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一脸惊愕地看着季默，而叶凌然是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却不难看出星星点点的满意与喜悦。最冷静淡定的人是季默，他坦然直视怨怒的季宇，依稀可以感到季宇己心中澎湃的愤怒。
    “季哥！”老黄最先从我骇人听闻的言论里缓过神来，跳出极地的阵营，与季默遥遥相视，那个熟悉的大秃瓢在月光下显得锃光瓦亮。
    “季哥……”一向开朗的老黄竟微微低头露出寂寞的神色，季默的心狠狠一颤。抬头看着季默，老黄颤巍巍地问：“你，一定要离开极地吗？”
    “是。”季默快速回答，毫不犹豫。看到老黄不解的神色，他开口解释：“老黄，你入帮久，徐贻对我如何，对季宇如何，对你们如何相信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佩云是他临死前托付给我和季宇照顾的，而现在季宇却要用她去换场！真他妈的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我不是极地老大，做不了主。我不是季宇也做不出这种事儿。所以，我走！今后，徐佩云由我季默护着，我看谁敢动她！”
    徐贻明晃晃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带着驱逐严寒的温度。那是个让人安心的男人，那是个温柔温暖的男人……极地众多兄弟的脸上都出现了缅怀的神色。而季默，依旧静静站在原地，坦坦荡荡地与在场的每一个人直视。
    听了季默的话，老黄心中感慨万千。徐贻对他、对他们的好，永生难忘！踟蹰地看看季默又回头看看季宇，老黄一脸为难。犹豫甚久，老黄一咬牙，朗声道：“宇哥！你平日待我不薄，但你今日的薄幸我也看在眼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佩云交出去！季哥虽然年纪小可他的仗义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今天我老黄选择跟着季哥。绝不后悔！”
    话音刚落，老黄只面朝季宇鞠了一躬便头也不回地走到季默身边，颔首，恭敬唤道：“季哥！”
    季默不多说话，只是拍拍老黄的肩膀，叫了声：“兄弟。”
    季宇咬碎钢牙，愤恨道：“季默！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
    见季宇威胁，季默也不怒，摇摇头顺便掏出一根烟点燃，笑着打断他的话：“让我后悔？！笑话！季宇啊……我跟你明说了吧，这些年我敬你是我兄长处处礼让三分，对你是一忍再忍。将极地让给你是我这十八年来犯得最离谱的错误。我向你保证，一个月之内，极地会回到我手里。”
    季宇一愣，忙回过神来泼他冷水：“哼！任你本事再大，没钱没权没势，连住的地方都是别人的，你凭什么跟我抢极地啊！”季宇不可一世地下断言。
    这盆水够冷，可是，季默在等，等人帮他挡！
    “不劳您烦心，莫说人钱势，只要季默需要，只要我有，我都借！”叶凌然毅然化身为雨衣，替季默挡掉这盆冷水。
    季默瞅着季宇土黄色的脸嘿嘿冷笑。他，毫无胜算。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打我主意的？”以季宇的怒吼作为散场，季默与叶凌然回到公寓，整理行装顺便带走大屁股。大屁股见他俩一同回来，兴奋得直蹦跶。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叶凌然冷漠的声音飘来。
    季默一晕，不再回答。接下来的时间里，季默与叶凌然忙的天昏地暗，大屁股闹得日月无光。
    “大屁股！再吵我抽你！”终于在忍不住，季默放话威胁大屁股。可惜……现在的他没有刚才的权威与气势，大屁股一呆，闹得更欢了。
    由于左手还未拆线，季默只能捣弄一些不费劲的东西，比如衣服，比如裤子，再比如葵花籽。
    “大屁股。安静。”叶凌然的声音从书房优雅地飘出，待到其声晃晃悠悠飘到大屁股耳朵里去时已所剩无多。可惜，人家奄奄一息的话还是比中气十足的怒吼有用百倍。只见大屁股一瑟缩，不敢再造次，自己找了个地方安安静静窝起来。
    收拾好东西，叶凌然找来手下的几个兄弟将东西运走。季默掏出蜷在电饭煲里的大屁股，嘲笑道：“哟呵～这么主动地想炖了自己来孝敬爷我啊……”
    大屁股气急，张口就咬他的食指，不料竟咬出血来。
    唉……这就叫最毒妇鼠心呐……然后季默一愣，开始考虑大屁股的性别问题。揪着大屁股瞅了半天，他仍是一筹莫展。直到叶凌然走进厨房叫他离开。
    最后，季默采取了最直接有效的办法——问大屁股。
    “大屁股啊。你到底是公是母？”坐在宝马内，季默仔细端详着蹲在手掌上的大屁股好奇地问。
    “吱～”大屁股白了他一眼，回答，然后继续挠痒痒。
    季默既没听懂又没意会。于是锲而不舍到：“大屁股你到底公的母的呀？如果你是公的，就咬我右手，如果你是母的，你就咬我左手。”
    耷拉着脑袋懒得搭理他的大屁股见有人自愿贡献双手给它磨牙，圆滚滚的眼睛放出圆滚滚的眼睛放出刺目的精光。见它缓缓张开小小的嘴，恶狠狠地咬住季默的右手，一边擦掉渗出来的血迹，季默一边咕咕哝哝道：“啊……原来是公的呀……”
    拼命瞅着季默尚算完好的左手，大屁股圆滚滚的眼睛再次放出刺目的精光，见它再度张开小嘴，又是恶狠狠的一口。季默惯性地擦掉渗出来的血，咕咕哝哝道：“原来也是母的啊……”
