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真凶
    章语：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因为再高明的谎言，也经不住事实的推敲。
    “先上去吧，在这里呆得再久也无济于事。”良久，钟飞终于说道。
    大家也如同得到大赦，快步地离开地下室。回到苏德云的房间中，大家都沉默了，或许是一时间看到这么多想象之外的东西，精神一下被掏空了似的。只有钟飞双眉紧锁地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才起声问林松：“松，在案发进来的时候，地板上有没有这些细沙？”
    林松顺着钟飞指的方向上前打量了一下，“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有。”
    “没有吧，老爷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别墅外面都是沙子，老爷出去会换鞋，不会把沙子带回房间的。”老徐肯定地说道，又接着问：“钟先生你问这个干什么？这沙子有很大关系吗？”
    钟飞点了点头，“是的，这些细微的沙子将证明凶手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个极其阴险的人！”
    这句话无疑是给众人一记闷棍，原本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凶手不是人的说法，不再怀疑对方。钟飞突然丢出这句话，又把大家拉回了刚刚的情境中。钟飞不搭理大家的反应如何，继续向窗台看去，别墅的窗台是最常见的离合式拉窗，而且因为建在岛上，连防盗网都没装。窗虽然是关着的，但卡口并没有弹上，从外面可以打开。难道凶手杀完人之后又回来这房间一趟？所以案发时我们没有看见细沙，等从客厅回到房间时，才发现多了细沙。这些细沙正是凶手从外面打开窗户进入房间时留下的。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钟飞百思不得其解，又快步地走向那个唯一没人居住的房间，这个房间和苏业辉的房间是相邻的。钟飞打开房门，直奔窗台，果然，这窗台的卡口也没有弹上。就这么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细节，就足以让钟飞那个飞速运转的大脑找到破解谜团的出路。紧接着，钟飞又飞奔向苏业辉的房间，抬起苏业辉的尸体，仔细地测试了一下关节的尸僵情况，紧接着又摸了一下尸体周身的口袋，又发现了一些沙子。果然如此……
    众人看着钟飞满屋子跑来跑去，都以为他疯了，只有林松知道，钟飞那个怪异的脑袋正在逐一破解凶手的杀人手法，而且已经到了真相的边缘。钟飞的眉间愈锁愈紧：按这样的杀人路数，凶手要杀的不仅仅是苏家，而是这整个岛上的人。想要杀全岛的人，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糟了！
    钟飞转身就向着沙滩上飞奔而去，大家不明所以，也紧随其后。在跑了一段之后，就远远望见了停在沙滩边上的一艘小艇。等大家走近，正是薛天开出去的那艘小艇。小艇底舱已经被打穿，薛天横躺在血泊之中，将从底舱漏出的水染得一片腥红。薛天和这艘小艇是岛上人的全部希望，现在小艇被破坏了，薛天也死了。
    刚刚大家还在等待，以为再过两小时，就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小岛。现在眼前的一切如同突然来袭的死亡讯息，将众人重重击倒在地。一瞬间，大家只觉得两腿发软，所有的希望都在这时刻破灭。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看着他离开的吗？怎么会被杀？”林松错愕地问道。
    “确实是我们看着他离开的，但后面他自己又返回来了。”钟飞叹了口气，回道。
    众人只觉钟飞这句话难以理解，一个背负了所有人希望，也在为了自己而逃命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返回来？都齐齐望向钟飞。钟飞走向小艇，将那桶汽油打开，紧接着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吃惊的动作——用火机在桶盖前打开，将桶里的油倒出。大家惊叫一声，但随后是一片沉寂，汽油桶并没有爆炸，汽油桶里装的是水。
    “凶手早将汽油桶里的油换成了水，当薛天发现发动机的燃料不够的时候，自然要将汽油桶里的水倒进发动机里。油比水轻，水倒入之后，油会漂浮在水的上面，发动机自然无法启动。”钟飞解释道。
    “那他为什么不继续前进，反而要返回这个小岛呢？”大家都困惑地问道。
    “这就是凶手的高明之处，他早就计算好了燃料的损耗，所以在发动机里留了相应的燃料。苏德云说过，小艇全速开三小时左右可以到达附近岛屿。我们大概估算一下，一艘小艇全速开半小时经过的路程，大概需要手动划船2个小时才能返回。”顿了顿，钟飞接着说道：“假设你是薛天，在全速开了半小时左右之后，发现发动机坏了。继续前进，需要划船10个小时。而返回找人修理发动机，需要2小时。在茫茫的大海上，你会选择哪一个？”
