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富贵村2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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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皇宫中,灯火未熄,外面天色也暗的吓人。
    蔡英站在御书房外候着,眼瞅着外面的风越刮越大,他推门而入,“皇上,陈述陈司长还在堂上跪着呐,要不奴才把他传来,您训两句,再晚路上不好走啊!”
    林渊放下笔,眉宇之间尽是疲态,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帝王,肩上担的,是整个离国,和朝堂。
    “他从下朝就一直跪在现在吗?”他声音清亮,并无帝王的威压,许是长时间未说话,嗓音有些喑哑。
    蔡英倒了碗茶,“是啊,前不久腿伤才愈……”蔡英小心的看着林渊的脸色。他从侍奉太上皇到现在这位帝王,皇家的一个举手抬眸,他都能知道是喜是怒,虽然他眼睛小。
    林渊叹口气,“让他过来。”
    蔡英微微躬身,一路小跑,带着陈述又裹挟着冷风走进来。
    “臣陈述……”
    “行了,要这些虚礼干什么,坐那吧,要是腿再伤了,我就无人可用了。”林渊抿了一口茶,“真没钱了吗?”
    陈述低眉顺眼,俨然一张苦瓜脸,“真没钱了啊,前段时间季科长就已经催过一次了,皇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您给我的账簿里,库银就八千两,这,这是在是太少了,哪里够冬季的预算啊,今天郑司长还说,要新设学堂,上一季度的封官,还没分府苑呢,陆部长也在闹,唉,而且宇文丞相也在施压……”
    “行了行了,朕说一句,你回十句,别提他,心烦……”
    陈述闭嘴,鹌鹑似的坐在椅子上,苦瓜脸变成倭瓜脸。
    林渊道:“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把预算报上来。”
    陈述噗通一下跪下去,“皇上啊,这真的做不了啊,季科长说……”
    “行了行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做吧,这活除了你,还得是你,你看看吏户科里,谁还能做?”
    陈述小声道:“温弋温部长可是主管税礼部的……”
    林渊嗤笑,“他除了对税礼部那点岁贡跟库存了如指掌外,还会干啥?那百官的考试,膳食支出,庙宇、宫闱修建……他都一窍不通,出了税礼部,连外面馒头几钱一个都不知道,朕、朕能把这仅有的预算,交给他霍霍吗?!朕更不可能放手宇文泰处理!朕的国库司就剩几面墙了,难不成要把朕的寝宫拆了?!”
    林渊越说越气,蔡英扑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他低着头,朝一边的陈述使眼色。陈述看着自己都要耷拉在地上的胡子,“皇上息怒……”
    林渊叹气,把账簿扔到陈述面前,“行了,回去吧,再晚雨就大了,朕的皇宫可没你的地方。”
    陈述捧着账簿,慢慢起身,退了出去。这八千两的预算,还是落在他头上了。
    关门的时候又听见皇上道:“爱卿平日多注意锻炼身体,别再跟上次一样,跨个门槛把腿跨骨折了。”
    陈述一僵,知道皇上这是看出来他装病不上朝的事了。
    林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蔡英,“你也起来吧,平时没事别动不动跪,你也是把老骨头了。”
    蔡英一边笑,一边道:“奴才啊,是知道皇上假生气呢,陈司长就是这样,每次都要扭捏一下,非得跟他生个气,推一把,太上皇在位时,他就是这样的。”
    林渊喃喃:“是吗……”
    自林渊有记忆时,他就已经在皇帝这个位置上了,他的父皇林牧野,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没用老皇帝。他永远忘不了,宇文泰揽着只有六七岁的他,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样子……
    林渊眨下眼,及时从回忆抽身,对着虚空问道:“边境最近有消息吗?”
