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冬天干燥，寒冷，漫长，不过春天还是来了。
    我依然是店小二。
    和完颜宗宪熟稔了以后，程蝶衣状似不经意的提过我是他妹妹。当时我一身短打，青灰色的旧衫裤，黑布鞋。裤角袖口都绑起来。头发用一块灰色的方布在头顶抓了髻。脸上脏兮兮的，龇了牙冲他傻笑。他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便不在留意了。
    天气渐渐的回暖，程蝶衣开始逼着我练舞，说是总是要用到的。
    每天晚上练舞练到很晚，早上醒来只觉浑身酸痛。想起以前在如意坊练舞，龄官奏乐，芳官伴舞，那会儿多惬意，哪象现在，在程蝶衣严苛的监督下，练舞成了我每天必须完成的任务，真是没劲透了。
    完颜宗翰生日。晚间，宴宾客。
    程蝶衣用心备了份厚礼，我换回女装和他一同前往。
    元帅的塞子里张灯结彩，侍卫环立。我们规规矩矩的递上名贴呈上寿礼。不一会儿，完颜宗宪亲自从里面迎了出来。月牙白的长袍，外罩银鼠皮的坎肩。一色儿的套裤。脚上穿着长统皮靴。一只耳朵上垂了一只硕大的银环。满面春风，长身玉立。身子略微向前，一拱手，朗声道：
    “程兄”
    程蝶衣还了礼，我跟在程蝶衣身后随了礼。
    “两位快随我来。”
    他转身，立在他身后的两名女真侍卫连忙让道，提着灯笼护在我们旁边。
    完颜宗宪带着我们进了木质的大殿。
    “大哥”
    他向在座的一位中年男子招呼道，“我的汉人朋友来了。”
    “哦，是吗。”一个彪形汉子推开怀中娇艳的女子直起身来嚷道：
    “快让我瞧瞧。”
    岁月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刀刻般的线条。
    程蝶衣不慌不忙的上前两步左膝蹲下跪右膝着地，拱手拜了三拜。
    “见过大元帅。”
    我紧随其后行了个汉礼脆声道：“祝大元帅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长流水。”
    完颜宗翰附身听他身边的女子说了什么，高兴的从炕上跃下，“好!好!”
    托起程蝶衣，热情的邀请我们入座。
    待我们坐定，他“哈!哈!哈!”的笑着又回到炕上去，声音如雷贯耳，中气十足。
    被我们打断的宴会又从新热烈了起来。猜拳声，嘻笑声，大声嚷嚷着喝酒声。
    我坐在程蝶衣身边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屋里的情形。
    环屋的土炕上坐着腰束革带的女真汉子，革带上挂着刀，豹尾等装饰品，衣袍的边缘处露出里子的皮毛。每个人面前都有木碗装的鱼，烧肉。还有香气四溢的烤鹿肉。他们用随身带着的精致的小刀一片一片的割下来，塞进怀里的女子的樱桃小口里，顺便把自己油滋滋的嘴脸贴上去。看着自己的女人慌乱的避让不开，发出恣意的谑笑。这些女真贵族身边侍候的女子都娇小柔弱似汉家女子。
    在完颜宗翰的旁边有一桶酒。他用一把长柄大木杓舀了，饮了一口递给了旁边的那个人，那个精干的汉子接了喝了一大口，又传了下去。
    我看着面前外焦里嫩的烤鹿肉不觉咽了口口水，可是我没带刀，只有打程蝶衣的主意了。
    看他和完颜宗宪谈的正欢，根本不怎么吃东西，我拿了他面前的刀子就动手朵颐大嚼了。
    只吃的饱呃连连，酒气熏的我昏昏欲睡。
    等到这些女真男人们喝的脸红脖子粗，一言不合跳下坑就单挑。一干人在坑上东倒西歪的煽风点火，助威呐喊时宴会就算结束了。
    我乐滋滋的跟着程蝶衣回家了。连告别都省了。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