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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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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下嗎?」
    恍然回神,雁離轉身看著亭外的恆罪月,依舊一身藍衣,只是多了件白色披風,手上撐著一把油紙傘,於是他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色已陰,而飄落的雨滴雖不大,卻能將人打濕,寒氣一寸一寸的侵襲他突然恢復的感官,但他沒有在意,只是點點頭。
    恆罪月走入亭中,收起紙傘,看向他,然後微微的笑了,伸手脫下披風,轉而披至他肩上,他連忙搖頭,恆罪月卻按了按他的肩,不讓他有起身的機會,就在恆罪月落坐於他身旁的同時,不知何時也出現的顧練雨手上捧著條盤,上頭呈放著猶冒熱煙的茶碗以及幾碟精美的點心,雁離沒有動作,將一切擺放妥當後,顧練雨很快的退了下去,亭中只剩下他與恆罪月,而雨聲隔斷一切,世界上彷彿只剩下他與他。
    「雁離,想些什麼如此出神呢?」
    想什麼……他想著樂紀離去前說的一切,樂紀要他為自己多想想,但還能想些什麼呢?他一開始認真的想了,但思緒卻總是被同樣的東西打斷,而他所思考的問題其實沒有答案。
    捧起茶碗,恆罪月輕啜了一口香茗,復道:「院內二十人中,已有八人有了歸宿。」
    雁離點點頭,他知道,包括綠夏及其他人,他們都有願意陪伴他們一生的人……一生?想起這個詞彙他突然笑了。
    「我準備了這些給他們。」恆罪月似乎看見了他的笑靨,於是又輕聲的這麼說著,並從袖袋中取出一只錦囊放置桌上,雁離只是疑惑。「打開瞧瞧。」
    雁離依言打開了錦囊,錦囊很輕,裡面只有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還有一張寫著某個地方的白紙。
    「無論他們發生了任何事,都可以到這裡來尋求幫助。」
    這是一條布置極為妥當的後路,但他卻忍下了開口反駁的欲望,只淡淡地說:「盟主想得很周到。」
    「至於其他人,則有六人希望一起生活,我請少邪安排了,為了他們的將來,我想在冷月山莊附近的城鎮中為他們置買地產,讓他們不必再為生活擔憂;另外五人,我安排他們前往任風流,但你可以放心,沒有人會強迫他們做任何他們不願意的事。」
    雁離緩緩開口,聲音極輕極淡,幾乎聽不出任何感情。「花當家一定會對這樣的安排感到安心。」
    「那麼,你呢?」恆罪月看向他,眼前人的目光一次也沒有真正落到自己身上。「雁離,你有何打算?」
    本已捧起茶碗的手又放下,雁離低下頭,幾乎有些手足無措的收拾著那只錦囊,將銀票與白紙折了又折,恆罪月只是看著他,也不開口,待雁離終於將錦囊的束繩拉上,他才輕道:「雁離,不要緊,還有時間,你可以慢慢思考。」
    「嗯……」
    雁離仍是低著頭,而亭中一時無言,直到白少邪緩緩走入,卻似發覺氣氛有異,遂輕輕地蹙起了眉。「我打擾你們了?」
    「沒有。」恆罪月一笑,招手要他坐下。「莫不是為了練雨的茶點才來的吧?」
    白少邪笑了開來,端起恆罪月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又看看雁離。「雁離,你有心事嗎?」
    「沒有。」雁離搖搖頭,並抬起目光,刻意流露的輕柔一笑似乎僅為了讓白少邪安心。「我該走了。」說著,他便站起身,脫下了披風,整齊地疊放在桌上,並將錦囊置於其上,在恆罪月尚來不及開口的時候便走出亭子,而恆罪月此時才發現,原來雨已停了,只是天色仍然暗著,而遠方似有電閃痕跡,今夜,會有大雨吧?
    「你方才和雁離說些什麼?」白少邪取過錦囊,好奇的打開觀視,恆罪月遂一五一十的將方才所言重複了一次,本以為無甚不妥,白少邪卻又蹙起好看的眉,見狀,恆罪月不由得一陣不安。
    但白少邪卻似乎沒有開口的打算,只是看著手中的銀票與白紙,雁離折得很整齊,太整齊了。「我是否說錯了什麼?」
    「不,其實你並沒有說錯……這是一條妥善的後路。」白少邪隻手撐頰,修長五指把玩著錦囊束繩,目光像是回到許久之前,悠悠蕩蕩。「樂紀曾與我說過,我們永遠不會懂得像他們這樣的人。」
    恆罪月的表情滿是不贊同,卻不願明說。「你不該這樣說話的,少邪。」
    看了他一眼,白少邪忽又輕輕地笑了開來。「罪月,你便是這樣,但很多事並不是你一個人能夠改變。」
    「樂紀究竟同你說了什麼?」
    「他說,我們永遠不會懂像他們這樣的人。」白少邪又重複了一次,恆罪月正欲開口,他又輕道:「這的確是一條完善的後路,但你可曾想過,他們渴望相信。」
    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真心得以相對。
    恆罪月倏地站起,俊秀臉龐失了笑意。「我並不是……」並不是看輕他們、並不是不肯相信他們也能有美好歸宿,並不是真的肯定他們總會有用到這條後路的時候!
    腦中突然閃過雁離始終不肯與他相對的眼,以及打開錦囊後的笑靨,那不是放心、不是滿足,而是看著美好破滅的無奈。
    白少邪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於是恆罪月再次坐下,神情滿是懊悔。「我做錯了。」
    「你沒有做錯,你只是還不習慣面對他們,這裡和任風流是不一樣的,他們和樂紀也是不一樣的。」白少邪略停了停,又開口問道:「倒是……你可已決定要如何安置雁離了?」
    恆罪月看向白少邪,沒有開口,似乎還在考慮什麼,見狀,白少邪輕輕一嘆。「罪月,有些事是不可勉強的。」
    「你所指為何?」
    白少邪不答反問。「你說呢?」
    恆罪月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取過錦囊,端視良久,復又捧起桌上的披風,朝著白少邪一笑後,便轉身離開了涼亭,白少邪收回目光,喝著已冷的茶水,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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