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四十章 神秘男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52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突然,苏暖玉的耳畔传来方镇钦轻飘飘的声音。她低头寻找一番,很快看到一派闲适的方镇钦正扯着一抹淡笑看着她。
移花接木?原来这便叫那劳什子的移花接木啊?苏暖玉心里暗忖道,她只知道这叫嫁接。在小学五年级的劳动课上,老师手把手地教同学们如何将一种树木嫁接到另一种树木之上,她回家后依葫芦画瓢地将幼小的柑橘树枝嫁接到梨树之上,竟然成活了。昨晚她一直困坐愁城,突然灵光闪现,想起这件事,便兴奋得辗转难眠。不过当年面对的是幼小的树苗,现在面对的是成年的大树,为保险起见,只好把多余的树枝砍了,弱枝强干,保证嫁接之处有足够养分供给。其实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嫁接后的树枝有没有结出果子,不过她是个冲动派的人物,总归是做了再说,其他的,没想那么多!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苏暖玉太过专注了,居然愣是没发现他的到场。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木梯上下来,脸上因为刚才的一阵活动而显得红扑扑的。
“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呢。”方镇钦赶紧跑过去接应她走下木梯,双眼璀灿若星辰,炯炯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肯定已经想好对策了!居然还对我保密!”
“我也是昨晚刚刚想到的,不知道行不行得通,所以不敢乱说!”她含羞说道。“你也知道这移花接木之术啊?”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人提起过。没想到今天真正见识了一番。你真了不起!”他向她竖起了大拇指。
“我哪有啊!”苏暖玉不好意思起来。
正说话间,主屋的门开了,方诗浣一身粉红色锦裳,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行动处环佩叮当作响,若有似无的隐约香气缭绕鼻端,院子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地盯着这秀色可餐的美人儿。
“苏姑娘,你这是在闹腾什么呢,在我的院子里?”方诗浣正用牙齿嗑着香瓜子,此时不顾形象地吐了瓜子壳出来,懒懒散散地问道。
“诗浣!”苏暖玉还没来得及解释,方镇钦已经按捺不住地当先发难了。“怎么说话呢这是?”
“哥哥,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教教她,在我的院子里大兴土木聒噪喧闹个不停,怎地连个最起码的招呼也不先打一个?”方诗浣脸上挂着极风情的笑容,款款问他道。
“诗浣,我是真心地想帮你的!”苏暖玉脸上一片僵化之色,低低地说道。
“哦,是吗?”方诗浣眼中现出一抹凄楚,脸上却故作姿态地笑道:“承蒙高义,诗浣受宠若惊啊!依诗浣之见,苏姑娘还是莫要再白费心机了。我心已死,从今后再不会对不属于我的东西存半点念想。”
苏暖玉蹙了蹙眉,正视着她的双眸,极诚恳地说道:“诗浣,不管你相不相信,或者我伤害了你你对我心存恨意,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我会让你明白我的苦心的。”
“苏姑娘说哪里话?”方诗浣不愠不火地笑说道:“姑娘今天兴致好,想在海棠斋砍砍弄弄,诗浣就不妨碍你了。”回头唤了一声秀娟,好似私语却又故意说得众人都听得见:“今天先出去躲一天吧,不然都要跟着遭殃了,臭气熏天的……”
“诗浣,你太过分了!”方镇钦挡在方诗浣面前,沉下脸来,斥责道。
“哥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方诗浣也不恼,只伸了青葱般的玉指轻点他的胸口,从容不迫地扬起秀眉道:“吃、里、爬、外!我跟你可是血亲啊,你怎么一味偏袒非亲非故的外人呢?”
“我没有偏袒谁,我只是帮理不帮亲而已。况且,暖玉早晚会跟我变成一家人的。”方镇钦拨开了她的手,温和地说道。
苏暖玉没想到他突然扯到自己,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哥哥,你就这么有自信吗?”方诗浣媚眼如丝,软语道:“我不是说了,第一个不答应的吗?大娘会同意吗?就算她勉强做了你的小妾,估计这日子也不见得过得舒坦吧?”
“诗浣!”方镇钦气极,不由得大叫起来。
“哥哥,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上她哪里了?她美吗?她温柔贤惠吗?她聪明能干吗?会点小聪明也算吗?”方诗浣轻启朱唇,嗤之以鼻地说。
“诗浣!”方镇钦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
方诗浣视若无睹地自他身边掠过,优雅地步出了海棠斋,苏暖玉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啊,忽然间便委屈得红了双眼。
方镇钦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而叹了口气,爱怜不已地说:“诗浣她心里难过才会这样,你不要往心里去呵。”
“我知道的。”她强笑着说道,“可不都是我自找的么?”
“暖玉,我决定了!”他注视着她,笃定地说:“今晚我就跟我爹娘说,我要娶你为妻,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镇钦啊!”苏暖玉张大了眼,难为情地看向周围。那些家丁那是知情识趣,一个个都各自忙碌起来,仿佛压根儿看不到也不听到关于他俩之事一般。
“暖玉,你相信我吗?愿意嫁给我吗?”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深情款款地问道。
“我当然相信你啦。”她微红了脸,羞涩以答。“可是,我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还是再缓一缓吧,好吗?”
“不要,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无比凝重地说:“今天你先忙,我晚上会找机会跟爹娘讲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明天他们就要联合审你。不过你不要怕,我会替你挡住一切的。”
苏暖玉茫然地看着他,芳心大乱。可是他脸上无比坚毅的表情,又仿佛给她注射了一针强心剂,迫使她微微点了点头。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不是吗?
