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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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他们又相见了。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当司马迁全家都跪下的时候,刘彻面无表情的坐在上位上,俯视着包括司马迁在内的所有人。
司马迁稍稍抬头看见那张他几乎日日相见的脸,差点惊呼出一声:“彘。”,彘的身份尊贵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彘可能是太子他却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现实司马迁很快就接受了,敢扇太子殿下一巴掌这种不想活的人怕是只有自己了吧。
“臣不知太子殿下来临有失远迎希望太子殿下见谅。”司马迁听见自己的父亲的声音。
彘品着茶并不在意。
很快的便听见自己预料中的话,“让司马迁一个人留下就好,其他人都退下吧。”司马迁轻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司马迁依旧是跪着,他懒散地等待着刘彻将要给于他惩罚。
刘彻却是不紧不慢继续安静地品着茶。
几乎一炷香的时间,连腿都麻了才听见刘彻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司马迁你不笨,你该知道我来的原因吧。”
司马迁直视着他,“我知道。我会用我的一辈子来谢罪。”
刘彻玩味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这么负责啊,好啊,我给你三年,三年后用你自己的本事到我身边来赔罪。”
“我明白了。”司马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磕过头,司马迁起身打算离去。
“等等,司马迁。”刘彻唤住他,司马迁看见他从腰间解下那枚玉佩,上面写着清晰的“彘”字,刘彻一阵冷笑,“这个你收好,三年后也许我就记不起你了。”
司马迁站在门口的门槛上目送刘彻的离开,他曾那么多次看着他离开,每次两个人都是不舍。
刘彻紫色的长袍却意外显得落寞,他低着头走在最前面,身边街道的喧哗都与他无关,太监无时无刻不站在他的左右,离得那么近却让人觉得他离其他人是如此的遥远,到最后,依旧只是孤单的一个人,司马迁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冰冷的触感就如同见到彘第一次一样,带着微笑的表情来到自己的身边,但是他知道他是个心中没有温暖的人,他的眼中没有笑意,冷漠地抗拒着一切事物的接近。几个月的相处他开始正常而平易近人,他脸上不再是那种虚伪的笑容而慢慢的露出真心的笑,自己那个时候是多么为他高兴啊。
可是现在,是自己推开他的,是自己再使他对人情产生绝望,也许从今以后他的脾气会变得更糟糕吧,如以前一样不相信任何人,和以前一样只是一个人。
司马迁抬起头看向天空,夕阳西下染红大半的天空,头顶却升起发着淡淡黄光的月亮,谁说太阳和月亮是不和的呢,司马迁淡淡的笑,终有一天我们会再次见面的,那时候的我会有能力和资格站在你的面前。。。。。。
京城的对各方面消息的传递已经无法满足司马迁的需求,自己的年龄也快18了,离三年的约定还有2年,司马迁决定外出游历。
几乎没有任何的依恋,决定后很快就带上行李和盘缠马上出发。
历时16个月,欣赏风土人情,增加阅历,不断的学习。通常司马迁留宿在平常百姓家,认识很多人,定期给家里写信。
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讲业齐、鲁之都,观孔子之遗风,乡射邹、峄,厄困鄱、薛、彭城,到梁楚时候司马迁写信给父亲,告诉他自己要回去了。
接到父亲的信,信上说:“汉武帝举行大规模的巡行封禅,步骑十八万,旌旗千余里,浩浩荡荡。”辗转之下终于到达洛阳。
赶到汉武帝住的客栈的时候,没有看见父亲,客栈中到处都是宫中的人,没有人认识自己也没有人理会自己。汉武帝身边的太监从楼上奔跑着下来说汉武帝要见他。
恭敬的跪下那人面前,“司马迁,你果然改变不少啊。”
这句话,听不出是褒是贬,头一直低着,迟迟去不看他。
下巴被刘彻勾起,无奈的看着他,几年不见刘彻身上的威严感只增不减,明黄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尊贵。
刘彻看着司马迁的面貌评论性的摇摇头,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失望,手指用力揉捻着司马迁的下巴。
司马迁的头轻轻一瞥,甩掉刘彻的手,刘彻笑笑拍拍手掌,身边的太监拿了封信给司马迁,司马迁接过,上面是父亲的字,不是很工整怕是在紧急关头下写的,抬头看见刘彻冷冷的眼神,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我父亲怎么了?”
刘彻没有回答他,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信在你手上,你自己看吧。”带着惋惜的语气。
司马迁慌张的拆开信,信上毅然写着几句悲壮的话,司马迁立刻就判断出这封信的性质——遗书。
父亲希望自己继承他的遗愿完成史书,另外还有几句话提到刘彻是好的君王期望自己能忠心效忠他,还有在做人上的指导。
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拿着信的手发着抖,自己还能算是孝吗?连父亲最后一眼也没有见到。
小心的将纸收好,司马迁深吸了口抬头问道:“我父亲的遗体在哪里?”
刘彻看了眼身边的太监,那公公不知从哪里拿了个骨灰盒摆在自己的面前。
“在洛阳病死的,火葬了。”
司马迁仔细的抚摸着这小小的盒子,父亲生前如此伟大到现在也只能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盒子里,他讽刺的笑,笑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还记得离家前父亲对自己的说得话,“我们的祖先是周朝的太史。追溯远古在虞夏之世曾功名显赫,掌管天官的事。后世中途衰微,完结在我身上吗?你如果能做太史,就可以继承祖业了。现在皇帝承千年以来的大统,到泰山封禅,而我不能随行,是命运吧,命中注定吧!我死了,你必定做太史;做了太史,不要忘记我所打算的著作啊。况且所谓孝道,从侍奉双亲开始,其次是臣事君主,最终是树立声名。扬名于后世,使父母分享光荣,这是孝道中最重要的方面。。。。。。”【此段翻译于史记】
那一次父亲的话就如同将死般的感慨,没想到这真的是如同遗言一般了。
肩膀上不知道是谁的手,有着厚重感,仿佛是父亲一次又一次寄托希望在自己身上时那种负重感,心中暖暖的感触。
抬起头看过去,看见的是刘彻带着怜悯的深情,“节哀罢。”
不要用这种和我说这样温柔的话啊,不要。感觉到鼻尖酸楚,泪水都要涌上来,心中都一直告诉自己不可以哭。头发被温柔的抚摸的头发,听见刘彻有点埋怨生气的声音“不要再这样倔强了。要哭就哭吧。”,即使语气强硬却透着关心,随即被拉入他的怀抱。
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将头枕在他的颈间,还去计较什么呢,这个人的错自己早就原谅了吧。刘彻似笑非笑的脸在面前放大,唇上湿润,司马迁闭上眼没有任何挣扎,记起父亲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话,悲伤涌上心头,眼角流出泪来。
在死亡的面前我们如此卑微,卑微到无法拯救任何人,即使从医也无法让将死无救之人,司马迁擦了擦眼角的泪,轻推开刘彻的安慰。
“臣失态了。”
刘彻却顺势拉住司马迁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几年的磨练让司马迁失去原本细嫩的皮肤,见司马迁微微皱皱眉,刘彻轻笑,“准备好留在朕身边了吗?”
司马迁抬头,看不清刘彻眼中的意味,也没有感情的回答:“是。”
单纯的君臣之间的话语,司马迁满意他的态度,如果不动手动脚的话那就更好了。
“从今以后,你就是近侍郎中了。和朕回长安去罢。”
司马迁点头不再说什么,眼角余光扫到窗户处,李陵兴奋地向他挥手,司马迁回了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