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一局，他赢了，可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今日，江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溢。
    “一拜天地——”江莫轩冷冷地从九言身上收回目光，与身旁的白府千金白心月弯下腰。
    “二拜高堂——”江莫轩故意显出一丝幸福的微笑看向江老爷，这时的九言，已经看不出他笑容的真伪了。
    “夫妻对拜——”白心月在喜帕下也难掩喜色，可江莫轩却有了一丝恍惚，他这样做是为了激九言，可娶了心月，他又能得到什么呢？她同样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
    “莫轩！莫轩！”二奶奶着急地朝儿子喊了两声。
    江莫轩回过神，罢了，暂不想这些了。因为他已经如愿地看到九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了。
    今天这一局，他赢了，可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九言看到他们相互交拜，心觉一寒，眼前一黑。
    “恭喜江老爷江夫人，大少奶奶有喜了。”
    大家都十分惊喜万分，真是喜事成双。可除却二奶奶，就还有江莫轩了，满脸的吃惊以及伤痛。今天的下半局，她赢了。
    当九言醒来时，床边就只剩下江义青了。
    “你有喜了。”淡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可却让九言的心一颤，“义青……我可以不要这个孩子的。”
    “别说了，你先休息吧，我让红儿来服侍你，账房还有事要我去处理。”江义青替九言盖好被子，出了房门。
    他的指尖很凉，九言感受到了，说明，他在意了，他在意了……
    但她真的就想放弃这个孩子吗？这是他的孩子，他的……
    当夜，东厢的月朦胧而忧伤，拂了层淡淡的凄清。而此刻的西厢却一片喜庆欢乐，似乎在叫嚣着东厢的凄冷。
    九言只是缓缓地抚上琴瑟，桌边香气氤氲。
    义青，还未归。他是在指责了吗？
    莫轩，他会开心吗？他会幸福吗？
    我还要继续下去吗？
    【总觉，被他看着，就等于是将所有秘密被看穿的错觉】
    “大少奶奶好。”小紫恭敬地对进入厨房的九言施礼道。
    “嗯，有没有见着红儿丫头？”原来是婆婆身边的丫头，九言暗想。
    “她刚还在这儿，方才说是去药房取点补药，给少奶奶补补。”
    “嗯。原来是这样。你这是去？”九言突然问道。
    “这是送去大奶奶房里的莲子羹。”
    “我来好了，我正准备去婆婆那儿呢。你去忙你的好了。”九言接过托盘，端走了莲子羹。
    小紫还没说什么，大少奶奶便前脚跨了出去。
    走过回廊，绕过华庭，九言站定在假山后，四下环视了半刻。
    继而从腰间取出一方药纸，打开碟盖，正欲全部撒下，却滞住了动作。手心微微渗出了薄汗。半响过后，这碗莲子羹已凉了大半，温热的风习过，九言握手将纸揉进手心，重放回腰间。
    这一幕，如那个绯色的午后般，江义青黯淡地瞥见九言反常的行为，但他却没有太多的情绪，仿佛就算那是致命的毒药，也与他无关。
    脚步轻盈地朝老爷的书房走去。
    “婆婆，这是您要的莲子羹，我正好瞧见小紫要送来，就顺便让她去忙别的，我端来就可以了。”九言将莲子羹放在檀木桌上，缓身坐了下来，“主要是想替义青来看看您，义青一直都很忙，太过疏忽了。”
    “没事，你能来看我就很开心了，以后不要跑得那么勤快，肚子里的孙子可承受不住。”江夫人笑着说道，“有时间去老爷那儿关心关心。”明显的意有所指。
    “我，我会的。婆婆，莲子羹都快凉透了，你先吃吧。”九言有些慌乱地掀开碟盖，推上前。
    江夫人总觉得这儿媳长得像位故人，却怎么也忆不起，或许那是段不便提起的往事吧。
    叹了口气，拿起匙子……
    书房内，是江老爷和二少爷的争吵声。
    江义青无奈地停住脚步，在外等了一会儿，零碎地听了些。还是以往的话题，这个所谓的弟弟总不愿从商，原本以为成了亲，兴许就能安定下来，可事实总是与愿违。不过这次，似乎吵得激烈了些。
    江莫轩用力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看到一旁的大哥，表情微变，“大哥。”淡淡地唤了一声，总觉有些莫名的尴尬。