    “划船10小时，就算是一个体力健壮的男人都难以坚持，更何况是薛天这种常年待在办公室里的老板。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带食物在小艇上，也就无法使用间歇性划船的方法。否则可以休息一会划一会，一天一夜也足够到达目的地了。但没有食物在变幻无常的海上，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钟飞说完，大家都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换了自己是薛天，也会和薛天一样选择回来求助。
    “凶手到底是谁？”其他人又问道。
    “凶手就是苏业辉自己，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好可怕的心机。”林松叹了口气，帮钟飞回答。
    “什么，苏业辉不是死了吗！”众人大吃一惊。
    林松摇了摇头，“让钟飞说吧，他的思路比我清晰多了，我现在也只是凭汽油桶来推断。”
    钟飞眉间紧锁：“比起破解他的作案手法，我更担心的是他现在手上有什么，他肯定不会打没有准备的战。老徐，快跟我来！”说完快步地赶回别墅，众人也紧随其后。
    回到别墅，钟飞带着老徐直奔苏业辉的房间，“马上检查一下，这房间里少了什么。”
    老徐扫了一眼房间愣了愣，“不用检查了，他的五连发**不见了。刚刚事发突然，我都没仔细看，现在你一说，我马上就知道该找什么了，他的**一直放在门后的。”
    “五连发**！他有多少子弹？”听到这个答案，钟飞也顿住了。
    “大概有50多发，当时他带上岛说要打猎用的。”
    “50多发，杀我们10个人，绰绰有余了。”钟飞苦笑一声，顿了顿，才转向众人，“大家还有兴趣听我破解作案手法吗？”
    众人点了点头，就算是要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钟飞走向苏德云的房间，指了指地板上的细沙：“答案的起始就在这些沙子上，大家回头看看自己的脚下，我们刚刚从沙滩上带回了多少沙子。”
    大家低头一看，确实，一行人急急忙忙地跑去沙滩，连鞋子都没时间换，回来时，客厅里都稀稀疏疏都是沙子。钟飞接着说道：“在案发时，我们撞开房门时，我记得很清楚，这地板上很干净，沙子是我们第二次回到这房间时才发现的。当时我就在想，凶手为什么要再回到这房间一次？”
    “紧接着放在桌子上的这个录音机启发了我，看到这个录音机。我马上就反应过来凶手为什么还要回来这房间一次了，他回来是为了取走录音机中的磁带！也就是说，早在我们听到尖叫声之前，苏德云已经死了。我们所听到的尖叫声，其实是录音机磁带播放出来的！”
    接着钟飞走到苏德云的尸体旁，指了指苏德云的颈部，“大家看到在颈部这块拇指大的淤血没？这是脖子被人扼住导致窒息的人死后最特别的一个体征。接下来轮到凶手进来的方式，自然是通过这个离合式拉窗从外面翻进来，所以才带进了沙子，沙子给了我很多启发。还有苏业辉的躯体，有很明显的尸僵。再后来我又想起来没人住的那一间房子里，窗台边早有另一块血渍，这一切马上就关联起来了。”
    “现在我现场重建给大家看！”钟飞说着又回到了苏建伟的房间，“这个是第一个受害人，众所周知，苏业辉的房间没有窗户。而当晚，我一晚上在客厅里抓蛇，他是怎么出来作案的？”
    “答案就在那间没人住的房间里。苏业辉早在昨晚我们回来之前，就躲在了那间房子中，而没有待在自己的房间。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原因就是沙滩上的沙子！”
    “沙子？”听到这林松也困惑了。
    “对，沙子！我们都被苏业辉的表现骗了，我们以为他只是个无脑放荡的富家公子，其实他心机重重，早就策划好了一切。”钟飞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苏业辉早就考虑过杀人之后血迹的处理，杀死一个人，特别是还要切去一个人的首级，流出的血可达到几千毫升。如果是在房间里，可以填满整个地板。而如果在沙滩上，这些血可以被稀松的沙子全部吸收，沙滩无疑是掩盖血迹的最好地方，甚至海风还可以吹拂沙滩上的沙子帮助掩盖血迹。”
    “当晚苏业辉早就想好了，要在沙滩上杀死苏建伟，所以他早就躲在了那间没人居住的房间。等到半夜，他从那房间的窗户翻出去，到苏建伟的窗户前，喊醒了苏建伟，将苏建伟骗到沙滩上下手。之后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他将苏建伟的首级带放回床上，接着用左手写下了这行血字。”钟飞指了指床上的血字，“大家看这字是不是写得有点别扭，因为苏业辉怕别人认出他的字迹，所以他用左手写了这行血字。”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自然是将苏建伟的躯体搬回那间无人居住的屋子。接着他拿苏建伟的钥匙将游艇开到别的地方藏起来，或者直接在近海的地方击沉，然后再游回来。用半个晚上做这些，时间是很充足的。”
