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你是在关心我么？！”叶凌然唇角明显上扬着的弧度让季默觉得有些扎眼。
    “不是。”季默闭上眼睛直接否定。
    “可……”叶凌然还想说什么却及时收口，不要奢望他可以这样轻易原谅自己。轻叹一口气，叶凌然拿着齐管家端来的水走到季默床边：“吃药吧……”
    “这是小莫留下的药？”季默看似随意地问道。
    “是啊。”叶凌然不解季默为何有此一问。
    “没有，拿来吧。”干脆地和着水吞下药丸，季默对叶凌然说：“你出去吧，我自己上药。”
    “可是……”
    “没有可是。滚。”
    原来没有温度的声音是可以带来冻结住心脏的冰冷，原来没有温度的眼神是可以带来凝固血液的绝望。叶凌然看着淡定的季默，心脏仿佛被撕裂一样的疼痛起来。叶凌然……你还在奢望什么……你还在祈求他的原谅么……叶凌然，你还有资格得到他的笑容分担他的寂寞么……叶凌然，你在痴心妄想啊……
    拿起水杯，叶凌然安静地离开，眸中的痛苦任他竭尽全力也无法隐藏。
    开门走出季默的房间，叶凌然将水杯拿到客厅放在茶几上。
    “少爷……”齐管家的声音忽然在叶凌然身后响起，叶凌然一惊本能地推开一步，问道：“怎么了。”
    “顾家让您尽快联系他们。”齐管家面无表情地传达顾家的意思。
    “知道了。”叶凌然睫着眉顺口回答。
    齐管家抬起头，眼中竟然闪过犀利的光芒：“顺便提醒少爷一句，现在的您，很危险。”
    叶凌然一僵，随即苦笑。是很危险啊……如果方才在我身后的不是齐管家，现在的自己应该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尸体……叶凌然突发奇想，如果……自己死了……季默就会原谅自己了吧……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叶凌然暗自心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要能得到他的原谅，就算付出生命也无所谓了吗……我……还是暗夜那个号称冷面修罗的老大么……我……已经不配了吧……
    回到书房，叶凌然顾不得时间打了一通电话给顾子修。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嘶哑的声音，很明显，顾子修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
    “我是叶凌然。”
    “叶哥？这么晚了什么事啊。”顾子修的语气带上点埋怨。
    “与顾家的婚事，吹了。”
    “吹了就吹了吧。”顾子修混混沌沌的，意识还有些不清楚，好半响，终于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吼道：“什么？！吹了？！”
    “还有一件事，我先告诉你一声。”
    顾子修揉揉发胀的太阳穴，闷声道：“还有什么事。”
    “过几天叶棋会回来接手暗夜。”
    “……”顾子修完完全全愣住了，脑袋一片空白，他的叶哥说了什么……
    “子修！”叶凌然只觉得电话那头一片寂静，想来是这个消息太有震撼力了。
    “叶哥……”顾子修唇角勾起不自然的笑：“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没有。”叶凌然毫不犹豫地回答。
    “叶哥……为什么……”顾子修紧握双拳，没有拿手机的那只手，鲜血从指缝溢出，滴落在地。
    “……”叶凌然深吸一口气，一闭眼干脆道：“现在的我，没资格做暗夜的老大。”
    “没资格……”顾子修‘嘿嘿’干笑起来：“你没资格还有谁有资格？！”
    “子修。好好帮助叶棋。”叶凌然挂断电话。只有他知道，放弃暗夜，他不甘心！颓然坐在舒适的电脑椅上，叶凌然痛苦地捂住脸，电脑屏幕放出的光辉轻柔地洒在他身上，说不出的难过。
    再次见到叶凌然，季默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当叶凌然消失几天后突然出现在季默面前时，季默脑海中只浮现了两个字——憔悴。虽然依旧是西装革履，但是叶凌然散发出的气息却是难以言喻的疲惫。
    “季默。过几天，我会安排将你与徐佩云送回极地。”劈头盖脸就这样丢出一句话，叶凌然甚至没有再看季默一眼。
    呵……因为没有利用价值所以要毫不留情地丢弃了吗……因为呆在暗夜给你带来许多麻烦所以已经感到厌倦了吗……
    “好。”季默的回答飘散在偌大的房间，与弥漫的悲伤融合在一起，肆虐着房间内的两个彷徨无助的人孤独的心灵。
    回去啊……回去不就代表着死亡么……极地、季宇、老爷子……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所以……我短暂的人生就要结束了吧……一切寒冷痛苦都将离我而去……所以……死亡，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啊……季默目送叶凌然离开房间，唇角漾起的微笑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
    绝望的悲伤，迷离失所的人，孤独而无奈地彷徨，即将面对的分离，破碎的心。这就是爱情带来的责难……
    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房，叶凌然仍然认真看着手头的文件。再过几天叶棋就要来了，尽量把事情处理好在移交吧。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什么事。”