方镇钦又说了些什么话,她一概没听进去,她感觉像踩在不切实际的云彩之中,疑心一个不小心便会栽倒下来。
这一整天她几乎都处于魂不守舍当中。
天香楼蜚声大理城内外,是众色商贾名流趋之若鹜的饮宴场所。傍晚掌灯时分,店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呼朋引伴声、猜拳劝酒声、各持己见声,一片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来往穿梭于各处,时不时拉着长腔迎客点菜。
在这热闹的当口,一位神秘的客人也来光顾此地。他一身黑衣装束,头戴一顶黑色斗笠,整张脸都被垂下来的黑纱给罩住。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他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到一种冷冽而高贵的气息。他甫一踏进大堂门口,整个喧闹的大堂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跑堂的伙计自是不敢怠慢,热情地将他引至楼上靠里的座位上。他自始至终都目不斜视,旁若无人般地随着店伙计信步上楼。他脚步移动之时,大堂之内才又恢复了初时的热闹光景。
他似乎对吃的倒不很在意,随便点了两个菜,便将伙计赶走了。
在他的旁边一桌,有两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已是酒酣耳热,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个面如冠玉,长相倒甚是温文尔雅,而另一个满嘴喷着酒气,帽子歪歪斜斜地挂在脑门前,一脸市侩模样。
“金全,那个什么运动会的,你去看吗?”那市侩男子大嗓门地问他的同伴。
“理当去看罢,总得去长长见识啊。”那被称作金全的斯文男子倒是清醒以对。
“这天香楼出了一万两白银做份子钱呢,这姓龙的也真阔气!”市侩男醉眼惺忪地说道。
“听说那不叫份子钱,是赞助费。”金全解释说,“到时候楚王跟王妃要亲自给天香楼做招牌的。有了这面金字招牌,还怕挣不回这一万两?”
“是啊,听说元宵节前后大理城内会蜂涌进成千上万的人,龙掌柜已经在我家的米行预订了上百石的米呢,估计他这厢更要赚得钵满盆满了。”
“正所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嘛。”金全笑道,“要成大生意,当然得出大本钱啦。张兄府上不是也赞助了二百两吗?”
“那是我家老头子做的赔钱买卖,怎么好跟这一万两的回报相比?”张姓男撇撇嘴说。
“张兄,此言差矣。君不见,最近贵宝号的生意扶摇直上了吗?那也是拜这运动会所赐啊。如何是赔钱的买卖呢?”金全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这小子,”张姓男轻浮地笑道:“你好像对这运动会甚是期待啊!你到底是去看比赛呢还是去看人呢?”
金全微微赧红了脸,局促不安地辩解道:“张兄何出此言?金全不过是好奇这所谓的运动到底是怎生模样而已,值得花十两银子?”
“嗟!十两银子算得什么?”张姓男子猥琐地笑道:“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到时候,那天仙般的郡主和将军府的大美人儿任你看个够本!”
“张兄,唐突佳人,有辱斯文。你醉了。我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你还是早些回府吧!”金全并不苟同他的见解,赶紧顾左右而言他道。
“也好。”张姓男子嬉笑着,打了个酒嗝说。然后扭头扬声叫道:“伙计,结账!”
有那耳聪目明的伙计殷勤地跑了过来,客气地对了帐,报了酒菜的费用。张姓男从衣袖中摸了散碎银两递给那伙计,伙计一看,还需要为他找零。于是职业化地笑道:“张爷,您稍待,小的这就给您找零去!”
张姓男随意向他挥了挥手,一面软趴趴地半倚在桌上用一只银制耳挖子慢条斯理地剔着牙。此时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了旁边桌前神秘男子身上。他将对方自上而下地打量半天,然后对金全说:“你说这个人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是不是太丑陋见不得人啊?”
金全闻言也侧目瞥了那人一眼,模棱两可地说道:“行走江湖的人,大多都带些怪癖的,这也不足为奇。”
“或许为躲避仇家追杀,因此才要掩人耳目?”张姓男自顾自地分析道,“会不会是朝廷通缉的逃犯呢?”
那神秘男子应该是听到了有人在对他评头论足,他微微转头,将视线掉转到这两人身上。那两人此时都在看他,虽然隔着面纱,两人竟都不约而同地一凛:好一股威严之气!
“这位朋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张姓男壮了壮酒胆,举杯向他示意说。
他只是冷然以对,并不表态。
“张兄,算了,莫要惹事!”金全忙不迭拉住他,劝解道。
“金全,你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吗?干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那姓张的男子霍然起身,准备要往他这边走来。金全有些发慌,连忙扯了张姓男子一把,谁料他被这猛力一扯,便身不由己地颓然倒坐在地,仿若一滩烂泥般。
捧着十几个铜钱的伙计正好赶来,见状赶紧把零钱往桌上一放,弯腰将张姓男子半拉半抱地扶了起来。金全配合着伙计,将他架在了中间,拖拽着往楼下走去。路过黑衣人身边时,他乜斜着眼瞟向黑衣人,口齿不清地喃喃道:“不可以……一起喝……一杯吗?”
“你已经醉成这样,还能喝得了吗?”意外地,黑衣人出声说话了,语声中半分戾气也无,竟令人如沐春风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