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阳卷 第十二章 大溃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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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259年,天鹰侯封地三阳口。
在三阳口见到马云飞让魏子信又喜又惊,喜的是终于遇见了自己的主力部队,惊的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自己的主力部队。
魏子信坐在战马上,那染满鲜血的铠甲在阳光下没有任何的光泽,只是胯下的坐骑配合着自己主人英武的身姿给人一种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姿态。
“你怎么会在三河口?”待马云飞骑马走近时魏子信厉声问道。
马云飞迅速下马跪答道:“王爷,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
魏子信却摸不着头脑,只听马云飞将封天如何嘱托自己保护家眷的事情说了。魏子信听完问道:“那封天去天都干什么?”
马云飞答道:“好像是接受皇上的册封。”
这一句话对魏子信打击着实是大,自己在外拼死拼活,而封天却在关键时刻抛弃军队去天都接受那狗皇帝的册封。
“你起来吧,进城!”魏子信狂吼着一马当先进了三阳口。
一进三阳口魏子信便命令将封天的家眷带出来。
不一会儿四个人领着百十来男女老幼来到魏子信马前。为首那四人各个浓眉大眼、手持利刃。
魏子信认得他们,他们就是封天的八大家将之四,他们对封天绝对的忠诚,而且武技修为也堪称一流。
“怎么,你们手持利剑也想造反不成?”魏子信冲那四人叫道。
那四人连同着后面封天的百十家眷都一同跪下。
魏子信冷静下来心也软了。他本来想将封天的妻儿都杀了,以惩戒封天抛弃所有人而出走的行为,但是想到封天如果归附了皇帝,那他怎么不将自己的妻儿一同带去天都,难道他算定我天鹰侯不能再回到天鹰城?
“你们过来。”魏子信指着一对母子说道。
那个母亲一袭白衣,秀发披肩,配合着那一副白净的绝世面容,不是封天妻子姬月是谁。她右手牵着个六七岁的衣着华丽的小孩,一双眸子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爱怜之意不言而喻。
姬月抱起封无双从众家眷之中走出,那四大家将随机紧身护送,深恐自己的主人会出什么事情。
“魏爷爷!”封无双叫道。
魏子信一下子怔住了,他只在封天家中见过封无双两三次,没想到这样一个才几岁的小孩竟然如此的乖巧。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魏潇潇,要是此时他有个像封无双一般可爱的孙子那该多好啊!
魏子信满脸的杀气一时间在这充满稚气的孩子和身世可怜的哑巴女人面前荡然无存了。他叹一口气,说道:“既然封天已经去了天都,那你们也走吧。”他向封天家眷周围持剑的天鹰卫一挥手,示意将他们放走。
那四大家将领着众家眷再一次跪下,然后缓缓走出城去。
看着那白衣女人和华丽衣着的小孩魏子信再一次不忍心了,他吩咐道:“云飞,你给他们必要的物资和盘缠,叫他们去北方精灵族那里吧,封天对他们族人有恩,他们绝不会亏待他们母子的。”马云飞领命而去。
就这样,魏子信在三阳口驻扎了下来。因为据马云飞所说,他的天鹰军团主力也有大部分叛变了,一共十三个军的天鹰军团,现在跟着魏子信的只剩下四个,在这近十万人的队伍之中还有不少的伤兵,因此魏子信需要时间来整顿,一方面加固城防,一方面筹集军粮。
其实,那些天鹰军团主力的将领们也是被逼无奈,皇上下了命令,又有白羽军控制了他们的家眷,而当时天鹰城的年轻长官马云飞根本也不能令老将们心服,在这群龙无首的时刻,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那些家眷没有被控制的将领们都跟着马云飞出了天鹰城,他们毫发无损,因为这是一个成立了十来年的军团,那么长久的感情之下,那些被逼叛变的将领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南宫明在西林事变当晚的前一个时辰偷偷带着下属赶去了天鹰城,这是他们原先的计划。在他们看来,杀魏子信易如反掌,要完全控制天鹰封地才是重中之重,这样魏子信无论生死都将不能在南秦帝国生存。