    “那个老黄要见你。”
    “老黄？”叶凌然皱眉微微思索，朗声道：“让他进来。”
    “是。”
    老黄开门走进来，迫不及待的说：“叶哥。不要赶季哥回去，叛徒是我不是季哥。叶哥，千万不要赶季哥回去啊！”
    老黄几近哀求的对叶凌然说。
    “为什么。他本来就是极地的人，为什么不要让他回去。”叶凌然靠着电脑椅问道。
    “说实话，我跟极地的吴昊现在还有联系。前些日子暗夜的行动就是我告诉他的。”老黄眼帘低垂，不敢直视叶凌然：“他让我陷害季哥是想让季哥回到极地。”
    “对叛徒暗夜向来不留情。难道吴昊不知道。”叶凌然看着老黄冷冷发问。
    “知道。可是他也知道，叶哥对季哥有感情。”
    叶凌然眼内寒光一闪，暗道吴昊这号人不能留，心中暗自盘算要怎样除掉他。
    “可是，昨天吴昊打电话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季哥回去。”
    “为什么。”叶凌然说话向来没有起伏。
    “老爷子带话回来，放言如若季哥回到极地，杀无赦。”
    纵使冷静如叶凌然也不禁一惊：好狠心的人。
    “所以……不要赶季哥走。”
    “知道了。”叶凌然挥挥手，潜退老黄。视线再次回到资料上。见状，老黄也不再多言，退出书房。
    与此同时，顾子修来到季默房内。
    “什么事？”季默看着来人面色不善。
    “那个……今天我来是想找你帮忙。”吴昊支支吾吾地说，看着季默的眼神有些闪躲。
    “我能帮什么忙。”季默嗤笑。
    “叶哥……叶哥打算放弃暗夜。”
    “嗯？”季默皱眉。
    “今天凌晨，叶哥突然打电话告诉我，他准备叫叶棋回来接管暗夜，他说他现在没有资格管理暗夜了。”
    “那是他的事。找我干嘛。”这就是他准备遣送我回极地的原因么。
    “季默。现在只有你能说服叶哥了，求求你，救救暗夜，离了叶哥，暗夜就要完了。”顾子修放低姿态，企求季默的帮助。
    犹豫了一阵，季默还是应道：“好吧，我试试。”
    不甘心吧……那个好强的男人放弃一手建立起来的暗夜，一定非常非常不甘心吧……叶凌然疲惫的面容浮现在季默眼前，本该麻木了的心脏竟然又开始微微犯疼。叶凌然……算我季默上辈子欠你的。
    隔壁的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季默猜想是叶凌然处理完事务准备休息了。犹犹豫豫好半天，季默一咬牙，翻身离开大床。
    “叩叩”季默曲起食指敲门。
    “谁。”叶凌然千篇一律的声音响起。
    “我。”季默还在生叶凌然的气，所以回答也尽量简洁。
    ‘乒乒乓乓’声音从室内传出。
    “呜……”没一会儿叶凌然便捂着膝盖打开房门。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叶凌然尽量让自己的话柔和一些，可是依旧显得有些生硬。
    “你要让我站在外面讲话么。”季默不禁有些莞尔，原来叶凌然也有要刻意讨好的人啊。
    “进！进来！快进来！”叶凌然连忙将房门甩到一旁。只听门‘砰’的一声重重撞上墙壁。季默吓了一跳，一皱眉不满道：“这么重干什么！”
    “没……没有……我……紧张了……”叶凌然低垂眼帘看着季默，竟有些委屈地嘟囔。
    好吧……季默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叶凌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可爱。
    走进叶凌然的房间，季默率先坐在床边，正襟危坐地看着叶凌然。而叶凌然小心翼翼地轻声关上门，老老实实搬了把椅子，有些局促地坐在季默面前。
    “不用这么紧张。”季默憋笑憋得好辛苦：“我又不会吃了你。”
    “是。”冷漠没有语调的声音带着些许讨好的意思：“季默……你是不是不生我气了……”叶凌然微微低头，竭力示弱。想他堂堂暗夜老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件事的。”季默的语气又变得生硬起来。
    见季默板起脸，叶凌然不禁叹气，自作孽不可活啊……看来要得到季默的原谅，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听说你要把暗夜让给叶棋？”
    “？！”叶凌然只是一惊，马上恢复平静：“是。”
    “你要我回极地就是因为你要让出暗夜？”季默又问，语气稍稍柔和。
    “……是……”这次叶凌然回答得有点犹豫。
    “为什么让出暗夜？”季默质问叶凌然。
    “现在的我没有办法专心管理暗夜了……”叶凌然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我心里，暗夜不再是第一重要的东西了。”
    “不是最重要？！”季默嗤笑：“真令人吃惊。原来在你心中还有地位可以超越暗夜的东西啊。”
    “有……”叶凌然抬头直视季默：“那是……一个人……”
    叶凌然的眼睛里闪耀着坚定的光芒，季默愣在当场，无意识的低语：“谁……”
    叶凌然苦笑：“季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别有深意地看了季默一眼叶凌然一字一顿地说。
    “除了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