    一个黑影现身,“还没有,上次传信过来后就没动静了,不过看宇文域的脚程,今明两日应该就到了。”这是独属于林渊的暗影队,此刻站在林渊面前的,是他的贴身近卫,怀夕,也是他那又聋又哑的父皇从林渊出生那一刻起就培养的护卫。
    两个月前,边境传来了最后一条消息。近些年海匪和越北边境的摩擦越来越严重,胧月玉牌的消息直接点燃了战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安不安全,发现是迟早的事,希望宇文域的动作能够快一点。
    自从收到夏寅的消息后,林渊就知道,哪怕过去的这些年,海匪和离国再多么相安无事,哪怕他将沈泽放到了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小山村,只要他活着,就始终有危险,尤其是,他还带着胧月玉牌。
    两个月前,林渊突然宣布,当年大火中失踪的年幼弟弟还活着,作为皇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必须找回。并让宇文泰的儿子宇文域亲自去见,宇文泰则不同意,一来信息突然,真实性无法保证,二来人又在越北边境,环境复杂,谁知道有没有变成海匪呢!林渊十分坚持,并道他身边有当年的人相护,那人宇文域将军还认识,正是当年太上皇身边的带刀侍卫,李月城。
    二人各持己见,僵持不下,但毕竟是皇室,虽然林渊现在势力被架空,但皇家威严还是在的,朝堂一片哗然。权衡之下,决定让宇文域亲自去接回,顺便一辩真假,若是假的,自然会在越北边境与海匪的斗争中“死亡”,若是真的……这朝堂的局势,恐怕又要变一变。
    蔡英看着皇上的脸,“皇上,没事的,殿下身边不是还有李将军和夏将军嘛,安全着呢!”
    怀夕也道:“对,你放心不会有……不是,皇上放心……”
    林渊笑了下,目光从上往下滑了下,眉宇彻底舒展开,“行了,这又没外人,你就你吧,又不是规定非得叫皇上……跟上去的人放心吗?”
    “嗯,是我的亲信,绝对可信。”
    林渊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那就行,蔡英,备晚膳吧,我饿了!”
    “奴才这就去准备。”蔡英看着林渊的背影,说到底,这也才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宇文域带着镇守汴城的黑骑兵日夜不分,过京谷道,直抵越北边境。
    大雨已经下起来了,心腹上前,“离富贵村不过十里地了,后面的尾巴要剪了吗?”
    宇文域摸了把眼睛上的雨水,道:“不用管,让他跟着吧。”
    心腹点头,“那今夜在这修整一晚,明日一早进村。”
    宇文域点头,拍了拍流金的背,马儿在雨中摆了下头,喘出粗气。从汴城到越北边境,远超千里之外,路上他跑死了四匹马,始终不舍得用流金。
    一道闪电穿过,远方富贵村的轮廓显现,也惊醒了梦中的人。
    沈寒洲一向敏感,这种天气下他几乎无法入睡,反观同房间的沈泽,如同昏死过去。
    作为一条人鱼,这种天气是他最喜欢的,他对形体的控制已经十分熟练,通过小窗,他将手伸出去,感受外面的雨雾,他今日一整天都心绪不宁,索性起身打算去雨里转转。
    此刻噶尔哈正站在富贵村前,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雨势渐小,噶尔哈握了握手里的弯刀,还在犹豫。
    身边的人道:“副使,再耽误下去,恐怕天就要亮了,如果跟巡逻船正面碰上,我们恐怕……不好交代。”这人正是先前从富贵村中离去的一个蓝衫男子。
    那四名蓝衫男子奉命来到富贵村乔装打听胧月玉牌,假扮成外地商人收奇珍异宝,但同上次一样,毫无结果,就在离去时,刚巧碰见了沈泽脖子上的玉佩,形状与图纸尤其相似,他们并未打草惊蛇,准备趁夜摸个清楚。
    与萨努的命令是不管真假,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但噶尔哈知道,他必须要在不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拿到那块不知真假的玉牌,之前已经发生过摩擦,越北边境的双方像一根紧绷的弦,稍有不慎,两败俱伤。他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甚至到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与萨努非要得到胧月玉牌,胧月当铺。
