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引一曲锁窗寒  第五章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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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卫殿,用膳厅内……
    “弗依娜——”
    疾步步入大厅的艾利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弗依娜面前,容不得片刻迟缓,追问到,
    “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这半天我带着人到处找你,你到底跑去哪儿了!”
    语言里明显充斥着愤怒却又有难以忽略的关切,弗依娜一脸委屈地看着艾利特,还不忘咽下嘴里的饭,带着哭腔解释到:
    “你认为我想啊,一大早起来半个人影都没有,又饿得厉害,找不到东西吃,在卫殿里穿来穿去迷了路,只好跳到房顶上,稀里糊涂出了护城。摸不清东南西北,饿着肚子到处跑,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不让我好好吃顿饭,现在已经正午了!”
    听了弗依娜一连串的抱怨,艾利特忍不住笑出声来,怒气已经找不到影子了,只是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弗依娜的脑门儿,说到:
    “全天下大概只有你才会稀里糊涂出了这么大个护城也不知道,甚至找不到回家的路。”
    弗依娜不服输,强咽下口中的饭菜道:“谁说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只是这里离比特恩太远,要是在那儿,我闭着眼睛都能回家。”
    艾利特眼里划过一丝失落,随后正色道:“记住,这里也是你的家,一定要记得回家的路。”
    弗依娜想反驳,试图再一次强咽下口中的饭,没想到竟然呛到,喷了艾利特一身,不住地咳嗽,艾利特连忙递水给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乏宠腻地埋怨道:“你慢一点,没人跟你抢——真是搞不懂,我哪里得罪你了,找了你这么久,得来的却是这一身的饭粒——我先去换一件衣服,你吃完后到真非园来找我。”
    弗依娜顾不得回应,大口大口拼命狂饮,艾利特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慢慢走了出去……
    打点完一切后,艾利特让侍者准备了些茶果,伫立在窗边,凝望着高墙外的天空……
    在侍女的指引下,弗依娜来到了艾利特所住的真非园,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地方,仿佛是浓缩了各处的精华,集于一个有限的空间,却包含有无限的风韵,不同于松月居的清幽恬适,也不似克瑞德所住的昭羲园的富丽威严。各色风格多而不杂,条理明了,决不局限于任一主体,潇洒自由,就像艾利特的性格一样,不受束缚。
    进入书房,弗依娜蹦着跳着跑到艾利特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
    “你找我有什么事?”
    细细打量,艾利特今天穿着一身白底绿纱长袍,绿色长发用白色发绳绑在身后,近脸的发丝稍有弯曲,缓和了脸部线条,衬出了他眼神中那无尽的温柔。
    说实在,艾利特和克瑞德虽然身体里有一半血是相同的,但总觉得性格相差太多了……
    艾利特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正经,嘲弄到:
    “看你现在的样子好象很有精神嘛,我还以为昨天的事能让你安静一阵子呢。”
    弗依娜:“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可不是那种禁不起考验的娇娇小姐,像这样的事再经历几次也没关系。”
    艾利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再帮你收拾烂摊子,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到现在我的手还很痛呢。”
    听他这么说,弗依娜想起艾利特抱自己回来的事,脸上不觉泛起红晕,但还是不甘示弱地说到:
    “那是你自己太没用了,说话老是这么难听,以后肯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儿吧。”
    艾利特:“你放心,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我身边一直不缺少仰慕者,我看倒是你这样的个性让男人不敢接近吧。”
    弗依娜恨恨地瞪着他说:
    “我不稀罕,只要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就好,对你们这些男人我没兴趣!”
    艾利特提高声调道:“哦~~~~意思也就是说你要作为你姐姐的陪嫁一直住在这里?那我不是要永远受你的拖累,哎——往后的日子还真是黑暗哪。”
    艾利特无奈地摇头叹气,气得弗依娜直跺脚——刚刚从修米亚那儿受了气,又在艾利特这儿遭罪,真是的,我这一辈子注定不能顺心。
    弗依娜:“原来你叫我来只是想戏弄我,没事我先回去了。”
    刚一转身,就被艾利特硬扳过来,好言赔礼道:
    “好了,不逗你玩了,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弗依娜叫嚷到:
    “你又要带我去哪里,别又碰上那倒霉的事,喂,我不想再被你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放开我——喂!”
