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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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落跑的日子遇上风雨交加的天气,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如此感叹着,已经懒得去计较老天爷对我如此的“眷顾”的我往洞穴里挪了挪,七手八脚的脱下身上的湿衣,再从包袱里拿出有油纸包着的衣服换上。
幸好啊,我有先见之明,所有的东西都用油纸包裹得好好的。
心中兴庆着,更过衣的我将湿衣拧了拧,凑到火堆旁烘干。
唉,好久没有过这种生活了。嗯,从我进皇宫之后吧。
记得在那之前,都一直跟着师傅东奔西跑,云游四海,寻访问药的,所以在野地生活的技能已经学得很熟了,想不到即使在皇宫里过了好些年的优越生活也没有把这一套忘了个七八九十。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好端端的却要跑路呢?这就要从师傅说我闯祸开始了。
想到这个我就想仰天大喊:贼老天,为什么你就爱弄出些专门砸自己定下的规矩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你这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我们这些渺小的凡人过不去啊!
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蛇,居然能够在咬人之后改变人的体质,将男人变得能够生儿育女?(——当然,这里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只要不要再被咬的那日起三个月内与男子行房就万事大吉了!可恨那个瘟神王爷偏偏在那个时候冒出来,在我即将功德完满之际害懵懵懂懂的我破功,一片心血付之流水,可恨啊!当然,这是题外话了。)要是这种东西多点,再会乱串点,乱咬人些,那么这个世间的女人还有没有立足之处,还用不用混啊!
越想越闷,越想越堵,我腾出一手在包袱里摩挲一阵,拿出个馒头串到一根细树枝上,悬在火上烤着。
气要生,饭也要吃嘛。
不过我会跑人也不全然只为了那一桩。毕竟我连人都嫁过了,还嫁得轰动全城,天下皆知的,不论里子还是脸子,早就丢的一干二净了。只是这么一点的事情,我怎么还会在意,哼哼!
之所以要跑路,只是想好好的想一想,我最近这些年来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再离奇古怪的事情都会找上我,我对于这些事情又是个何样的态度,以至于事情好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让我狼狈至此。
我深深的觉得,是得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想想。
而且要远离那个自己无聊也不许人家清闲的无良的王爷,想一想。
所以,在天仙师娘一个劲想着将我扔出家门,轰我去那个变态王爷那儿而温柔师傅阻扰无力的时候,希望找个清净之所,好好反省这段人生的我只好包袱款款的离家出走了。
咬着馒头,我思索着我该跑到那里好。
当然,我是没有想过要怎么避开什么人的耳目之类的事情了。
因为想了也是徒然。
我只祈祷在被人捉到之前把所有的事情能够想个一遍就心满意足了。
无意识地盯着眼前的火堆。
那熊熊的火焰在我眼前跃动着,仿佛不晓人间痴怨的自个燃烧着,无怨言,也无欢语。
看着看着,那个被深深藏在心底的身姿忽然姗姗而来,浮现在脑海,让我怀念,也让我追思。
我有些怔然,慢慢的想起: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回过去了呢……从娘亲离开我的那个时候开始。
是不是,也该回去那个我依恋也隐忍的地方看看呢?
也许,现在的我,已经能够站在娘亲的坟前,烧上几柱香烛,跟她聊聊天了。
……
我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抹了抹手。好,就这样。
心随意动,定了地点,我当下决定一等风雨停后就立马起程回乡。
好像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有多么的渴望回去。
奇怪,之前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呢?
……
然后,我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一路顺风顺水……太平得让被某些人锻炼得事事多疑的我不得不合理的怀疑:那个总是喜欢对我猫捉老鼠的王爷,是不是又在策划着什么我不晓得的阴谋?尤其我在临走前还做了那样的事情。
虽然也想过,或许那个王爷是对我腻了,决定让我自生自灭了。但是以往的经验教训总时不时的提醒我,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但是,不论如此,现在我还是到达了我的目的地,一路平平安安的。
看着那些似曾相识,又有些不大一样的人与物,即使是我,也不禁给它生出了些近乡情更怯的游子思绪,虽然……那里已经没有等待我的人了。
不过为了避免被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当作怪人看待,感慨了一回,我便踏着记忆中的大街小巷,缓缓地走向那个尘封在记忆中许久许久的家。
说实话,我真的离开很久了,所以我也不敢肯定那个家是不是还在,所以当我来到那扇有些斑驳的大门前,我真是有些怔住的。
原来,它还伫立在这儿,既没有被不认识的人占据了,也不曾默默的淹没在风雨里。
凭着记忆,从某个隐蔽的地方摸出一把有好些岁月的钥匙,我打开了那把积着满满尘埃的大锁,推开了门扇。
一院的荒芜毫不意外的撞进我的眼眸,但是却让我打从心里涌出千万般思绪。
踏进院子,我搁下行李,挽起袖子。
好,就先清出个今晚窝的地儿吧。
因为天色也快晚了。
……
“呼——”将刚沐浴的身子摊到软绵绵的床铺,我累极后放松的呼了一口气。
累死人了!