于是他们给了困守三阳口的魏子信喘息机会,自己一方面加紧控制和分散天鹰军团的主力部队,一边从中央军调来人马配合着已经完全在控制之下的天鹰军团攻打天鹰封地上的另外一些城镇。
魏子信用半个月时间回过了神来,但是天鹰封地西面、北面都已经被南宫明的军队控制了。他没有办法,只能与中央军争夺南面与东面。不过形势已经很难逆转,三阳口在天鹰封地偏北的地方,往南和往东都要经过江阳城,而北面又是重兵把守的天鹰城,一切都似乎预示着魏子信将要失败。
但是作为南秦帝国少有的神将之一,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
魏子信在深夜找来了马云飞,吩咐他:“云飞,你从骆驼山绕过江阳城去洛桑,告诉楚汉阳,叫他不要投降,我们会尽早与他会合,现在动身。”马云飞应声而去。
这个时候他想起楚汉阳也并不奇怪,毕竟楚汉阳手中有几千军队,更何况据说自楚汉阳到了洛桑之后将洛桑治理得紧紧有条,军队在不断的扩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会失败,所有人都可以逃但他不可以,他魏子信从不做这种他自以为耻辱的事情,一旦出现情况,他会将自己的家眷特别是女儿送往洛桑,念着昔日的情分也许楚汉阳会收留他们。
可是情况早已不同往日,马云飞在半夜回来了,他说:“王爷,不好了,骆驼山已经被江阳驻军封锁,所有人一律不得过。”
魏子信大叫一声,喉咙一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良久,魏子信一抹鲜血道:“看来他们是要将我们逼上绝路啊!”
马云飞建议道:“王爷,如今我们只有破釜沉舟拼死杀出一条路来了。”
魏子信盯着他,不说话。
马云飞继续解释道:“如今我们想要突围只能攻下江阳,这样往南、往东我们都可以选择,以王爷威名,招揽旧部东山再起也不是没有机会的。”
魏子信担心道:“南宫明也会想到这一招的,这样下来恐怕是血战啊!”
马云飞低头道:“我也知道,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所有的路都被封死,我们连哨探都不能放出去。”
魏子信一咬牙道:“也只有如此了。”
见主帅应允了自己的建议,马云飞有了些自信说道:“那明天我便率军与江阳军队大战一场,您坐守三阳口,见机杀出。”
魏子信摇头道:“不行,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留守三阳口只会让我军不尽全力,明天我们一同轻装前进,不成功便成仁!”
魏子信说这话时豪气云天,但他也知道不成功之后意味着什么。
这时马云飞突然跪了下来,流泪说道:“我们全军出击,那潇潇怎么办?”多年来,马云飞一直对魏潇潇的称呼改不了口。
魏子信感激的扶起他,叹道:“云儿,难得你还挂念着潇潇。但是如今的局势你最清楚不过,不这样我们根本一点活路都没有。”
“可是潇潇是您唯一的亲人了啊,她还年轻,我们不能就这样让她陪我们一起死。”马云飞泪流不止,战场上一向英姿飒爽的他如今却像个年轻的小孩子。
魏子信拍着马云飞的头意味深长的说:“云儿,我不知道潇潇怎么不接受你,但是你能如此老夫就知足了。记住,明天你的任务就是在后军护住潇潇,一有机会就带她冲出江阳城。”马云飞点点头,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发誓,明日将拼尽全力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一旦魏潇潇有不测他绝不会苟活。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但是时间是无情的,对痛苦、快乐它都一概视而不见。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三阳口外的地平面上放射出来的时候,魏子信已经带着他的九万多曾经不可一世的天鹰军团将士们出发了。这事急行军,魏子信想给江阳城的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当他们行至骆驼山下的一处密林时,魏子信的战马突地长嘶一声,在这一瞬间魏子信感觉到了令人恐惧的杀气。
