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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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从容淡定的容霏此时竟有些无措,她起身,福了福,道:“夫君今日怎的来此?”他已有好些时日未来雨霏居了。萧漠不答,径自拿了她手中的莲花图看。容霏看他此举,有些吃惊,她以为他必是又来找她麻烦的,可是此时看他眉宇透着些明快,容霏反倒有些不适应,生怕那是暴风雨的前奏。萧漠似是知道容霏的心思,也没多为难她。他看着绣帕上的青莲,蓦地想到她的眼睛,不由想到怕是只有她能秀出如此秀丽天成的的莲花吧!奇的是,绣帕上只单绣了一朵莲,一般绣莲都是并蒂莲或双莲,这莲花绣在帕子的正中央,显然是不想再多绣。莲花虽是绣的超凡脱俗,但却又太显单调,平添了几许孤单寂寞。“你很寂寞?”萧漠突然开口问容霏,容霏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他便将帕子还给了她。先前稍微舒缓的神色又一次抑郁,容霏看着他只得不语。“听说,最近你和南阑走得很近?”又是一句询问的话语,“前些日子,妾身身子不好,公子只是前来探望罢了。”容霏微垂着头,自萧漠的角度看去,刚好看到她长长地眼睫遮住了双目,目中的神色看不真切。心中又是一阵烦躁,猛的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颚,说道:“本宫不喜欢对着人家的头顶说话。”容霏一愣,想起上次,就是因为她抬眼直视他,他才会发怒,这一次怎的又让她看着他?明亮的眸子透出些疑惑,萧漠看着,心中越发的烦躁,因着眼前清澈瞳眸的逐渐清晰。“还是低下。”“是”容霏听话的又一次低下了头。眼角瞥到桌上的古琴,神色忽然有些恍惚。“弹那首曲子。”容霏顺从的走向木桌,她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哪首曲子。低柔的轻慢的嗓音缓缓漾开来,一丝一缕的渗进了萧漠的心中,抚平了他近几日的烦躁郁结。窗外树叶的剪影打在容霏的脸上,显得她有些不真实,她的面目不是最美的,然而那自眉目中透出的轻淡脱俗将她的眉眼掩映的十分秀丽。她的身上流出种超凡脱俗的气韵,仿佛随时羽化而登仙,原本凄凉婉转的曲目由她唱来多了点不属于凡尘的气息,仿佛是超度亡灵时的咒文,清音缭绕,余音渺渺,自天上而来,又要飘散在人海。缓缓的闭上眼睛,鼻尖绕着若有若无的香,好像是清泉的味道。
一曲唱完,容霏只觉自己仿佛已超脱人世之外,形体寥胜虚无,再看眼前人,目中一片宁静,原本的暴戾已被荡涤,容霏欣慰的勾起唇角,颇有些自慰。纵是恨着眼前的女子,萧漠还是不得不承认,和她在一起总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超脱,不去想他和枫然叶秋河之间的事,起身,萧漠无声的离去。
大殿之上,南阑柔顺的俯在地上,神情看不清晰。“南阑,听闻今日你和夫人走的很近?怎么?处的不错是吧?”南阑轻声答道:“奴只是替主上照顾夫人,并未想到什么避讳,还请主上见谅。”“南阑,你该知道你是何种身份,不要误了自己的前程,你若老老实实的,我自会一直宠你的,衣食上也不会亏待与你,下去吧!”南阑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萧漠抬起头,凤目中是诡谲的狂澜。