伸展了一下筋骨,我仰躺着,张眼看向那白茫茫的床幔。
看来我真的是过了太久安逸的日子了,才会忙了大半天还收拾不出一个像样点,可以窝上一宿的床铺,而要无可奈何的在天色全黑之际,拖着四肢酸软又灰头灰脸的身躯来到附近的客栈报到。
反省了一回,我思绪解决之道。
想来思去,我放弃地想:算了,看我这个样子,明天还是出去找专家帮忙好了。
否则,照我今天的效率,也不晓得要何年何月才能把那个屋子收拾出来。
反正我从王爷身上也挖到不少的银子,没有理由那样背着到处跑累着好玩的啊!
至于王爷为什么会那么好心贡献银子出来的原因嘛……哼,反正那人总是对着我穷喊什么爱妃爱妃的,那么我拿点银子花花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了。
解决了一桩事情,累极的我便抗住不了睡神的宠召,二话不去便直奔而去了。
奔波了好些天,难得睡上床的我神清气爽的起来的时候,还来不及笑,脸就垮了。
原因无他,不过就是我看到了许久许久不曾见过的噩梦罢了。
“睡得可好吗,一笑?”
清爽的朗笑似乎很好心情,可惜我一点同感也没有,如果没有见到他,我或许会有的。
“呵呵,五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要去投诉,这是什么烂客栈,居然让外人随便闯进客人的房间!
“唉呀呀,一笑,是不是在安王爷的身边太久没有见到五哥了,居然连怎么称谓也忘了吗?”那个以为不会再见的百里奉剑踱近床前,伸出纸扇托起我下巴,凑到我面前笑嘻嘻的问着。
不晓得是不是我多心,我好像在听到百里奉剑在提到安王爷的名号时有点小小的咬牙切齿跟阴冷。
“哈哈。”我干笑着,小小心的把脸往后退了退,“那个,现在大清早的,有点冷呢,不知道可否先让小人把衣服穿上?”
百里奉剑瞄了我的处境一眼,收回扇子后退了一步,并淡淡的吩咐:“倚红、偎绿。”
那对深谙主子心意的曾有一面之缘的美女子便双双上前,看样子,仿佛要过来给我穿衣服的。
不用吧,我又不是三岁稚儿。
虽然有美女侍候是人生一福,但是在这个心思莫测的百里奉剑跟前,我一点想消福的心情也没有。
连连摆手阻了她们的行动,我急急对百里奉剑说:“五哥,这事小弟自个来就行了,不必五哥的侍女动手了。”
显然我这一声权宜的“五哥”叫得恰是适当,让百里奉剑相当的受用,也让我逃过美女的辣手。而且还让他很好心情的带着双姝离开,还我一室的独处。
而我,待到门扇一关上便快手快脚的穿着妥当并且迅速地思索着逃跑的路线了。但是当我在窗前来来回回探头了好几遍,确定那不是我能够冒险的高度之后,我只能磨磨蹭蹭地沮丧着肩头,推门而出。
果不然,在那门口等着我的正是百里奉剑带来的侍从。
唉,平生第一次,我如此怀念起那个我时时想药死的安王爷。
起码遇上那个王爷,我还好对付些啊,但是遇上这对我感情复杂纠结的一家子,我可不会接待啊,更何况我跟他们几乎都不熟,呜,真是倒霉倒到九重天外去了。
真是的,怎么就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是一股脑子的冲来。我温故知新的暗暗埋怨着我已经埋怨得很习惯的贼老天了。
唉,这会儿,我就真的休想清闲了,还妄想什么要沉思呢!