    “**迷晕即可,目的是为了找到玉佩。”那人点头,遂一众人等潜入富贵村。
    彼时沈寒洲正在向村外踱步,雨后的海水是他最喜欢的,再转过一个墙角,就是噶尔哈的位置。但是沈寒洲却驻足在这里,他嗅觉灵敏,这里有股不符合富贵村的味道。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支箭擦着他的耳廓,从噶尔哈的肩膀穿过,来人正是宇文域,流金蹬了下马蹄,铁蹄与沙砾的摩擦声打破了黎明前的平静。
    沈寒洲耳朵其实并不好使,但箭羽撕破空气的狰狞声他听得明显。
    噶尔哈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宇文域身后走出三人,扔出刚刚噶尔哈派出去的五人头颅。
    隔着夜色噶尔哈看清了那人的脸,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力士的宇文域,果然名不虚传,可拉开一石重的弓箭,其箭离弦,可破疾风。宇文域三箭齐发,钉在了噶尔哈背后的石柱上,不偏不倚,刚刚好卡在“富贵村”三字上。
    双方一言不发,沈寒洲站在中间,抬头看着高头大马上的那个男人。
    随着一声鸡鸣,噶尔哈带着残部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没有任何交谈。
    十六年前,与萨努带着他们在京谷道与宇文域带领的黑骑兵相遇,那是汴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守灯人的帮助下,他们溃不成军,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宇文泰萌生出了夺皇位的想法,这想法随着幼年的林渊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强烈,但也随着林渊势力的不断扩大,显得愈发艰难。
    那一天,也是这样,宇文域居高临下,一箭击溃了他们“逐鹿中原”的梦。
    十六年来,噶尔哈每天都想取了他的项上人头,而今故人相遇,相顾无言。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此刻已然确定,胧月玉牌就在这糟乱的富贵村中,要不然把握汴城重兵的宇文域何故来着遥远的边境?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出现,也反而坚定了宇文域心中沈泽的真实身份。
    噶尔哈是与萨努的副使,虽也是海匪一员,但他不如与萨努好战,越北边境能否安稳,除了离国的努力,还得噶尔哈从中周旋,此刻杀他虽是易如反掌,但是要想长治久安却不那么容易了。
    沈寒洲听着背后的声音逐渐远去,看着宇文域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的弓箭十分重,弓弦在他的软甲上勒出了一个小小的凹痕。“你就是沈泽?”
    沈寒洲皱眉,他自幼与沈泽一起长大,虽然夏叔时常舞刀弄剑,但他们应该没有这样的……“亲戚”。
    他尚未张嘴,便看见夏寅匆匆赶来,身旁还跟着李叔。
    二人脸色严肃,走到宇文域跟前,行了一个沈寒洲从未见过的礼,“臣夏寅、臣李月城参见宇文将军。”
    宇文域不认识夏寅,倒是认识李月城,毕竟曾经也是太上皇身边的人。
    “起来吧,李将军,这可真是……好久不见呐,我还以为,你死在那场大火里了,结果,是个狸猫换太子啊!”
    “臣苟且偷生,幸不辱皇上命。”
    “呵,他就是沈泽?”
    夏寅看向一边的沈寒洲,“回将军的话,不是,这只是殿下一直的玩伴,殿下现在……尚未起床。”
    宇文域闭了闭眼,不用说也知道这是后面那条尾巴通知的,“行了,带我去见殿下。”
    殿……下……
    若沈寒洲小时候看的话本没有骗他,他从小到大的玩伴,那个不学无术,整天吃吃喝喝的沈泽,是离国的殿下,是当朝皇帝的弟弟……
    那夏叔,不,夏寅和李月城……又是什么身份呢……
    他有点看不懂这事情走向了。
    风中传来一丝血腥味,他转身看着地上那个海匪流下的一滩血,背后是逐渐热闹起来的富贵村和地上五个头颅,沈寒洲隐隐约约觉得,天亮以后,他和沈泽平淡了十几年的生活,可能要就此结束在富贵村。

    作者闲话:

    打算下月参赛,先求个枝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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