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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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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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这次连炼西都止不住惊讶了,“你说什么?!红儿,再说一遍!”
红左被她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缩,犹豫地比划着道,“红左偷偷去看过先生……对不起,小姐……可是不对!红左见的那位是穿蓝衣的,脸长得不是那样,也没有笑过!”
“你在哪里见过?!”炼西追问道。
“小,小木屋里……还有……西面沙滩边的林子里……当时就离小姐您和鑫哥不远。”
炼西抬了头望向行过,“先生,红儿所言是否属实?除了您还有其他人在林中木屋内?”
行过沉默着不说话。
这次换炼西皱起眉来,正色道,“先生,如果您不知此事,可否让我们搜查一下客船?我怀疑有其他人混入夕伤岛!”
她手一挥,这次换她带的人往船的方向靠拢,但行过却摇了摇头,道,“不行。”
“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进来搜,”行过道,“我的确带了旁人进来,但他与此事无关,我也无意让你们看见他。”
下面嘈杂议论声又起,炼西提了声道,“先生!”
“很抱歉,西西,”行过道,“但你若要怀疑我带的人。还不如……怀疑怀疑你身边的人。”
炼西脸色变了,眼中竟有慌乱,“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行过向她身后扫了一眼,道,“你身后那人,也是你从大陆上带回的罢?”
炼西身后的瘦高男子向后退了一步,炼西却拦住他示意他不要慌,接着抬头道,“我承认,此人是百国公会的人。”
“啊?!”那周围的众人又开始吵闹起来,议论纷纷,看向男子的目光满是戒备。
炼西提了声道,“但!当日他背离公会、救我平安回岛,自那时起就是我夕伤岛的人了!我保证他绝无二心!”
相比于她的激动,行过却一脸淡然,仍是道,“他与你说,他是百国公会里的什么人?”
炼西愣了一下,回首看了那男子一眼,犹豫道,“负责押送的看管员……”
行过摇了摇头,道,“西西,你太无防备了。他腰间那把刀,世上只此一把,名为妖刀‘狐火’,他大名李鑫,少有人知晓,世人只知道他的外号,”顿了顿,“……三金。百国公会联盟下属安全护卫队队长,三金。”
“是他?!”“他怎会进来?!”“小姐居然带了这人进来?!”“他是小姐带进来的?”
保夕集团的大本营里,混进了死对头百国公会的护卫队长——那个成日里以将一切黑道赶尽杀绝为己任、恨不得将正义二字写在脸上招摇过市的队长?!
下头吵吵闹闹一片混乱,炼西脸上血色尽失,沉稳和矜持再也端不住,僵硬地回头看着那男子,“鑫……他说的是真的?”
男子苦笑一声,“我以为带了面具便无人认出我了……谁料还有这把刀。”
“你……”炼西睁大眼还要说话,却被他突然一把拉进怀里,拔刀横在她脖子上,冲周围人一声大喝,“都不要过来!全部退后!”
他抱着炼西一直向着海边退去,踏到一块大石之上,正是涨潮时分,他们脚下波涛汹涌,浪花激烈地冲击着石体。
他高高地站在大石上,长刀一直横在炼西喉口,一时间众人都不敢上前一步。局面久久地僵持着。海风吹得他的头发与炼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鑫,”炼西在他怀里红了眼,不敢相信地摇着头,“你真是那个三金?”
“是我。”
“你昨晚出去了一夜,真的是去刺杀了我大哥?”
三金叹口气道,“我倒是想杀他,他独断专横,丝毫不顾兄妹情谊,逼你嫁去帝克斯,明为刺杀,实不过白白送死。这样的大哥活着何用,他死了,正好你即位……只是……罢了,现在这种状况,就算我说昨晚只是睡不着出去转转,又有谁信……罢了!只当你大哥是我杀的!”
“听清楚了!”他提声冲围上来的众人喝道,“我是百国公会安全护卫队队长三金!这次前来,就是要剿灭尔等扰乱民生、破坏各国安宁的匪寇!炼东此贼杀人如麻、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我只恨不能将夕伤群岛夷为平地,将尔等匪寇统统就地处决!炼西只不过是受我利用的一枚棋子!什么保夕集团的大小姐、首领的亲妹子,我手指一勾,还不是乖乖委身于我!分明是个淫妇!”