真是的,安王爷不是说他让百里家的人无暇顾及我的吗?那么现在这种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自艾自怜着,跟着那侍从,我乖乖地踏进百里奉剑的厢房。
嗯,果然是皇商家出来的人,明明不过是间普通的客栈,他却是有办法硬把它弄得美轮美奂的来匹配他的身份。
看着同是同一等客房的房间,这一间硬是比我的豪华上几倍的厢房,我苦中作乐的胡思乱想着。
“坐下吧。”百里奉剑朝我愉悦的一笑,用扇子比划了一下他对面的位子,“我让人准备了些点心,虽然不够精致,但是一笑且将就用些吧。”
不够精致吗?
静静的瞧了瞧摆了一满桌的点心,我默默的坐下。与这些人物打交道久了,我也懒得校正他们的观念了。
抄起筷子,我毫不客气的品用起一桌丰盛的点心。
一大早起来却遇上这么个人物我已经够抠了,没有必要还自虐的凌虐自个肚皮吧。所以我吃得甚是豪爽。
百里奉剑倒是没有举箸,只是托着颐,边优雅的品茗边观赏我的吃态。
看那神态,似乎还满乐的。
奇怪,我的吃相有这么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吗?那个金玉其外的安王爷是这样,这个行事诡异的百里奉剑也是这样!
我满头黑线的默默想着。
吃了一阵子,我慢悠悠地搁下碗箸,决定看看这个百里家的五公子有何指教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所以还是早点了事早点休吧。
“嗯,已经够了吗?不再用些。”似乎还看得意未犹尽的,百里奉剑很鼓励的看着我说。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在那炯炯的目光下,我嘴角一不小心抽搐了一下,然后有点僵硬的谢绝。
就算吃得下,你这样说了我还能有胃口吗?
“是吗?”很可惜的敛了敛眸子,百里奉剑瞟了一眼旁边,侍候在他身边的一姝立刻为我奉上一杯香茗。
接过喝了一口,我顺手放下杯子,抬头迎上百里奉剑的眼眸,“不晓得五公子为着何事,竟逼不及待的一早大驾光临小的房间呢?”
害得我一大早就心惊胆跳的!
“啧啧,一笑,你真是个没有记性的孩子,又忘了该怎么称呼了吗?”百里奉剑悠悠的敛下眼帘,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他的纸扇,淡淡的说着。
我抖了抖,很从顺如流的改口:“五哥。”
呜,我招谁惹谁了,竟然才起床就给人威胁。
算了,反正我神经够粗,还承受得了。
改口就改口呗,反正我姓林又不姓百里,叫你一声五哥就当我尊老好了。
果然这么一改口,百里奉剑的心情又变得不错了。“这才乖嘛。”
当然,跟你们这些人打过交道后,我能够不学乖吗?
“我来当然是来带一笑回家了。”百里奉剑好心情的给了我问题的正解,可是我却迷惑了?
“回家?”我歪头看着百里奉剑。
回家,我现在不就回来了吗?虽然因为屋子还没有收拾好而暂时住在客栈,但是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百里家哦。”百里奉剑笑眉笑眼的看着我,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似的,“一笑是百里家的孩子,当然要回去百里家了。我出门前,大哥可是千叮嘱万吩咐的要我把一笑你带回去啊。”
……
我发怔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他们对我的执着还不是一般的——居然敢挑衅那个安王爷的权威光明正大的来跟我说要我去百里家。
要知道,即使我再怎么抵死不想承认,世人再怎么流言蜚语,可是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一件事:我林一笑可是安王爷明门正娶的王妃咧!
这些百里家的人是怎么一回事了,居然还想将我带回百里家,那么不是明着要跟安王爷,不,应该是整个无上王朝(——以那个安王爷的行事作风,绝对会小事化大的。更何况那个皇室的人本就爱无事生非,祸人自娱的,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的一群闲人。这么好的一个借口,他们不善加利用就怪)作对吗?难道他们有什么万全之策吗?可能吗?
嘴巴忽地有点干,我抓起杯子灌了口水,也把目光移开。
我有点后悔干嘛要落跑了。
就算被王爷又陷害了一回,体质变了个样子,但是只要想个办法还是有可能复原的,何必那么冲动跑出来?
