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落地窗前，季默看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室内没有开灯亦是漆黑一片，细小的水珠顺着季默的黑发下滑，滴落最后破碎。这是一个无眠的夜也是暗夜接货的日子。季默一向讨厌安静的地方，可是今天，他却喜欢把自己丢在安静中，喜欢将自己沉浸在黑暗里。
    “修哥……”小荣径自推门走进顾子修的房间。
    “怎么样？”顾子修看着小荣心情有些复杂。他希望季默将暗夜的消息透露给吴昊，他希望凌然讨厌甚至怨恨季默。但他又不希望季默透露出这个消息，因为，凌然，会难过。因为他明白，被亲密的人背叛的滋味。
    “极地的人在我们原定交易的地点出现了，人数很多，时间一致。”小荣据实以报。
    “明白了。”顾子修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多带几个兄弟跟我去，抓叛徒……”
    “是。修哥。”小荣得令走出顾子修的房间，心脏扑扑直跳。暗夜没有叛徒……因为，出卖过暗夜的人，全死了。
    “叶哥。我是子修。”
    “……”叶凌然沉默着，他不敢开口，如果他在此时说话，那么他的紧张一定会暴露无疑。
    “叶哥。极地的人，出现了……”顾子修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叶凌然一惊，右手紧握成拳。季默……你……
    “叶哥。怎么处置季默？”顾子修又问。
    “……”叶凌然深呼吸，张唇缓慢吐出两个字：“帮规……”
    “是。”顾子修微笑着摁下结束通话的按钮，而叶凌然却疯狂地将手机摔倒地上，手机，四分五裂。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季默的房门被人踢开。季默一惊，看清楚来人微微一愣，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来人！把人带走！”踹门的是，顾子修。
    “为什么抓我？”季默冷冷看着顾子修，向后退了一步。叶凌然……你真的不相信我么……
    “为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吧。在暗夜原定的交易地点出现了大批极地的人马。你说，我为什么来抓你？！”
    “不是我做的。”季默垂下眼帘，声音非常低沉。
    “骗鬼。”顾子修冷笑：“抓起来！”
    季默并不反抗，任由顾子修的手下将他带走。
    出了别墅，顾子修用黑布将季默的眼睛蒙上，然后将季默塞入一辆轿车，吩咐道：“走。”
    司机一言不发，踩下油门。
    季默被蒙住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坐在车里一阵阵难过，这世上，竟然没有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来。季默又犹如傀儡一般被顾子修扔下车。
    “带他进去。”
    “是。”
    将季默眼睛上的黑布取下，两个小喽啰推搡着季默恶声恶气道：“走！快点！”语气颇为不耐烦。季默苦笑，有谁会对一个将死的人客气耐心呢！在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了，暗夜从不留叛徒。
    走进一个破败不堪，恶臭扑鼻的平房，率先印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刑具，季默又是一笑，看来不会让我死的那么痛快呢。
    “把他吊起来。”顾子修命令道。
    小喽啰们也不回答，只是听命行事。
    季默被吊了起来，还未愈合的手腕开始渗出血。
    “季默，说吧。是不是你的告密？”暗夜从不杀不认罪的人，这点，季默也有所耳闻。
    季默不回答，坦坦荡荡地看着顾子修。
    “说话！”
    “……”
    见季默仍是不说话，顾子修拿下挂在墙上的鞭子，狠命一抽。
    “呜。”季默闷哼一声，牙关紧咬。
    “说！”顾子修又是一鞭。
    “呼……”季默低低细喘，却仍是不回答。
    不再多做废话，顾子修将鞭子交给手下，命令道：“打！狠狠打！打到招了为止！”
    “叫……”季默抬起头，看着顾子修断断续续地说：“叫你家……那个……瞎了狗眼的……老大来……我就招……”
    原以为季默要招，顾子修示意手下的人停鞭，没想到季默一开口就是辱骂叶凌然。当下一急走过去就是一巴掌。
    季默被打得一甩头，哼哼笑道：“暗夜真他妈废，连一个小小的叛徒都捉不到，反到来诬陷好人。”
    “妈的！给我打！”
    季默不再说话，顾子修也不再说话，一时之间昏暗破败的平房内只有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
    一个小时过去了，季默的衬衫丝丝条条地挂在身上，鲜血蜿蜒着从脚尖滴落在地上形成小血洼。
    见季默仍是一言不发，顾子修知道不管怎么折磨季默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算了。别打了。”顾子修出声喊停。小喽啰停手，看着顾子修。
    “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拿下来。带到那边去。”
    “那边……”小喽啰不禁瑟缩。
    季默艰难地抬起头，露出微笑……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小喽啰收走季默身上所有的东西，手机，手表，戒子……
    可是，就在这时顾子修的手机忽然响起。
    “喂。”
    “我是叶凌然。季默留着我自己回来审。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你就做好偿命的准备！”
    “叶……”顾子修还没来得及阻止，叶凌然就结束了通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偏袒他……为什么？！”顾子修狂乱地仰天长啸。
    季默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来帮季默疗伤的又是小莫。季默被人拖回房间接着被扔在床上，然后小莫就出现了。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小莫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为季默处理伤口。季默仍是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伤口处理好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会定期来帮你换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小莫安慰季默几句转身准备离开房间，又慢慢停下脚步，背对季默，问：“真的是你把情报给极地的吗？”