    “我想他肯定费了不少功夫，不让那房子留下任何痕迹，但世界上毕竟没有完美犯罪，还是在那窗台上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血渍。他做完一切回到那个无人居住的房间之后，我还在客厅待着，他只能等，等大家发现苏建伟出事的时候，大家都涌进苏建伟的房间时，他再抬着苏建伟的躯体进入自己的房间，将苏建伟的尸体藏好。最后神情自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开始扮演那个放荡无脑的富家子弟。”钟飞说着来到苏业辉的房间门口，指了指那个无人居住的房间：“这两个房间的门是相邻的，等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苏建伟那时，从这房间把尸体抬进自己的房间，只是一瞬的事，可能连一分钟都用不到。”
    “之后他开始大力禁止别人谈论鬼魂的事，这样反而能勾起别人的好奇心，让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鬼魂上。后面的事刚刚大家都知道了，薛天开小艇去求救，他也计算好了一切，将汽油桶里的汽油换成了水。”说到这的时候，钟飞自己心里都发寒，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单从连环作案手法上来看，苏业辉的智商完全不在自己之下。
    “他算好了时间，知道薛天大概会在12点过后回来，所以他等快到12点的时候，去敲开苏德云的门，和苏德云吵了一顿。并在快出来的时候迅速地将苏德云扼死，这个畜生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然后将早已经录好的磁带插入录音机，开始播放。接着摔门而出，这样的举动其实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让大家都看到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说到这的时候，钟飞又走向苏德云的房间，“还有一点，大家要注意，我们这里的房门锁头，用的是最常见的圆形扭锁。这种锁有一种特别之处，就是锁后面的这个按簧，当按簧压下的时候，只能从房间内打开，从房间外就必须用钥匙打开。同样的，苏业辉从苏德云房间出来的时候，先压下了这个按簧，接着直接将门关上，就造成了门是从里面反锁的假象。”
    “还有磁带，磁带前面是空白的，只有最后有一声尖叫。这也是我们的一种错觉，如果是说话声，我们当然可以分辨是不是苏德云，但如果是尖叫声，只怕连最亲的人都听不出差别来。苏业辉做好这一切回到自己房间，他当然没闲着，他还要制造一个密室，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说着钟飞又回到苏业辉的房间，“他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先用一条细绳扯住所有的陶瓷器具，将这条细绳通过这个空调管道孔伸到外面。接着将苏建伟的躯体洒满汽油，让苏建伟已经僵硬的尸身靠着床站立起来。”
    “还是前面的套路，等大家都冲去苏德云的房间时，他拿起**，同时点燃苏建伟身上的汽油，打开自己的房间，压下锁上的压簧，将门关上，制造一个房门从里面反锁的假象。再次从自己的房间跑到相邻无人居住的那间房间，从那房间的窗口出去。最后通过这个空调通气孔向自己房间里大声嘶吼，并用那条细绳将屋子里的瓷器拉倒。让我们都以为他被反锁在屋子里，正在和鬼魂搏斗。”
    “真是费尽心思，连我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说到这里的时候，钟飞不得不感叹了一句。“而当我们撞开门，面对他布置好的一切的时候，他又跑到了苏德云房间的窗户外，打开窗户，进入房间取走磁带，以防别人发现磁带。接着就更简单了，当我们看到这一切，为这一切在别墅里互相怀疑，谈鬼论神的时候。苏业辉则跑到沙滩上去迎接划船归来，已经筋疲力尽的薛天，完成他完美的计时杀人。”
    大家听完这一切，只觉这一切都如同天方夜谭，甚至还有几个人没回过神来。这么复杂的作案手法，却是一气呵成，环环相扣。如果不是钟飞的解说，谁也想不到苏业辉能在短短十几个小时内，在大家的眼皮底下连续杀死3个人。
    再回头看看这栋别墅，已经成了一个停尸房，空气中弥漫着还没散去的焦尸味。手机打不通，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小艇也已经被破坏，那个杀人狂魔现在不知道正躲在何处伺机下手。下一个死的是谁？众人此刻感觉死神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在等自己回头的一瞬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