    拼命挣扎着,却无济于事。艾利特当作没听到,强拉着弗依娜进了里屋,从书橱中拿出了一个卷轴,递给弗依娜,说到:
    “我今早上出去办事时画的,顺便装裱了一下,你看看喜不喜欢。”
    弗依娜不屑地夺了过来,说到:“你这种人能画出什么……”
    画卷展开的那一刹那,弗依娜整个人呆住了,停止了言语,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紫色长发,熟悉的写满温柔的蓝色大眼睛,柔和的线条,美丽的身影……
    “啪哒——”清脆的声音,是泪水滴落在卷轴上的碎响——这画中人,是姐姐,是我朝思暮想的姐姐,那个无论何事何地都会不顾一切保护我,疼惜我的姐姐……
    泪水漫过眼睑,流了出来,接连不断地流了出来,弗依娜低下头,把画卷抱在胸前,静静的,立在那里,近日来的思念化作泪水,挣脱一切束缚,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出……
    艾利特似乎预想到了这个情况,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变化,只是陪着弗依娜,默不作声地立在那里。
    好一段时间之后,弗依娜平静下来,艾利特轻轻地用手拭去她脸上残余的泪水,在他的指腹触及到弗依娜微红的脸旁的一刹那,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传至全身……
    艾利特:“怎么样,喜欢吗?”
    语调柔和了许多,似乎是安抚人心的灵丹妙药,弗依娜点点头,抬起双目,对艾利特露出了美丽的笑容,虽然不似初见她时的那份爽朗灿烂,倒多了几分幽柔的妩媚。
    收好画卷,弗依娜跟着艾利特来到园子里,在石凳上坐了下来,一边吃茶果,一边聊天。
    艾利特调侃道:“你还吃啊,态度也转变太快了吧,小心变得更重,真没人要了。”
    弗依娜:“你能不能别老扯到这个话题上来啊,好不容易我对你的看法有所转变,小心别功亏一篑,不然你今后的日子真的会很难过!——不过话说回来,我听人说,对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表现在画上,特别是眼神,你能把我姐姐眼睛的神韵体现得那么到位,该不会——”
    弗依娜怀疑地盯着艾利特,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小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
    艾利特:“你别多想,要不是看你常常发呆,昨天看到你写的那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你想家,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带你去太虚镜——那儿可以观测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旁白:这个嘛,是有受限制的,要不为什么还要让人去打探什么消息呢?这太虚镜就相当于通讯工具,要“监测”别人,必须是在双方都认可的情况下,也就是说很多事情不想被知道,就可以用某种手段干扰监测。)。可没想到会横生枝节,这要是传出去,定会有损我们伦赛斯一族的颜面……”
    弗依娜:“好了好了,你别解释了,我是逗你玩儿的,用不着这么紧张。还有,那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那叫‘词’,是一个自称来自‘大明国’的男人传入我们比特恩的——他是在一次祭祀时突然从天而降,落在神坛上的,而且他出现的地方还闪现着火光,虽然很奇怪,但他带来了许多特别的文化,对我们比特恩人有很大的影响哦,已经去世三年了。”
    艾利特:“原来那个传说是真的!”
    弗依娜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神色——比特恩可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地方呢,呵呵,民族自豪感让她不经意间笑出了声。
    艾利特看着她那一脸得意相,嘴角的幅度又增大了许多——其实,弗依娜和西戴兹本来就有几分相似,而那幅画,十分有七分像弗依娜,特别是那双眼睛,似水一般澄澈迷人,少了几分西戴兹的成熟,多了几分弗依娜的纯粹,这点,弗依娜不是没有发现,只是,她不想去想这些,她更在意的,是姐姐的影子,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也好……
    看着弗依娜的眼中又泛上了那种悲哀之色,艾利特说出了这样一段故事,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传说,牵扯到了两个他意想不到的人,两个他认为注定不会有交集的人……
    艾利特:“你知道吗?我们布瑞艾特也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哦。”
    传说?这两个字勾起了弗依娜的好奇心,急忙问到:
    “什么传说,怎么样的传说?你快说啊,快说啊……”
    艾利特对此哭笑不得,虽然说这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但也太容易了,好象一个妈妈哄小孩子不要哭闹,讲故事哄他入睡一样……
    “在布瑞艾特和达尔克的交界处,修米亚大草原上曾经发生过这样一段故事……
    那里曾经是一片茫茫戈壁,荒凉冷漠,了无生机,本不叫修米亚,而是死亡战场,承载着天神们之间一代又一代的战争,黄沙之下,掩埋着无数的残衣败甲……
    一次,在死亡战场上风云一时的战神修米亚不知为何被处以极刑,而刑场就选在他曾无数次持刀杀敌的死亡战场上,执行者是他的妻子风神。风神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她想带着修米亚逃跑,可他的丈夫说什么也不愿走,望着妻子盛满泪水的双眼,他带着凄苦的笑容,挥戬自刎,倒在了他驰骋一生的战场上,鲜血喷涌,流经之处,绿草疯长,一片传下另一片,最后竟然覆盖了整个战场……
    风神由于违抗了命令,被剥夺了死亡的权利,永远无法和爱人相见,永远无法结束这无休止的痛苦,对于爱人无尽的思念让她发了疯似的在绿草上狂奔,从不停下自己的脚步。渐渐的,她的形体消失了,化作怒哮的狂风,昼夜不间断地在草原上嘶吼,自那以后,这里再也没有战争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风神似乎平静下来,化作和风,在青草间徐徐游荡,似乎是在与爱人漫步人生……
    为了纪念这个战争的终结者,人们把那里叫做修米亚大草原,柔柔的清风,就是那草原的灵魂所在,人们渐渐忘却了曾经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的风神,而是记住了她的美丽温柔的名字——弗妮西卡……”
    当艾利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奇怪地用手在弗依娜眼前晃了晃,不解地问到:
    “你怎么了,还没回过神来啊。”
    弗依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忙解释到:
    “没什么,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那么美的地方以前竟然发生过这么悲惨的事。”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也说不定。
    艾利特:“的确无法想象,咦——你去过那里?那儿离你们比特恩有很长一段距离诶,而且是国界,你姐姐怎么会放心让你去?”