“有伏兵!”凭着多年征战的经验他大叫一声。
处于急行军状态的将士们却没有乱作一团,这便是他们能所向披靡的原因。
“呀”密林之中一黑鹰长叫一声,冲天而去。
随即逐渐开始明亮的天突然暗了下来,众人下意识抬头观看,这一看却将他们傻傻的怔住了,完全忘掉了他们的处境。
只见空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衣人,他们每人都头戴面具,身疲黑色披风,手中染成黑色的古怪的剑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是什么人?”魏子信在脑海中不断的搜寻着关于这种装束的组织或是种族,但他的确是在大路上从未见过。
“来者何人?”仅存的理性让魏子信下意识的问了着一个问题。
没有人回答,只听飞走那黑鹰在天空中再一次“呀”的嘶叫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些黑衣人在天空之中从上而下加速俯冲下来,这样的速度甚至连天鹰军团的将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斩杀了。
一剑毙命,那黑色的怪剑上必然涂有某种剧毒之药。
“太可怕了!”魏子信从心里惊叫一声,任何一个人有了这样的队伍都可以向任何人发出挑战,可是他怎么却从来没听说过南秦国有这样一支神秘的队伍。
好在这支黑色队伍只有百十来人,魏子信松了一口气,挥剑命令道:“不用怕,大家往前冲,杀进江阳城!”
话音落时,鲜血飞溅,一代名将竟如此毙命!
这些黑衣人轻功之好,速度之快而且配合之默契,显然是经过多年严格的训练。要训练出这样一支队伍,成本绝对会是惊人的,他们出现在有近十万人的天鹰军团队伍里也绝不会是为了与其交战。杀掉首领,这是他们的任务。
天空中的黑鹰再次长叫两声,微风轻吹,那些黑衣人借着密林的掩护迅速消失,只留下地上上百具尸体。这一切只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等清醒过来时才有人大叫:“王爷死了,王爷被人暗杀了!”
十万军中首领竟瞬间被杀,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们开始害怕起来,不知道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又将会是何种厉害的军队。
恐惧笼罩着全军,马云飞也控制不住局势,十万人的军队瞬间走得只剩一万来人。马云飞含泪将魏子信葬在骆驼山下的密林深处,魏潇潇当时便昏死过去。可怜闻名大陆的天鹰侯死后竟会是如此结局!
安葬玩魏子信之后,马云飞抱着昏过去的魏潇潇坐在山上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报,前面江阳城驻军近五万人向骆驼山杀来。”
“报,白羽军三千骑兵已经冲到山下。”
“报,骆驼山后山下有大批人马正攀上山来。”
马云飞麻木了,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向上一提准备自刎,却在这时魏潇潇轻咳了一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流泪不止。
他已经没有选择,将魏潇潇交给亲信之后他来到山下面见白羽军统帅南宫明。
南宫明一听魏子信被杀之后装作悲伤道:“唉,天鹰侯可是南秦国的中流砥柱啊。这次皇上也仅仅是想削夺他的兵权,并没有害他之意,这些草莽流寇也太大胆子了,在天鹰侯的封地上杀天鹰侯,这是死罪,我会天都一定会查清楚的。”
马云飞完全没有听进他的话,只是无神般的说道:“我来投降,希望大人能放天鹰侯的家眷一马。”说着他竟跪了下去。
南宫明微笑着扶起他说道:“马将军不必如此,我都说了皇上只是想削夺天鹰侯兵权而已,既然天鹰侯不幸死于贼人之手,天鹰侯的家眷我们当然得保护。”
能在天都叱咤风云,南宫明的手腕果然高明,从此天鹰军团瓦解,而马云飞与魏潇潇则被白羽军“保护”回天都。
而天鹰封地也只剩下南面与东面还被天鹰军团的地方将士控制着,这其中便包括楚汉阳管辖的洛桑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