就算想事情好了,只要恳求师傅一回,让他去挡一挡王爷,以师傅对我一向的慈爱,我还是可以有些许时间想一想我的命运为何如此发展的。
悔不当初啊……
呜,现在只能把那个人推出来挡了。
“那个,我要是去百里家,安王爷可能不会放人呢,毕竟、”还是有点难以启齿,这个字眼真是令我吞得很辛苦,“毕竟我还有个王妃的身份啊。”
我豁出去了,所以,老天,你就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一回吧。
百里奉剑瞧着我,慢慢地扬起唇瓣,“一笑,你真的愿意以男儿身嫁给安王爷,成为他一辈子的王妃吗?”
我不愿意啊。我在心里大声回答,不过这话我还没有蠢得说出来。所以表面上,我一声不吭,只默默的看着百里奉剑。
“一笑,你不会是个如此折服于命运的孩子。”百里奉剑微微垂首,不以为然的一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纸扇轻拍着手掌,“毕竟你是你娘的孩子啊。”
听到百里奉剑忽然提到娘亲,我不自觉的抿起唇。
我,果然不太喜欢娘亲被百里家的人提起。
即使我已经知道了那个我要称为爹的人是为了什么一去就杳无音信,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提到他,更勿论跟那人的儿子谈论我最爱的娘亲。因为,要是他不曾出现在娘亲的面前,娘亲可能就不有个不一样的未来,或许,她就不会早早的到了极乐的世界,她就不会偶尔间流露出难过的神色。
娘亲或者爱着那个人,但是我感觉得到,娘亲似乎也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个人。所以,在娘亲去了之后,我没有动过去找那个人的念头,因为我总觉得,要是我这样做了,会违背了娘亲的心意。毕竟,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在那人一去不回之后,她也不曾去找过他,甚至提到他。
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些百里家的人偏偏爱来搅混一池清水,我们明明可以成为互不相干的陌路人的啊!
想着想着,心里便有一股闷气生起。于是我有些不顾后果的冲口而出:“百里家子孙济济,少我一个也没关系,你们为何就一定要我去百里家呢?”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
我激动个啥劲啊!
百里奉剑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我看。
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又过了半响,百里奉剑才露出一抹冷笑,慢悠悠地说:“是啊,百里家的孩子的确不少,但是能够进得他眼里的却只有一个。你知道那是谁吗?”
我可不可以不知道?不过这话我没有那个胆量说出来,我惜命啊。
“在百里家,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像被诅咒了似的,总想在他的眼底留下一个影子,即使一个小小的角落也行。为此,我们拼命的表现自己。不过,这些都是徒劳的,我知道。因为在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不管我们多么努力,做出什么,怎么做,他都漠不关心,他的目光不曾放在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过。他总是望着远方,像是思念着什么似的。”百里奉剑的目光遥望着窗外的流云,淡淡的,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似的说着,“从我发现这个事实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他所看的是什么,是什么将他的注意力全攫走了,让他对我们视而不见?”
然后,百里奉剑把目光转向我,锐利的让人心惊,“他真的将你们母子藏的非常的好啊,所以直到他出事之后,我才偶尔发现了你们的存在。那还是因为从他醒来后就一直寻找着你们的影子才让我们看出端倪的呢。话说他的那个急切跟惘然,真真看得我们又羡又妒,就连一向在人前表现稳重的大哥也因此失落了好阵子啊。”
我默默听着,脑子乱糟糟的。
“之后我们开始寻找你们的下落,但是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却是徒然。因为我们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你的娘亲已经去世了,而你,也下落不明了。”百里奉剑盯着手中的纸扇,“但是如此就放弃,我们就不是百里家的人了。所以我们一直的明察暗访着,动用着所有的关系去寻找你。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发现你的踪迹了。”
“不过你也真是会藏的,居然跑到了大内皇宫之中去了。”百里奉剑深深的眄了我一眼,“大哥为此还头痛了好几天。只是,幸好你只是宫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药童,所以要把你弄出来还是有办法的,再者恰逢遇上了皇上为公主钦点驸马的机会,大哥自然不会坐失良机了。”
原来,那个安王爷说的还真是对了。百里奉修真的是策划将我绑出皇宫的主谋。
“把我带回百里家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虽然还是挺混乱的,但是我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既然如此的恨我,应该是不会找我才对,他们一直紧咬着我不放又是为了哪一桩啊?
总不会那么变态,想将我捉回去折磨吧?
但是看我在百里家的那一段小日子,又不太像啊。
“因为——”百里奉剑拖着尾音,然后递给我一个绚烂的笑容,“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