    糟了,弗依娜一阵心虚,掩饰道:
    “姐姐不放心我来你们这儿我还不是来了,人生短暂,不多去一些地方怎么行,应该乘年轻抓紧时间挥霍,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
    ——好险,差点把自己见过修米亚的事情说出来,弗依娜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艾利特语腔里带着一丝宠腻的意味,说到:
    “你啊,永远就是这样,哪天被人抓去也不知道,保不定还催着人家给你绑绳子。”
    这家伙怎么说话的口气和修米亚一模一样啊,难道他俩是失散多年的兄弟?没那么巧吧。
    望着又在发呆的弗依娜,艾利特再一次用言语拉她回来:
    “你又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弗依娜:“哦——我是在想那么可怕的命运千万不要降临到我头上,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即使来了,我也希望我是那个死去的人。”
    艾利特:“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死不死的,像你这种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笨蛋,上天是不会考虑到你的存在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厄运降临到你头上。”
    “我只是随便说说嘛,你干嘛吼我。”
    “因为你是笨蛋。”
    “你才是呢,不准这么说我!”
    “你就是笨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笨蛋。”
    “你再说,你再说我要动手了哦。”
    “我就说,我就说,笨蛋笨蛋笨蛋……宇宙超级无敌大笨蛋!啊——你真打啊,我的眼睛,我可爱、迷人、魅力四射……的眼睛,你竟然……”
    “够了没啊,你还真是恶心诶,自恋狂!”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
    达尔克‘影’之护城卫殿弗雷特族群正殿内
    一阵徐缓的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一个身着粟色便装的男子踏入正殿大门,在大殿正中停了下来,对一个身着白底蓝纹长袍,坐在黑色龙纹椅上的男子行低头礼。只见那坐在长椅上的人半闭着双眼,面带微笑,但这并不似艾利特的春光和煦,也不似修米亚的邪魅,更多的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让人不寒而栗,这个人,不简单,让人看不透——实际上,有谁能被真正看透呢?
    对着正在行礼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上前,说到:
    “修伦,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声音很好听,如果没有见过他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无比温柔的无欲无求之人,可他,偏偏是“影”之终极守护者,阿伊诺•影•弗雷特,一个连克瑞德都谨慎防备,不敢有丝毫疏忽的人……
    那叫修伦的男子抬起头,以绝对零度的眼神射向阿伊诺,回答到:
    “伦赛斯兄弟在离开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根本无从下手。”
    阿伊诺点点头,合上双目,作沉思状,随后说到:“你去陪陪母亲大人吧,她今天好象有点不舒服——克瑞德的大婚将至,近期不会有太多任务,你抽空多陪陪她吧。
    修伦低头行礼,随后转身离去……
    卫殿神殿内
    修伦步入神殿,幽暗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一尊风神像,神像前跪立着一个孤单的女子,身着鹅黄色纱衣,十指交叉,不停地颂念那遥远年代遗留下来的经文。
    修伦:“哥哥说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还在这清冷的屋子里跪着——今天的忏悔就别……”
    女子:“修米亚,你是知道的……我的罪恶感,只有靠日夜不停地诵读经文,才能得到片刻的解脱……”
    修伦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低下头,说到:
    “我今天去了那里——不过你放心,没有——遇见他。”
    眼前的人身子忽然有一丝颤抖,但却很快恢复平静,说到:
    “总会有那么一天……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在这里忏悔,为过去的一切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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