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前传 承炀  第十五章 冰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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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我踏着平日与他一同走过的青石板路,朝歌舞升平的地方奔去。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只是,想见他。
    长乐宫热闹非凡,宴席上坐满宾客,大多是曾在朝堂上共事的大臣们。我从远处急行上前,与他相隔百米时,却怎么也迈不出去,只定定站在那里。
    众人看到我,纷纷愣住,耳边的嘈杂声忽地散去,抚琴的乐师亦停止拨弄琴弦,长乐宫顿时一片安宁。
    “云殇公子……”许连一怔,忙上前提醒道,“今日皇上只宴请三军将领,您请回吧,”
    现在连见一面亦是奢求了吗……
    我的目光跃过人群,望着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垂首笑道,
    “请公公转告皇上,云殇有一事相求,说完便走,”
    他面露难色,拧着眉揣摩我良久,看到我眼里的恳切,才急忙转身朝承炀走去。不一会,许连又勾着身子走过来,含胸对我道,
    “皇上不见,公子请回,”
    此时席间有人开口,语气彬彬有礼,起身朝承炀拱手道,
    “皇上,云殇公子既然来了,就请他入席吧,今日难得享乐,人多岂不更热闹,少贤素闻云殇公子才情过人,何不请他吟诗一首,为大家助助兴?也好让我等粗人沾染几分文气,”
    承炀的目光灼灼望过来,却一言不发,沉默良久,才对身旁公公道,
    “赐座,”
    “不必,”我面上微露笑容,语气却冷若冰霜,“不扰各位了,云殇告退,”
    只闻席上阵阵唏嘘,炎炔上下,敢对承炀如此说话的,怕也只有我。尽管入宫多年,在山野乡间的习性亦不是说改便能改,从前因着承炀的恩宠,我可以口无遮拦,此时已不同往日,秉性却还在,即便他要问罪,我亦是不怕的。
    说完,我轻轻挥一挥衣袖,欲转身离去,忽闻背后一阵阴沉的声音,
    “清云殇,”
    脚下一震,身后似有万把利剑刺过来,他从未这样叫过我,冰冷的语气更是让人心灰意冷。只顿了一下,我便又迈开脚步,似充耳不闻般继续前行。刚走没几步,一人忽地追上来,抓起我的手,风一般朝侧苑拉去。留下身后一干瞪大眼珠的将士,鸦雀无声。
    是熟悉的温度,顺着手心纹路,一点点溢上来,直达胸口。我抬头望了望他,虽是气极,亦有几分无可奈何,压抑许久的郁结一瞬间全都散去,不禁轻轻笑起来。
    “还笑……”走了许久,他停下脚步,蹩眉望着我道,眼里的怒火渐渐化成一缕缕柔情,叹了口气,将我揽入怀中,
    “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贪婪的深吸着他身上的气味,似汲取养分般,不愿放手。即使不爱,亦不愿放手…
    许连急匆匆的从远处追来,望见我两相依在沁慈湖畔,便识趣的退到一旁,不再打扰。
    初冬的皇宫,周围景色虽萧索,此时却别有一番景致,许是有他在身边,树木花草再凄凉,胸口亦是暖暖的。
    “要下雨了,回去吧,”承炀松开我,低眉柔声道,见我欲锁眉,又笑着补充,“一起,”
    “奚将军他们还在,”我朝远处望了望,大臣们似都没有散去,依然在长乐宫等候,
    “许连,吩咐下去,今晚就到此,改日再举行宴席,”
    站在他身侧,我注视着他的侧脸,唇角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这次,又赢了……
    一切似又恢复到从前,他日日陪在我身边,原本被我割断的距离,又重新连接起来。只是,中间依旧残留一条若隐若现的缝隙,再亲密,亦有条细细的鸿沟隔在那里。
    然而,他不说,我亦不问。
    午后,几日未见的太阳终于肯露出脸来,将冬日的严寒驱散开,池畔的水仙也次第开放,晶莹花朵垂于池面上,留下浅浅的倒影。
    小庆子守在殿内,被投射进来的阳光包裹着,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终于倒在藤椅上,睡着了。我没有叫醒他,轻轻踏出殿外,几日不出门,胸口烦闷,想到外面透透气。殿外的侍卫已经换了,却依然不敢看我,只偷偷瞄我几眼便很快低下头。
    惊为天人,又想起曾有人这样形容过我。可谁又知,我不想为天人,只欲为凡人。若没了这般容貌,没了这满腹经纶,只怕承炀绝不会待我如此。世间之事,想是都有目的的罢,有人为利,有人为色,有人为情。也因如此,才能区别于其他事物,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正悠哉的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着一身青灰素衣,面容虽文质,却隐隐透着股刚武之气,想是习武之人,可看样子又不像。原只是礼貌的望了望他,那人却上前来,两手负于身后,眼含笑意,戏谑的开口道,
    “云殇公子可是妖?”
    我身子一凛,竟说不出话,他仍细细盯着我看,接着道,
    “难怪尉迟承炀对你如此着迷,果真如传说中一般,”
    宫里有胆直呼当今圣上名讳的,只有一人。原是炎炔朝中四将之一,亦是开国之初,倒戈反叛的军队首领,曾与承炀,奚少贤亲如兄弟的薛世岚。
    “薛将军以为云殇是凭这一张脸才得皇上垂青的吗?”我亦直直看过去,不肯让他半分,
    他淡淡一笑,没有应我,反而撇开目光,朝流云殿外的竹林望去,眼眸深邃,似在怀念什么,良久,才轻轻叹道,
    “他为你种的竹子吧……”
    “若无他事,云殇就此别过,”我打断他,欲离开,却又被他叫住,
    “他和少贤的前尘,不知公子可有兴趣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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