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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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请帖
章语:亲爱的,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别忘了邀请我,我要知道你比我过得幸福,我才能放心。
钟飞还在继续研究他的蛇,林松还在继续当他的外科医生。生活就像湖面,谁也不知道宁静的下面藏着什么,所以好奇的人们喜欢往湖心丢石头,妄图用涟漪砸开深邃,但往往碎开的是他们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封信,用的是红色的喜庆信封,但林松看着信封,却一脸忧色。轻叹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拨了钟飞的电话。
“飞,我收到一封婚宴邀请信,邀请的是我们俩。”
“是紫湘的吧……”听得出,钟飞努力在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是的”
“什么时候?”
“这个月月底。”
“嗯,到时候我回来。”
说到这的时候,两人都沉默了,林松知道钟飞在等自己开口,“新郎是苏建伟。”
“嗯,我手头还有工作呢……”
钟飞挂线了,林松放下电话,又拿起那张请帖。高雅喜庆的深红帖面,金字烫底,自己和钟飞的名字在邀请人处龙飞凤舞。
新郎是苏建伟,对于苏建伟这个名字,林松没有感到太意外。苏家大企业的接班人,年轻有为,和紫湘家门当户对。弗洛伊德的性本能告诉我们,爱情只是一个种族繁衍过程。双方在众多编排者中挑出一个心目中的最嘉配偶,其实就是卵子携带者在寻找最强的精子携带者的过程,并与之结合,繁衍出下一代。猴群中的所有母猴,只和猴王交配,因为他的身上有可能带着最强的精子。人也一样,人的一切行为,都逃不过性本能的控制。说得很残忍,很片面,却也很现实。
林松不知道钟飞和紫湘的爱情是怎么开始的。只记得紫湘答应钟飞当他女朋友的那天,钟飞疯了,拉着林松要去尸体展览室找他的第二结论。那天钟飞嘴里出现了不下五百次有关“第二结论”的字眼,林松知道那代表钟飞那天想了紫湘不下五百次。
后来有一次动物实验后轮到林松和钟飞收拾卫生,林松抓起扫帚正准备打扫,却看见动物尸体笼前,钟飞低头在鼓捣着什么。林松过去一看,他在认真地给一只死兔子剥皮,林松问他在干嘛。钟飞说他想用兔子皮给紫湘做一双兔皮手套,林松差点晕倒。林松给钟飞思想开导了半天,也没能打消他的念头。林松回宿舍开始吃午饭的时候,钟飞也喜孜孜地回来了,提起两张血糊糊的兔子皮在林松面前晃了晃说:“再过几天,紫湘就有兔皮手套戴了!”
兔子的血很臭,咸腥中还夹着一股苦骚味,林松含着满嘴的饭菜喷了个一塌糊涂。钟飞把兔子皮晾在窗台上,风从窗户进来,宿舍里充满了诡异的腥臭味。那些日子,林松回到宿舍就要戴上口罩,后来没办法,林松偷偷从细菌采集室弄了一堆苍蝇卵种在了兔皮上。几天后,钟飞看着爬满了蛆虫的兔子皮黯然伤神。林松不失时机地再次劝他打消这个念头,钟飞也再次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一定要亲手做出一双兔皮手套来送给紫湘!”
从此以后,钟飞时不时地提着从实验室偷剥来的兔子皮回到宿舍,宿舍里经常飘满了兔血的腥味。有段时间,林松经常梦到一群被剥了皮的兔子在宿舍里跳来跳去。但由于各类客观条件限制以及林松时不时地从背后下黑手,钟飞的兔皮手套一直没能做出来。有次他差点就成功了,拿着晒干的兔子皮开始缝手套了,但缝好后,钟飞发现那些兔皮开始拼命地往下掉毛,而且兔皮的那股苦骚味怎么也去不掉。
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林松终于鼓起勇气拍了拍钟飞的肩膀,“飞,其实……你的兔子皮,我没少搞破坏。”
钟飞点了点头,“我早知道了。”又笑了笑,“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就一直放在我的衣柜里没送出去。我有一次无意从她同学的谈论中知道,紫湘戴的真皮手套,从来没有低过一千以下的……”
离校的那天,林松听到一个新生对另一个新生说:“你知道吗,这个学校里流传着一个恐怖传说,实验室死去的兔子总会被人偷偷地剥皮。没听过吧,我给你说说……”
……
其实,六年来,林松一直在想,如果钟飞的那双兔皮手套送出去的话,钟飞和紫湘的爱情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林松拿起那封邀请信,凑近鼻子边嗅了嗅,喜帖刻意制造的芳香中,隐隐带着一股咸腥味,像兔子的血一样。
约定的日子到了,钟飞也回来了。有钱人的结婚地方就是不一样,婚礼在南中国海上西沙的一个孤岛举行。因为紫湘的父母在英国,所以紫湘和苏建伟专程跑到英国办了一次婚礼。这次西沙婚礼,其实就是为了再招待一下国内的朋友。西沙群岛由45座岛、洲、礁、沙滩组成,游西沙探险也是特色旅游项目之一,而苏家正是赞助这个旅游项目的最大股东。苏德云老先生也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在其中的一个岛屿上修建了一座大别墅,供自己养老之用。现在也成了儿子的特色婚礼举办地,一举多得。
两人买了机票,直飞三亚市,又打了一小时车到达港务局码头,终于见到了前来接受邀嘉宾的游艇。是一艘中大型白色游艇,由苏建伟亲自掌舵,紫湘一见钟飞和林松两人,远远地就快步迎了上来。紫湘几年不见,又漂亮了许多,她今天穿着一件红色旗袍,将她那成熟妩媚的曲线衬得愈加迷人。
紫湘先向林松打了个招呼,“等你们半天了,总算来了!”