    大哥总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从小就如神童般聪慧，任何学子以及他都比不过。尤其是他的双眸，总觉，被他看着，就等于是将所有秘密被看穿的错觉。
    “嗯。”江义青应了声，擦肩而过，进入书房。
    他生气时的样子，也是那么俊美，九言……罢了，想这些做什么。
    【可这份悲伤为什么会蔓延到他的心底呢】
    “娘，你好些了吗？”江义青问道。
    “嗯，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头疼。”江夫人虚弱地说道。
    傍晚突出其来的头痛让她昏了过去，这种疼痛似乎连着心般，让人承受不住。
    “大夫说，让您好好歇着。”江义青没有多言。
    “是啊，婆婆，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会头疼呢？改天我去庙里替您求道符。”九言关切地说着，可却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着急。
    她还是狠不下心，药，只撒了一半。
    “不用操这份心了，你们回去吧，九言有孕应该早点休息。”
    “知道了，娘。”义青牵着九言的手离开。
    走到东厢的庭院处时，义青突然开口道：“你的手刚才怎么那么湿？怎么出汗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感到热了点罢了。”九言急切地答道。
    “嗯，没事就好。”深邃的眼眸中望不到底。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她说，你怎么还没有动手，难道你还在顾虑什么吗？
    是啊，我还在顾虑着什么？九言这样想着，手却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
    “小姐，二少奶奶来了。”红儿通报道。
    “妹妹，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九言有些诧异白心月的到来。
    “做妹妹的，自然要来看望一下姐姐呀！从嫁到江府以来，就只来看过一次，当然会觉得有些失礼了。”白心月始终挂着笑容。
    “红儿，去帮二少奶奶泡壶茶。”九言道。
    “哦，顺便去厨房帮我拿份玉莲糕，我比较喜欢吃这个。”白心月有意插了一句。
    “是。”红儿掩门下去。
    待红儿下去不久，白心月眼神一变，“姐姐，听说你琴弹得不错，可否弹奏一曲，让妹妹饱饱耳福呢？”
    “无妨，你想听我自然是高兴。”纪九言起身往里屋走去。殊不知白心月也轻步尾随在后。
    当纪九言转过身时，正巧撞到白心月，便作势摔倒，而白心月却也假装伸手去扶她，故意不慎一起跌倒，并且让九言的肚子撞上琴瑟。
    九言只感到肚子一阵剧痛，腿间有些粘稠，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不堪起来……
    “孩子……没了。”江义青守在她身边，等她苏醒。
    虽然他可以不介意这个孩子，但真正没了这孩子时，他心底竟然有那么一丝窃喜。
    “没了……没了……”九言喃喃道。这些日子，她不知道有多么在意这个孩子，虽然她已经和莫轩断了关系，但孩子仍牵动着她的心。有和他曾经爱的证明，那样，她也就不会寂寞孤单了，可现在……没了……
    “义青……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先去休息吧……”九言幽幽道。
    “好，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多想了。”江义青吻了吻九言的额头，关切道。
    “嗯……”
    然后，是掩门的声音。
    在这江府，仿佛没了意义，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于义青，难以面对，还不如放弃，让他重新认识一个好女子，于莫轩，他都已经成亲了，还会有期望可言吗？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东厢与西厢的交接门庭处，江莫轩愣愣地站着，不知该去哪里，心月在委屈地哭着，她手臂也撞青了。但那里呢？东厢的她，应该更痛哭吧？
    可这份悲伤为什么会蔓延到他的心底呢？
    他深深地感到无奈，是回不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