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宣德三十二年，京都晋阳自大衍建朝起已屹立了近四百年。四百年里，衍皇朝的兴衰或轻或重的再这座古城上刻下了痕迹。
    繁华的古都每日每刻都上演着精彩的故事，可其中绝对没有人的风头能超过弄玉公子。
    三年前，京都首屈一指的玉器坊“衔月斋”推出了一款簪子，整枝簪子用上好的翠雕琢，最出彩的是簪上的那只花儿，娇艳繁复，妩媚动人。一上架就得到前所未有的追捧。
    奇的是衔月斋并不急着卖，待到全城都传遍了这只簪子，衔月斋才公开叫卖，最终已两千四百两的天价让人买去。
    自那以后，衔月斋的弄玉公子可出尽了风头。一时间，京都的女子都以带弄玉公子亲手设计的簪子为荣。可打那以后弄玉公子再不画了，只接受订制，而且每年只接三支。所以戴的这样一件簪子竟成了名门闺秀、贵妇娘娘身份的象征。
    很多人都想知道弄玉公子的真实身份，可三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相貌、住址，甚至有人传言弄玉公子长得塌鼻阔耳，太过丑陋所以才不敢见人。总之，谣言的力量是伟大的，衔月斋的弄玉公子就成了京都的一奇。
    还有一奇，便是京都的忆乡酒楼。要说这酒楼是在怪异，外面看着怪。临街的墙上，不是砖砌的。凿了那好好的墙，镶了大块大块的琉璃水晶，打外边就能见着里面的摆设。
    要说有人吃饭不乐意让人看见，那也成，那琉璃瓦上还挂着七彩斑斓的绸缎，叫什么“窗帘”煞是好看。这可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把那窗帘往下一扯，外面便什么也瞅不见了。
    二楼修的也是别具匠心，一个个包间里摆着当日刚摘下的鲜花儿，整个儿屋里熏得香气环绕。伺候的小厮也不是寻常酒楼的腌臜小子，俱是一个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穿着一样儿的长绸裙子，开口“先生你好，欢迎光临”闭口“先生慢走，下次再来”
    至于这三楼什么样儿，就没人知道了。为什么？不是才子名流、皇亲国戚进不去啊！
    再说里面的吃食儿，招牌菜“北京烤鸭”，入口即化，鲜香浓郁；这是四季不变的招牌。还有分了季节提供的菜色，俱是美味珍馐就不细说。
    酒水也不止酒和茶，还有什么果汁、酸奶，最奇的是百花酿、百果酒，说是采了百种鲜花、百果泡的酒，花香浓郁，甘甜醉人；还有冰淇淋，拿冰块儿和了奶子，再加上各色的鲜果，一口下去直凉到了人心里。
    所以，这忆乡酒楼又是京都的一奇。
    最后一奇，就是风月场里的事儿了。以前是京都四大青楼四足鼎力，可自打三年前摘星阁的出现，这一定局就打破了。
    要说着四大青楼经营已久，各个楼里的花魁又俱是出名儿的美人，怎就让一个小小的摘星楼夺了生意去？
    这就应在那个奇字。虽说摘星楼名为青楼，在京都的文人墨客眼里可跟其他的不一样，这里的姑娘或多或少都能吟上几句诗，作地几句曲。
    尤其是璃锦姑娘，作地诗词更是妙不可言，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羡煞了一干文人，一句“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又愁煞了一帮墨客。莫不是这璃锦姑娘就是摘星楼阁的花魁了？
    不尽然，裳萝姑娘的曲也是一绝，一曲葬花吟，唱的台下众人缠绵哀怨；一曲沧海一声笑，又唱的众人心潮澎湃。
    还有织研的舞，流雨的琴都是人间难见难闻。而且摘星阁的清倌儿占了姑娘的一半儿，老板竟不管不问，这可真是又让人津津乐道的一处了。
    昌荣街算是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了，忆乡酒楼就是开在这条街上。
    宁瑶一身藏青色男装，信步走到酒楼之前，收了手里的折扇。她拿出一件信印向掌柜的老板亮了一下。
    那掌柜的一看，忙垂首道：“公子楼上请，我家东家等候多时了。”
    跟着掌柜的到了三楼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小房间，掌柜的站在门口，“公子请进，小的先下去了。”
    宁瑶等他走远之后才推开了门，里面早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等在那儿。但见宁瑶进了门，站起身道：“主子！”
    宁瑶微微一笑，“德叔，不是说了叫我公子即可吗！”在房里的堂首坐下，宁瑶朝张立德摆摆手，示意他也坐下。
    “主子性情温和，不过做下人的礼是不敢废的！”
    “算了”宁瑶笑笑，“不争这些了，把这几月的账本给我看看吧。”
    张立德即刻拿了账簿放在桌上，“这是这五月的账簿，俱是按主子说的法子记的帐。”
    宁瑶点点头，拿起账簿认真的看了起来。
    有德叔这样好的助手纯属是个偶然。两年前，宁瑶往衔月斋送花样儿。回来经过宁府后门的小路时，被当时深受重伤的德叔劫持。
    阴错阳差的救了德叔后，宁瑶觉得这事已经完了。就在她都快淡忘的时候，一天晚上，德叔忽然又来到宁府，说什么“救命之恩，为奴以报”吓得差点宁瑶从床上摔了下来。
    奈何张立德坚持说自己无处可去，甚至以死相逼，宁瑶只好留下了他。可梅园里都是女人，怎好收留一个大男人，思来想去，宁瑶拿出四千两银子让德叔开了这家酒楼，酒楼的一切都交给德叔打理，自己只是出谋划策。
    其实宁瑶不是没有怀疑过德叔的身份，自己的事德叔也是全部清楚的。
    宁瑶也明白就凭她自己的力量，再小心弄玉公子的身份也是守不住的。但是三年来，他的身份从未曝光，就明白是德叔暗中帮忙。
    既然人家对自己忠心耿耿，她又何必非揪着人家的秘密不放呢！
    许久，宁瑶放下账簿，“德叔，这五个月的进账还不错。不过比我预期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这样，你把上次我给你那个火锅的吃法推上去。”
    “另外”宁瑶喝了口茶，“刘妈妈那儿最近可能要使一笔银子。你知道，摘星阁的生意比不得这儿，能让那些姑娘少受些苦就少受些吧！德叔你多帮衬着点儿•••”
    “是，主子心肠好。要使多少银子，主子让小玉姑娘到我这儿支使就行。”德叔恭敬地答道。
    宁瑶站起身，“行了，这样我心里就有数了。那我就先走了，还要把衔月斋的花样儿送去呢！”
    “主子”德叔疑迟了一下，还是接着说道：“可是四皇子订制的花样儿？”
    “是啊！怎么啦？”宁瑶心中纳闷，德叔以前从不过问弄玉公子的事的。
    “主子”德叔走向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眼下当今皇上病体垂危，怕是不久人世，各皇子的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前些日子，主子刚刚拒绝了八皇子的定制，这时又接下四皇子的活儿。这•••只怕对主子不利啊！”
    宁瑶低头不语，半晌，她抬头道：“回了八皇子的活儿，只是我看不惯他张扬残暴的作风。这四皇子听说温文尔雅，我二哥与他交好，，对他评价极高。都说四皇子寄情山水，这夺皇位似乎没他什么事儿，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吧。”
    “再说”她蹙着眉头，“我放出话儿去，说是为了皇后娘娘祝寿才接下的。料这火也烧不到我身上吧•••”
    德叔轻叹了口气，“小心使得万年船啊！这四皇子，我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