天气似乎是随心情而变,即使此时窗外万里无云,靠在窗边的枫然也觉得黑沉沉的,自那日起萧漠已有几日不来写意居了。自嘲般的勾起唇角,几时,自己竟也如妇人这般的感伤起来了?前几日萧漠日日到访时,他恨不得将他推出门外,这如今遂了他的愿,又觉得思念得紧,想来自己也不过是一届凡人,终究是逃不过所谓爱情的束缚。那日,雨中而归,他便觉得有些事变得不同,萧漠的眼中焦灼一片,仿佛是在因着什么事而茫然,那时,枫然心中只觉一紧,才会容得萧漠那时的一番孟浪,只是因为他忽然感到恐慌,唯恐失去他。从这一层来讲,枫然是自私的,他无法摆脱世俗的礼教和叶秋河的顾忌而和萧漠双宿双栖,但他又无法容忍萧漠变了心,枫然只想两人之间保持精神层面上的爱情,而非肉体上,只要两人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就可。枫然可以忍受萧漠身体上的不忠,却绝对不允许萧漠精神层面上的背叛,枫然是自傲的,他一直坚信萧漠对他的心永不会改变,也就是抱着如此的心态,他才敢拒绝他,却又时时诱着他,直至那一日起,他的坚信发生了动摇,他时时惶恐萧漠会变心,会不再爱他。枫然是寂寞而懦弱的的,他需要两人精神上的互助,否则他知道自己会撑不住。手紧紧的握着窗沿,肌肤下青色的血管隐隐可见,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禀宫主,叶将军送来请帖。”萧漠接过,随手摊开,只见上书:朝廷将于三日后举行朝会,届时望瑶宫宫主携夫人亲眷前来,不胜荣幸。叶秋河亲启。萧漠颦眉,前些时日他已明确答复朝廷有意招安,如今又弄出什么朝会,还要邀请他这江湖人士前来,岂不是想他贻笑大方。朝廷开办的朝会从来都是邀请朝廷大员,何时又请过江湖草莽?这一举分明是将瑶宫从江湖中独立出去,受江湖人耻笑。纵使瑶宫以往也得罪过不少门派,但江湖大义上却从未出过差错,江湖一家,朝廷一门,从不曾彼此混淆,这般举动分明是公开离间群雄,但圣旨已下,就不可公然抗旨。如此想来,心中已有眉目,但还是有些疑问,朝廷邀请他参加朝会,何以会让他携带家眷入宫?
“夫人,宫主命你即刻收拾衣物同他入京。“看向来人,容霏缓缓道:“何事如此匆忙?”“三日后宫中开办朝会,要宫主携带亲眷入宫,宫主要即刻起程。”“还有谁一道随同?”“枫公子还有南阑公子想必也是一道的。”话毕,那宫人徐徐退下,留了容霏三人。琼轩琼筵已开始收拾衣物,琼轩拿起桌台上的木琴,犹豫的看着容霏“夫人,这琴可要拿着?”神色滞了滞,容霏想了想说道:“拿着吧!”单手扶着窗,仰头,看来是要变天了吗?
一行人等整装待发,车马浩浩荡荡的向着康庄大道驶去,这一去,又能改写几人命运?
行了两日有余,瑶宫一行人等于第三日到达京都,入了宫,见了皇帝,匆匆忙忙的安顿了下来。容霏被安置在一处僻静之所,此处虽不是鸟语花香,却也算是颇为雅致怡人。一路行来,容霏早有些困倦,习惯性的凭窗而望,远处琼楼玉宇,亭台楼阁,高低错落,端的是皇家的雍容大气。容霏愣怔出神,这便是几百年来困着无数胭脂的地方,纵是表面如何的富丽堂皇,也掩盖不了人吃人的事实,权利是建在累累白骨之上,更遑论万人瞩目的皇权。蓦地,容霏便察觉一道诡异的视线印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的望去,丛丛的杏花间,那人眉眼尽遮,纵是如此,妖娆杏花同他却是相得益彰,那男子徐徐看来,视线印在她的眉间,鬓上,似是看了她几生几世,那般灼人的视线,即使容霏再如何的淡然,也有些困窘,纯白的披风披在肩上,琼轩道:“夫人,歇了吧。”容霏叹了口气,将窗子关了上,挡住那道视线,心中茫茫然。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不知前方又是怎样的蜿蜒呢?容霏所求只不过是能容她的一方温暖,而非争斗倾轧,天地之间何处是她的归处?蓦地,竟想到了刚才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他应当认出她了吧?冥,同骁骑将军叶秋河形影不离的人。那般灼人的视线竟叫淡然如水的她承受不住,脸颊微红,心跳有生以来如此之快,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又间或夹杂着丝缕暧昧的气息,那般的晃人心神。躺在床上,心中杂乱不堪,却也恍惚间入睡,梦中那时而温柔时而魅惑的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