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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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冬天真冷。
    我在临安就没看过下的这么深的雪。完颜宗宪给我送来小鹿皮的靴子,我穿着新鲜就在雪地里来回的走。一脚踩下去‘噗’的一声直没到膝盖就象落在云朵上,走累了就站在屋檐下看那一溜深深的脚窝子慢慢的被雪填满,到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印子。
    等到手脚都冻麻木了就进屋盘炕上边绣花边唱曲。
    新篁摇动翠葆。曲径通深窈。夏果收新脆,金丸落、惊飞鸟。浓霭迷岸草。蛙声闹。骤雨鸣池沼。
    水亭小。浮萍破处,帘花檐影颠倒。纶巾羽扇,困卧北窗清晓。屏里吴山梦自到。惊觉。依然身在江表。
    燎沈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长忆高峰,峰上塔高尘世外。昔年独上最高层,月出见觚棱。
    举头咫尺疑天汉,星斗分明在身畔。别来无翼可飞腾,何日得重登。
    说也怪,小时候最不耐烦的就是我娘教我唱曲儿。她一逼我我就溜。
    不过老是听怡红院的姑娘们哼将来哼将去的,还是记住了。若是现在在阿娘跟前唱,她一定高兴吧。
    下晚时分,门帘被打开,一阵风挟裹着雪花扑进来。
    完颜宗宪走进来脱下貂皮袍子掸掸上面的落雪,“今天怎么兴致这么高,在院子里就听到你唱曲了。”
    我摇头晃脑呤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一听也来了兴致,顺手撩袍落坐到炕上。那丹珠进来在炕上摆好方桌,一会儿酒菜都上来了,我放下手里的绣活,陪着喝了几盅。这儿的冬天真把我憋闷死了,又冷又长。
    这个完颜宗宪对我们汉人的诗词曲赋颇为精通,言谈举止一点也不鄙陋。
    我少不得唱了几首小曲,他也能和着音律给我击掌。
    屋外风雪更甚,北风刮过树枝,‘呜——呜——’,发出一阵阵狼啸声,屋子里炭火正旺,江南小曲俣侬细语,清酒一壶气氛微醺,渐生一种缠绵之意。
    我陷在软软的被子里,炕烧的太热了,我都出汗了,在沉沉睡去前我还想着今儿这小酒是喝高了。果然睡到后半夜口干舌燥的醒过来,我下炕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透心儿的凉。重回到热乎乎的炕上。酒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撤下的,完颜宗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我裹紧被子打了个寒噤,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第二天,风雪停了,竟然还出了太阳。我穿戴整齐打算出去遛遛。
    珍珠急急忙忙的跑进院子,“我今天听褚夫人的丫头玉钏儿说,褚夫人撺掇着让王妃上这院子里来呢。
    我一听这话慌了神,“好好儿的,怎么就想起上我这里来了?”
    “昨儿个大王在你这听你唱小曲儿,直待到下半夜,今儿个满塞子都传开了。”
    “都传了些什么到王妃耳朵里呀?”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那要是王妃听了她们的瞎话来找我的碴,可如何是好呢?”
    珍珠怜悯的看着我,她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得了珍珠的信,我一直很小心几乎不出院子的门。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天我在院子里逗麻雀,几只胆大的麻雀停在雪地上,我一扬手撒了一把谷子出去,它们呼拉一下全飞起来,过一会儿见我没有别的动静,重又落下来唧唧喳喳的抢起食来。我看着雪地里杂乱的细细的脚爪印发呆。
    偶一抬头,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远处一行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渐行渐近。细一看,一帮人簇拥着一位身着火红的狐皮袍子的贵妇正气势汹汹的奔我这小院的方向来,那一抹绚烂的红在皑皑白雪中象一簇燃烧着火焰在我的眼低跳动。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躲起来,可回头一看,统共三间房一溜儿的大炕铺,任谁进了屋就一目了然。
    我安慰自个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半掩的柴扉被人推开,我很没出息的退到了屋内,能拖一刻是一刻。
    最终还是面对面了。我已经猜到面前这个众星捧月的贵妇人是谁了,站着没动。
    一个婆子冲我喝道:“大胆,见到王妃还不下跪!”
    我踌躇着该给她见什么样的礼,本来心里就没底不知道她这趟来,是不是专为收拾我,偏偏她手底下的人又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王妃用鼻孔哼了一声,根本不屑理我,转过头去高贵的问身边的人,“这是哪里来的贱人?”
    “回主子的话,这是王从洗衣院里领出来的。”
    旁边的婆子麻利的上前小半步耸了肩,略屈了膝,带了几分讨好几分低三下四的凑在她跟前回她的话。
    “洗衣院里出来的罪奴也敢在本妃面前如此无礼!”
    她冷笑,高高在上的俾倪着我,就象在看一只蚂蚁,她只要伸出一个指头就能捻死。
    我的冷汗下来了。
    她跟前的婆子立刻站直了身子,浑浊的眼睛放出光来,梗着脖子扯开了嗓子喊:
    “来人啊,把这小贱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便有如狼似虎的家将上来拽了我往外拖。当结实的棍子重重的落下来的时候,我唯一庆幸的是这个冬天我一直穿的厚,还有幸亏他们没有扒了我的衣服再打,饶是如此在挨了几闷棍后我还是疼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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