。夜明决定今天和儿子一起回家,虽然晚回一天,但毕竟还可以在家住一晚,做些家务。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不回去,恐怕程星这一星期就要顿顿抱空碗了。于是,和水柔说明了自己的安排,夜明便驱车去E区接儿子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