“鑫!”炼西再也听不下去的红着眼喊道。
她却突然感觉三金的手探入了她怀里,将她一直贴身所藏的防身的匕首摸出,按入她手中,接着握着她的手向后狠狠一推!
“噗!”
喷洒的液体湿了炼西的背,她惊呆了地睁大了眼,缓缓回头——她手里抓着的匕首正插在三金的腹部,几乎全部没入!
血涌如泉,三金当着众人的面凄厉地惨叫一声,像是痛得无法抓住刀似的,妖刀狐火颤抖地自她肩上划过,仅仅带出一道细痕几点鲜血。他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炼西一眼,接着像是无法承受住身体重量似的,直直向后仰倒——
“扑通!”
浪花滔天瞬间吞噬了他,白花花的水面上泛起一片红,再无半个人影。
炼西呆呆地看着那片水面,伸了手去却不知要做什么,只微张了嘴发出低哑的喊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
那最后一眼的情意之沉之重……如巨浪击面,打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一堆人涌上来,“小姐!”“小姐好胆色!”“小姐!您有没有事?!”
“这公会的走狗!!”叫阿绿的汉子对着海面恨恨地吐了口唾沫,“这么死便宜了他!!小姐,您……有没有事?”
炼西被众人围在中间,沉默地低着头,手捂着肩上的伤口,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我无事。”她推开众人道,脸上虽作镇定,但脚步仍有些虚浮颤抖,眼睛里满布血丝。
“是我将此人带入岛中,大哥之死,我也有过错。炼西愿安于岛中,替大哥守孝三年。在外奔波之事,就牢烦众兄弟了。”她沉声道。
众人便都应着受此贼欺骗实在不是小姐的罪过、小姐节哀。只有那叫阿绿的汉子口头上虽答应,眼中却露凶光——好个精明的小姐,借外人之手除了首领,又可以借口守孝留在营中掌管大权,联姻之事也再不会有人提起,又有几位长老支持……他要赶走她夺权,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炼西淡淡地扫他一眼,脸上不动声色。
“先生。”她提了声对船上的行过道。
“多谢先生提醒,才能手刃间奸细,替我大哥报了仇。是炼西不设防,让先生看了笑话。”
“他还不曾害到你便好。”行过道。
“耽误了先生的行程,是我们的过错。阿绿,事情已了,真相大白,还不让你那两艘船让开?”
阿绿虽有不忿,但仍是乖乖挥了挥手,他身后便有人跑开几步吹起长螺,挡在海面上的那两艘战船便都换了方向驶走。
“先生一路顺风,”炼西对着他的方向礼了一礼道,“但请先生还记得与我的交易,日后我自会派人到尚其楼兑现。”
“那是自然。”行过点头道。
阳光铺洒海面,铺出一路波光粼粼。船帆鼓起,渐渐离夕伤岛远了。
围在岸边的众人被炼西和众长老交代了事宜,便都尽数散去,首领尸骨未敛,正是忙得要死的时候。
只有炼西,独站在那块大石之上,沉默地看着脚下海面。
“小姐……”红左在下面刚开了个口,就被黄右捂住了嘴。
“嘘,你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
……
见着离岸远了,行过回身入了船舱。
披狼斜倚在舱门口,脸色并不太好。
“怎么?”行过问。
披狼阴着脸看着他道,“尚其楼……你答应了她什么?”
行过看着他的眼道,“尚其楼三年的情资生意,一年三次,一共九次。都是她的。三年内,随时可取。”
披狼的脸色更加阴沉下去。
“怎么?”行过淡然道,“你不是已经看过阿若寄来的信,猜到我才是尚其楼幕后的主子了么。”
他说的是那只被折了腿取了信的鸽子,披狼迎着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此时并无意对自己拆看他人信件的行为道歉,接着沉声质问道,“三年你都给了她,我帝克斯怎么办?”