    季默艰难地扯起一抹笑，哑着声音说：“我说不是，你信么……”
    小莫一僵，认真说道：“我信……”声音很轻很轻，只是这两个字落到季默心中却很重很重……
    季默的伤一天天好转，对小莫季默也不再那么冰冷，偶尔会回答小莫的问题心情好时也会调笑两句。只是，这几天，季默是没有自由的。
    又过了几天，叶凌然回来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季默房间的门再次摇摇欲坠。叶凌然面色铁青地走到季默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是不是你。”
    “不是。”季默迎上叶凌然的目光，干脆回答。
    “不是你，是谁。”
    “不知道。”
    “不要骗我。”叶凌然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到底是谁。我知道，你知道。”
    “不知道。”
    “好……好一个不知道……我一定会让你亲口说出，叛徒是谁……”叶凌然恶狠狠地说完便离开了季默的房间。
    怎么会不知道叛徒是谁，当顾子修在别墅门口对自己说明时间地点计划的时候，有一个人也是在场的，引自己去夜生活的人也只有一个，怎么会……不知道是谁……只是，那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兄弟啊……
    第二天，叶凌然再次来到季默的房间：“告诉我，叛徒是谁。”
    “不知道。”季默微微一笑给出同样的答案。
    “来人。把他绑在床上。”知道季默不会给自己答案叶凌然也不多做废话。手下应命而动，将季默成大字型绑在床上。
    “好了。你们出去。告诉下面的人，这几天，除了我，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个房间。违令者，死。”
    “是。老大。”小喽啰们离开房间。
    季默含笑看着叶凌然，一脸无谓。
    叶凌然也不生气，只是靠近季默，用黑布蒙住季默的眼睛。
    季默只觉得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只听‘呲啦’一声，季默上身的衬衫被粗暴撕裂。
    “叶凌然你干什么！”季默大声咆哮。
    “怎么……怕了？还没完呢！”
    衣服之后是裤子，最后，季默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裸露的胸膛上还有一条条鞭打过的痕迹。
    “什么时候想好要告诉我了，我什么时候来给你穿衣服。”叶凌然想维持脸上的笑容，却发现艰难异常。为什么……明明最恨别人背叛，明明背叛自己的人都该去死。为什么……看到他满身的伤痕还是会心疼……为什么……为什么会愤怒到想要杀了伤害他的人……
    “你还是滚吧……”
    “哼。我还不想留呢。”
    此后的一段时间叶凌然果然都没有进季默的房间，季默被蒙着眼睛，又一丝不挂，精神上的负担极重。
    现在几点了……不知过了多久季默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眼前一片漆黑，四周极端安静，连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季默开始低喘。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这里……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季默的意识开始混乱。
    “现在是不是想告诉我，叛徒是谁了？”叶凌然的声音在季默耳边响起。
    叛徒……对了……就是因为叛徒……只要说了就可以了吧……
    “我……说……说……放了我……我告诉你……”季默喃喃细语。
    叶凌然一皱眉，走过去先将蒙住季默眼睛的黑布摘下。
    “季默！季默！”看到眼神涣散的季默，叶凌然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明知道他绝对不会出卖兄弟……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我……说……我知道的……我知道叛徒是谁……求求你……求你放了我……黑的……一切都是黑的……”季默看着叶凌然，却似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不断说：“凌然……快来救我……”然后四肢开始剧烈挣扎，绳索磨破了脚裸以及手腕。
    见季默叫出自己的名字，叶凌然心如刀绞。自己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一向高傲嚣张的季默竟然求人放了他。混蛋！叶凌然你真他妈是个混蛋！
    手忙脚乱地解开绑在季默手脚的绳索，叶凌然将季默拥入怀里：“季默！对不起……我说对不起。你不要吓我。”
    “叛徒……叛徒就是……就是我……我就是叛徒……杀了我……杀了我吧……”季默语无伦次地说着，却在进入叶凌然怀抱的时候安静下来。这是自己熟悉的气味，这是自己喜欢的气味，好温暖……是谁……
    倚着叶凌然的胸膛，季默沉沉入睡。毫无防备得像个孩子。叶凌然起身欲帮季默拿套衣服来，却不想，刚离开季默又被紧紧揪住衣角。
    “不要……不要走……”
    叹息着回到床上，叶凌然发现季默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强壮，甚至有些瘦弱。轻轻拥着季默，叶凌然拉过被子盖在季默与自己身上。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是这样信任我……为什么……到了这时候，你还是这样袒护陷害了你的人。其实，我知道的呀……是老黄吧……那个人是老黄吧……其实，我也是明白的呀……你不喜欢吴昊……你喜欢的人，是我……
    “可是……你不知道……我……爱你……”叶凌然的轻喃飘散在房间里，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而屋内，却照射出温暖的灯光，一直一直照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