林松点头笑道:“我们差点迷路了呢,喝你一杯喜酒可真不容易,呵呵!”
紫湘对着林松轻笑了几声,再望向钟飞的时候,眼睛却迷离了起来。林松轻咳了几声,“哦……我饿了,游艇很漂亮啊,我先上去看看有没有吃的。”说着自己就往船上走去。
紫湘和钟飞对视了一下,又赶紧把眼光移开,沉默了良久。“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吧?”还是紫湘先开口了。
“挺好的……这几年我都在研究蛇,找到了不少乐趣,呵呵。”钟飞干笑了几声。
“你还是喜欢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像以前,天天和我说你的第二结论……”一说到以前,紫湘又想起以前和钟飞在一起的日子,又语塞了。
钟飞抬头望向游艇上的苏建伟,“新郎不错啊,为了你花这么大的功夫举办这个婚礼,还亲自驾船来接客人。”
“嗯,他对我真的是好得过分。”
“走吧,别让大家久等了。”沉默了一会儿,钟飞说道,两人一同向游艇上走去。
林松看着走过来的两人,叹了一口气,又堆起笑意迎了上去,“哎,钟飞,这游艇上的客人都是大人物啊,你看,连影星邵子悦都来了!”林松一脸口水地望着正在游艇卧椅上喝饮料的邵子悦,在行礼中乱翻一气,看来是准备去要签名。
紫湘笑了笑,“我和建伟都不喜欢热闹场面,所有一共才邀请了九个人,都是我和建伟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就你们两个,剩下的都是建伟他的朋友。除了影星邵子悦;还有苏氏企业的合作伙伴薛氏企业的薛天;建伟的得力秘书张雅;苏氏企业的竞争对手袁氏企业的袁斌,也不知道建伟为什么要请他;建伟的朋友刘一航、庄小叶、鸳雨三人。”
林松和钟飞听了不禁心中苦笑,这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在这些人中可算是鸡立鹤群了。正说着,苏建伟已经从控制舱上下来,“呀!紫湘,朋友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紫湘一笑,“不是看你正忙着嘛!”
苏建伟快步走向两人,逐一握手,“欢迎两位,感谢两位赏脸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和紫湘的婚礼。”
林松和钟飞也分别和苏建伟客气了几句,看来是个很平易近人的人,苏建伟随后又逐一带着他俩分别介绍给在场的各人。在这个船上没有阶层分别,大家都比较和气,就连影星邵子悦都热情和他俩打着招呼。但薛天和袁斌看了一下钟飞平平的打扮,就说了一句“你好”之后就走到船的另一边,仿佛怕和他站在一起会失身份似的。
林松望了钟飞一眼,无奈一笑,不能说钟飞这家伙邋遢吧,但确实对自己的边幅太不注重了点。参加别人的婚礼还是穿着平时的考察工作服,加上一脸经常不刮的小胡子,整一个刚从非洲丛林捞出来的野人。钟飞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对薛天和袁斌的表现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但介绍到苏建伟的朋友刘一航的时候,钟飞脸色竟一瞬变得苍白,眼神中写满了惊诧:“是你!”
刘一航顿了顿,“钟先生……我们以前见过?”
钟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笑了几声,“哦,不是,我可能……认错人了。”
苏建伟轻笑几声打破两人的尴尬,“也不算认错,大家现在也互相认识了。”钟飞和刘一航也互相礼貌地点了点头,但钟飞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解开,而刘一航脸上则写满了莫名其妙。
人都到齐了,苏建伟走上驾驶舱开船,紫湘陪着他,半依偎在他身边。迎着海风,驶向茫茫无际的大海,天边一片蔚蓝,不时有几只海鸥逆着风贴游艇掠来,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
林松站在船头,猛地一阵大浪拍来,海水轻溅到了他的衬衫上,海水带着一股咸腥,像血的味道……
钟飞的视线却一直盯着不远处正和别人聊天的刘一航,林松迟疑了一下,拍了拍钟飞的肩膀,“飞,到底怎么了?第一次看你这么失态。”
钟飞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着,“这,这不可能啊!”
林松又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到底怎么了?”
钟飞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松,有些事,等我想明白了才能告诉你。否则,会有不可意料的后果。紫湘的这杯喜酒可能要变成……”说到这,钟飞又自觉地住了口。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不远处的刘一航,那眉间愈锁愈紧,眼神中比惊诧更多的是莫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