    十秒钟后……季默大惊失色地瞪着大屁股：“大屁股……难道……难道你是人妖？！不！不！不！你是老鼠。难道……难道你是鼠妖？”听他这么说，大屁股圆滚滚的眼睛精光乱放。这是一个讯息，可惜当时季默没能及时理解着讯息的含义。理解能力的缺陷直接导致他的双手被咬得破烂不堪。叶凌然冷眼看着季默，无奈摇头。瞅瞅，这什么表情！
    “吧唧！”季默连忙把疯狂中的大屁股丢给叶凌然，尽量将自己蜷缩在角落，肩膀还上下**，发出细细的呜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可是，叶凌然看着他，只觉得——很可悲……
    “凌然……”季默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速退后的房屋，轻声说：“我，背叛了季宇……背叛了曾经的诺言……”
    仰望夜空，季默仿佛又看到季宇那张夹杂着愤怒、伤心、失望的脸庞，那是与七年前一样的神情。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沟通越来越少，甚至不再想见到对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季宇的温柔消失得荡然无存，每次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冰冷的憎恨……
    “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父母……童年……还有……他……你，为什么不去死……”季宇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这样说着，歇斯底里……
    一直都知道，因为受了父母的委托，季宇不得不照顾自己，一直都知道，季宇的温柔来自于父亲对他的赞扬，一直都知道，对于季宇来说，父母的肯定是最重要的……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他的累赘……
    可是在那一天之前的生活都是平静的。
    “季默真棒！”当父亲拿着奥数第一名的奖状，脸上洋溢着骄傲的微笑赞扬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间改变。
    “季默……你在想什么？”见季默望着夜空发呆，叶凌然忍不住问道。从季默的眼里，叶凌然看到了被埋葬的孤独。
    季默回过神，呆呆看着叶凌然半响，叹了口气，脸上扬起微笑：“还不是在悼念我可怜的手……”
    叶凌然抚摸大屁股柔软的皮毛，问：“很疼吧……”
    “……”季默一僵，再次露出笑容：“那是当然啊……要不你让它咬咬！”
    不是说手，是你的心……很疼吧……如果不是，为什么会露出这样寂寞的眼神，如果不是，为什么你的笑容传达不到眼底……不要再掩饰了，你很累了吧……
    叶凌然看着季默，没有把话说出口。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是那个与大屁股打打闹闹的季默，不是那个没上足麻药也咬牙缝针的季默。眼前的他，是个孤独而脆弱的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想要无条件地保护他了呢……
    “季默，我带你去个地方吧。”叶凌然低头看着手中的大屁股，避开季默疑惑的眼神。他的眼里有令自己心疼的坚强，所以，不想见到。
    “好。”没有多说什么，季默干脆地答应。
    “司机，去嘻哈邦。”叶凌然吩咐到。
    “是。少爷。”司机恭敬回答。
    “吱……”被叶凌然抚摸着的大屁股忽地开始扭动。
    叶凌然疑惑地放开手，只见大屁股拔腿向季默跑去。
    “吱……”大屁股攀着季默的衣服慢慢爬上他的肩膀，先用爪子轻轻挠挠季默的脸，再乖巧地蹭蹭，神态举止与那天在医院缝针时无异。
    叶凌然讶异地看着大屁股，然后了然地微笑，原来，连你也能感受到他的疼痛啊。
    季默注视着爬上自己肩膀的大屁股，静静地笑了，虽然弧度很小，却是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叶凌然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季默的脑袋，眼里的怜惜却是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
    只是微微一愣，季默不悦地拍掉叶凌然揉乱自己头发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滚！老子才不是你圈养的阿猫阿狗！”
    “吱！”大屁股同仇敌忾地瞪着叶凌然。
    危险地眯起眼，叶凌然朝着大屁股冷声提醒：“……老鼠肉……”
    “吱！”大屁股慌忙躲进季默衬衫口袋。
    “大屁股！你要振作起来！你绝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你一定要翻身做主人！大屁股！拿出你的英雄气概吧！”季默见大屁股很没骨气地躲起来，顿觉脸上无光，毕竟是自己的宠物啊……
    “吱……”大屁股探出脑袋，刚想像平时一样嚣张一把，豪气直冲云天……只可惜，那可怜的小小的鼠胆还没冒全就被叶凌然的一个眼神活生生地吓回去，原本中气十足的一声鸣叫变得病恹恹的。
    “唉……”季默无奈长叹，又道：“你还是去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与你一同推翻他的暴利统治吧……”
    滚回季默的衬衫口袋，大屁股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