“有买自有卖,你们不曾抢到,只有排队等了,还能怎样?”行过道。
他斜挑了眉看向披狼,嘴角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笑意,但眼神并无暖意。
与其说是披狼被这事给激怒,还不如说是被他冷淡的眼神刺激了,“你让保夕独占了三年情资,帝克斯自然处在劣势,日后处处受限,敌况如何都不可知,你这样做,可有为我想过?!”
“你还不满足吗?”行过却反问。
“你什么意思?”
“混入夕伤岛,了解入岛途径,描绘全岛地图,刺杀保夕现任首领……”行过一脸淡漠地一一列出,“这么多事你都圆满完成,还不满足么?保夕与帝克斯谁处劣势,还看不出么?”
披狼愣了愣,随即皱眉道,“你……”
全都知道?
行过呵了一声,“什么都没有告诉炼西、收留你、助你逃走……算起来我对不起她的倒多一些。你又有什么资格问我‘可有为你想过’?”
“你为着这些目的来夕伤岛,且将我利用得如此彻底,心愿达成至此,还不满足么?”他偏着头问。
被他那淡然的、无甚感情、甚至显得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披狼心尖一阵抽痛,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心里面狂喊着不是,不对!这些是我来的初衷,但我没料到你也在!我没想过利用你……但,连张一张嘴也万分困难。
——因为的确,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行过有意无意的帮助下完成的。
他连一句有力的辩解都给不出。
但不是那样,真的不是行过想的那样!
他僵在那里不曾答话,行过却没什么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想法,转身出了舱,回到甲板上去。
海风和煦,阳光有些刺眼。行过抬了手接了一捧阳光,静静地看着伸向天空的手背——金色的光从指尖溢下,他疲惫地长吐了口气,闭了眼。
“又怎么?”他突然睁开眼道。
披狼沉着脸站在他身后。
行过转头去看着他,披狼看着他的脸,嘴唇微张刚要说什么——
“哗啦!!”
从水里突然跳出一个人,在船体上一攀,一跃身上了甲板,手中长刀一挥,带着水气的寒光闪过,直逼他二人而来。
二人默契十足地同时退身,袭过来的那人一刀砍中甲板,划拉出一条深深刀痕,他怒吼一声,将刀拔出,又再次冲披狼砍了过去。
披狼一侧身避过,眼角瞄见地上横着根砍锚绳的铁斧,脚下一踏踢起那斧头,抓在手里啪地一声挡住对方攻击。
那人的刀材质了得,只听一声脆响,斧头竟被切了大半。那人双手持刀,抓得手背青筋爆起,刀后的眼睛赤红如鬼,竟密密麻麻全是血丝,用力再往前一压,口中呕出血来。
“原来是你……”那人边咽着血边艰难道,“你竟然也在岛上,帝克斯披三少……是你杀了炼东,却诬陷于我……”
披狼看清他是谁,不由一声冷笑,“现在知道也太迟了,再说,诬陷你的不是我。”
三金顺着他的示意转头,只看见站在那里看热闹的行过——后者见他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过来,只无辜地眨眨眼,说,“抱歉,你在那里也是要害西西的,我不过提前帮她揪了出来。”
三金咬着牙摇着头,口中血溢不止,从腹部流出的血滴淌到甲板上。
“你们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着,脸上表情狰狞似鬼,“你们毁了我……你们毁了我和西儿!我……要,你,们,偿,命!”
他啊地一声怒吼,手下用劲,披狼手中的斧头斧刃登时爆开,披狼向旁边一翻躲了过去,他那一刀于是又嵌入甲板。
“啊啊啊啊——!!!”他又接连发出撕裂了的狂怒的吼叫,再度举刀冲披狼当头劈下,却在刀刃碰到披狼之前,一脚踏中了地上刚断下的半截斧头,脚下一滑,啪唧一声跌倒在地。
保持着青蛙状趴地的姿势抽搐了两下,他终于眼白一翻晕死过去。
剩下行过和披狼双双完好无损地立着,一脸黑线看着脚下的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