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天气依然寒冷，光秃的树木看了让人颓废。最难熬的时间终于过去了，坐着轮椅的海因里希被琳娜推到住院楼外的时候，舒展了一下留有疤痕的胳膊。
    “幸好是冬天，没有人会看到我这有丑陋疤痕的胳膊。”海因里希仰视着琳娜。
    “不是很明显。”
    “我居然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真是难以置信，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让我想想……是因为你，琳娜，每天有你的陪伴和照顾，我才能撑过来。我应该向布洛梅尔医生提议，给你颁发个荣誉奖章什么的。”
    “哈哈，你总是能让我高兴，有你也是我最大的快乐。”
    “今天的午饭是不是可以换换口味呢？”
    说到午饭，海因里希记起了琳娜说能喝牛奶的时候，乳白色香醇的牛奶，整整一大杯都被他灌进肚里，第二天也是牛奶，嗯，味道不错，第三天又是牛奶，“还有别的吗？”他问琳娜，得到的回答是只有牛奶，第四天还是牛奶，上帝，“我快变成奶牛了。”他对琳娜说，不过允许吃了一块全麦面包，是沾着牛奶吃的。第五天，琳娜端来了煮的很烂的麦片粥，当然还有一杯牛奶，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喝牛奶了，今天喝完以后，那只是他自己对自己发誓，事实上每天一杯牛奶琳娜都要看着他喝光，“以免你耍花招。”琳娜这样说。“上帝，我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能耍什么花招，而且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海因里希辩解。后来琳娜换了花样，把煮熟的土豆捣烂，加入少量调味料，做成浓汤，外加撕碎的面包。每次都是琳娜亲自去厨房做，但是要等厨师忙完以后。
    “嗯……可以考虑在粥里给你加点鱼肉。”
    “我已经忘记肉是什么味了。”
    没办法，术后要吃清淡营养的食物，“你康复以后，我们去附近的餐厅吃一顿饭，听说还不错呢。”琳娜停下俯身用毛毯盖好海因里希露出来的腿。
    “好主意，空气真不错。”海因里希用力呼吸几下。走出病房门的那一刻，他感觉是在荒岛住了一个月，触摸着走廊上漆成苹果绿，冰冷的墙围，坐在一边等待的病人，拄拐杖的伤兵，来探病的健康人，还有偶尔急匆匆走过的护士，一切那么的陌生。
    这期间海因里希还在布洛梅尔的建议下尝试做康复训练。感觉还可以，抬抬腿，伸伸手臂，他不知道，这是基本的康复治疗，最痛苦的在后面，而且马上开始。
    “鲁道夫，明天你要做康复训练。”琳娜透澈的眼睛露出担心，有点困难，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他可以，琳娜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说。是的，他可以，他不是一直乐观地对待自己的病情吗？有的时候可能有点小抱怨，但也只是动嘴说说而已，还不是按照布洛梅尔和她的要求去治疗了吗？
    “康复训练？不是一直在做吗？把腿抬高，伸直胳膊，在胸前合起。”海因里希模仿琳娜那样念着。不太困难，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很简单，“又添加了新动作吗？”
    “是的，新的动作。”琳娜也找不出其它合适的词，只好重复海因里希的话。
    “这次是什么？仰卧起坐？俯卧撑？哈哈，难不倒我，我在学校也很注意锻炼，毕业以后也没有改变，一直坚持。对身体很有帮助，对吗？”
    “嗯……它能恢复你重新站起来。”
    “哇哦，太好了，我终于可以摆脱它了。”海因里希拍拍轮椅，“不要等明天了，今天吧，对，现在就开始，我等不及了。”
    “那可不行，明天。”
    “琳娜，哦……折磨，这简直是折磨。”腿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还能再站起来吗？嗯，布洛梅尔医生说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能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