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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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我一阵一阵的发恶寒。伸手捶捶酸痛的背,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脏衣服,叹口气,继续埋头拼命的搓洗,其实洗衣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男人们粗鄙贪婪的目光,扔掉棒槌,我双手环抱着身子想就此将自己隐藏起来。
“你怎么了?”
我转头,一个粗麻衣衫的垂髻少女正歪了头,好奇的望着我。她有一双惊鹿一样的眼睛。见我发怔,她伸出被皂角水泡的红肿的小手掠开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接着埋头搓她手中的衣物。她的面前跟我一样堆着一堆脏衣裳。因为劳作她轻微的喘着气。
我盯着她尖尖的下巴颌出神。这可是个小帝姬,可怜见的,五年前入这洗衣院时才七岁。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被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糟践呢。想到那些男人赤裸裸的燃烧着欲望的眼睛,我就不寒而栗。
晚上我是从不敢在房间里过夜的。天一擦黑就钻进灶间的小柴房躲起来。
看看周围,一群粗布葛衫的妇人,麻木的干着手中的粗活。我不知道我可以捱到哪一天,这些女人们有的曾经是大宋朝最尊贵的帝姬皇妃现如今都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也许下次、下下次我也躲不过被一个或几个粗俗恶心的男人撕裂的命运。再次打量身边这群可怜的妇人们,正因为她们无上的尊贵过,所以沦落到这里更显得悲哀的低贱。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的,离开这个比怡红院更污秽的地方。我从没有高贵过所以也无谓卑贱。说穿了这里也不过就是个妓院,从扬州城的怡红院到女真人的洗衣院。我冷冷的一笑,虽然来的莫名其妙。
那日在地牢那个女人把我的手都掐紫了,最终我得以开口问了她一句:“你到底是谁?”她一直左一声妹子,又一声妹子的并没有回答我。现在我唯一能回想起来的就是她的声音。她的嗓子肯定受过伤,就好象某个心存怨毒的女人在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用长长的尖指甲在精致的瓷器上刮过一样。这也是我一想到她就觉得不舒服的原因。听她的口气好像是她救了我,不过我总觉得她没安着好心,救我能把我送到这人间地狱里来?我咬紧了牙手上搓洗的更加用劲。等着瞧吧我一定会从这里出去的!
呵着搓破皮的手,我一边晾衣服一边想着待会怎么样能多抢两个杂粮窝头。这些金贼真不是东西。千里迢迢把这些金枝玉叶们抓来又不好好养着,饿的她们到了吃饭的时候就象饿虎扑食。我刚来的两天还是吃了脸子薄的亏的。
院门口吵吵攘攘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撩开满绳的衣裳拨脚跑过去。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跑过去。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有个人从人群里挤出来往回跑,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被我一把抓住,
“赵金姑,出了什么事?”
她慌慌张张的扭脱我的手,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姐姐,姐姐。”
从我后面赶上来的赵赛月接住了她。
懒得管她们,我自己跑到门口一看,骚乱已经平息了。一干女人们脸色灰败,有的惶急如丧家之犬,有的情绪激昴,提着破裙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自语。
这顿午饭我是独自一个人吃的。没有人再来和我争抢窝头,因此我吃起来味同嚼腊。
到了晚上,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有两个女人尖叫着投了井,气氛愈发紧张。有人嘤嘤的哭泣,没有人睡觉,外面也没有人进来寻欢作乐。终于有人忍不住,走到廊檐下蜷缩着哭泣的赵巧云跟前啐道:
“卖父求荣,认贼作父!”
赵巧云哭得更厉害了,赵嬛嬛经过她面前,她抬起头怯怯的叫了一声,“十妹”
赵嬛嬛没有搭理她昂着她高贵的头颅走过去了。赵巧云神色黯然,从又垂下头去。我看着有些不忍刚想上前去宽慰她几句,赵瑚儿已经走了过去搀起她,“妹妹不用理她,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
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显然是她的妹妹阻止了她,“姐姐切不可这样说,她必竟也是救了我们的妹妹。”姐妹俩相互搀扶着走远了,声音渐不可闻。
洗衣院的气氛沉闷了两天,不知道是谁冒死出去从她的相好的那里打探了消息,千户孛堇按打曷即习古国王愿意给她们的父皇,我们的太上皇一个申辩的机会。于是大家又都充满了希望,耽搁了的活计又拿上手做了起来。
到了确切的消息传来,由少帝及信王榛、驸马蔡鞗、内侍王若冲代太上皇前往申辩,洗衣院里几乎是雀跃了。
赵巧云明显的瘦了一圈,真是苦了她了。父皇和驸马,搁谁身上都是个两难的选择,好在她的姐妹们怒气过后,又开始同情她了,对她很是照顾。日子又回到了从前。
我偷偷的琢磨过来洗衣院的男人们,不是有了固定的相好的就是地位太低我看不上眼的。要想找个有身份地位的男人把我从这里弄出去,我还需要耐心的等待机会。
机会说来就来了。成德帝姬病了。我因为和庆福帝姬赵金姑关系交好,晌午刚过她就来喊我一道去看她姐姐。
我们到了她姐姐的屋子,撩开布帘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我就看到大笨熊挨坐在土炕上。赵金姑赶忙拽了我出来。
回头的路上我追着她问:“金姑,屋里那男的谁呀?”
“宝山大王斜保。”
“哦?是个大王。”我沉呤。
赵金姑也似有满腹的心事,两人遂不再说话,一路往前走。
突然走我旁边的赵金姑一拍脑门,“我知道了,一定是珠珠姐姐托大王来看望瑚儿姐姐的。”
到底是小女孩心性,自以为想通了一些事情一路上又有说有笑的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鸹噪的赵金姑,拐了一个大弯我又回到了赵瑚儿的屋子旁,在小树林里候着。
大笨熊出来了,我从树后面绕出来,走到他面前盈盈一福,“大王”
不待他言语即从容起身,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女人用这样的眼睛看过,但是我知道我这样看着他是一定有用的。
早知道他是个大王,在地牢里的时候我就该这样子的勾引他,也省了在这洗衣院里过这样一段担惊受怕,吃苦受累的日子了。怡红院的老鸨娘当年跟我娘胡诌些什么来着,“野驹子要弄个笼头套,收收你那个小蹄子的心吧,别成天傲的跟个小帝姬似的,就她那双勾人魂的眼,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绿娘生出来的闺女呀将来就是这勾栏院里头牌的命。”
我当时还顶撞她,“呸!老虔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等着瞧吧!我以后绝不做这皮肉侍候人的行当!”
结果被我娘一顿好打,“你个死丫头,你娘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如今你翅膀拐子圆了,敢嫌弃你娘来了,你就是条龙也是从我这蛇肚子里扒出来的,你娘我就是干这皮肉勾当把你这小白眼狼养大的。”
嘿,从此谁要在我面前提我娘是怡红院的头牌我跟谁急,她打起我来的那个狠哟,就是市井里一泼妇!
俗话说的好呀,人呢,几十截子过到头,话呢,不能说的太满。
现在我不就得靠我这天生的勾人魂的眼勾搭男人好活命吗。
当我被大笨熊拎上马背的时候,脑子里只浮现了一句话:秦嬷嬷您老人家真是有识人之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