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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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梅子黄时雨(2)
阮凝愁也不知去哪儿寻他,只得在不算太远的地方兜兜转转。
忽见前头的包间里踏出几抹人影,她不甚在意,只想看尽廊里那侧有没有苏莚笙的身影。却哪知一个不期然对上一星眸光。那点点墨香便沁开在心脾。虽是年代久远,却还是气韵悠长。虽是冷然静谧,却还是无声胜有声。
阮凝愁就这般愣神了。那么熟悉却也那么遥远。
但见他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却见他拥上身旁的佳人,还见他一个转身就朝着她的方向大步流星走来。
她不知晓他是否认出她来,却是一时间急促了呼吸,扑闪的眼神,最终还是略微低垂下去,有些希望他能就此与她错肩,又有些期望他能就此与她重逢。
一声声沉稳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却意料之外的晃了神,忆起旧时的他也是这般走路,不管是校园里的运动鞋,还是刚入职场的小牛皮鞋,他总能踏出沉稳且安心的韵律。只是今时今日来听,却多出一份浑然天成的大气。
几个深呼吸之后,阮凝愁已经准备抬首,就像偶遇旧识一般的与他客道几句。
哪知。
他径直错过了她,而是继续往身后走去。
她蓦地僵直了身子。原来已成陌路,她如是想。
“凝愁?”苏莚笙轻唤。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优雅的转身,身后是三道人影。
苏莚笙,萧锦君和他怀里的佳人。
原来,他和莚笙才是旧识。她嘲讽的对自己道。
她只一瞬调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换上标准的职场神情,毕竟在商界里,她虽不算老龄资,却也摸爬滚打了大几年,不至于连这点交际都没有。
阮凝愁挂上十分的微笑,八分的客道,两分的疏离,施施然走去。她自是计较了一番,今天身着NinaRicci的套裙,修身剪裁,自腰部起始,右侧分饰两片裙裾,藕色亮面底,缀之以镂纱花饰,隐约之下,更显凝脂肤色。领口略深小V,衬得那肉桂色吊坠恍若垂在中空,莹亮剔透,自是多了一分妩媚。
她站立在苏莚笙的身边,亭亭而立。虽不及萧锦君身旁的佳人模特一般的高挑,却也自有一番气质,倒是清清洌洌的散开去了。她从来就知道,女人的漂亮,不能只是外表;就算是平凡也定要些气韵。
“凝愁,这位是萧总。”
“萧总,这位是阮氏的阮凝愁,阮总经理。”莚笙兀自介绍着。凝愁心中忽生歉意,却也不准备说明什么,毕竟那萧锦君是把她完完全全当个陌生人了。
心思流转着,却也礼貌着握手,客道“:幸会。”
苏莚笙和萧锦君可有可无的客道了几句,凝愁也没有在意去听。倒是萧锦君身边的人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她心中自然生了恼意。
只闻萧锦君一句“:苏总,有没有兴致出去喝一杯?不拘那些正事,只是随便聊聊”
复儿又转头对着凝愁道“:要是阮总经理能来就更好了。”
莚笙看了看凝愁。她却一时紧张起来。无法,最后只得佯装着怒意对莚笙道“:去是无妨,先进去把饭吃完了,除非你想半夜闹胃疼。”莚笙一愣,却无奈,知道她说的也对,今晚上本就没吃多少,还去喝酒,怕是半夜真得闹胃疼。于是他只得对萧锦君无奈笑笑,推说“:来日方长,下次定好好宴请萧总。”
萧锦君勾了嘴角,道“:无妨。有佳人在旁,天大的事儿也放到明天。”语气甚是调笑。凝愁却不予理会。不是不想,却是不敢。虽说从方才她的神色就是不卑不亢,语气亦是不急不缓,但却还不敢正眼瞧他一次。那模样就算已然在心中临摹了千遍万遍,却在这时模糊起来,竟是瞧不清那清俊的眉眼。
话毕,与来时一样,萧锦君拥着那身侧的人亦是步履沉稳的离开了。
莚笙和凝愁这才进了包间。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温声道“:多亏你帮我挡下了,不然我这空了大半的胃就得全灌酒去了。”她象征的笑笑,心思自然是还没有转过来的。
“那个萧总怎么会在这儿?我是说他怎么会在A城?”她轻声询问。
他放下竹箸,只细细看着她,答道“:他怎么不能在A城?莫非他非得在...美国?”
这‘美国’一词恰似一声惊雷,炸着她一瞬没了话。
是的。据她调查所知萧锦君的产业全在美国,就在前几年,他在美国重组的萧氏异军突起,已然成了上市公司。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但也都只是在国外,与A城还不曾有贸易往来。凝愁刚刚那一问倒是暴露出她对萧锦君的了解。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莚笙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拿‘美国’试她。
虽然那段过往她没有刻意隐瞒于他,却也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知于他。
所以,她顺着他的话,自然一笑,问“:这话可怪了,为什么偏生是美国?”
莚笙只是看看她的眸子便又执起竹箸,不疾不徐道“:萧氏本是国外的一家企业,近年来势头良好,却也只在国外做经贸往来,对国内的事基本不涉及。最近才回的国,还没有什么动作,但估计是要涉足国内市场了。但因为一直没有动作,所以圈内人知道他的也很少,我是通过我叔叔才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一语完。晶亮的眸子浅浅望向她。
她被望得一时慌乱。差些打翻了茶盏。他不动声色,只回过头,眸色好似是暗了一瞬。
“认得萧锦君?”他随意一问。
她略闪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自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心知两人必是相识的,又道“:是旧识?”
“不算,怎么会是旧识,明明是你刚才介绍我们认识的。不过前些年,阮氏偶有略微涉足国外市场,所以知道他罢了。”她也不想管这蹩脚的说辞莚笙相信了几分,只是忽然觉得累了,累了好久,从八年前一直累到现在。
“恩。”他只一声,就专心着自己眼前的吃食了。
也不知是几时了,他结了帐,送她回家。
一路无话。苏莚笙是一贯话少,现今,阮凝愁也不知是怎地竟也没有一语。
她看不透,她本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至少不会回到A城。可是他却回来了,以一个全然陌生人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她以为他已然淡出她的生命,却不知他的回来是带着爱或是携着恨,还是拥抱漠然,亦或施舍怀念。这一切竟全然找不见一个出口。
“凝愁,到了。”他温言提醒,今天的阮凝愁反应不似平常,已经到了门口,却毫无知觉,他想他知道是为什么。
“呃......”她看看莚笙如玉的面颊,又看看窗外,才反应过来,歉然一笑。
“抱歉,今天晚上精神不佳,应该是最近加班的缘故。”
“恩。那就早些回去休息。”
“你也是。”话毕,她拿起包,正准备扬长而去,只闻莚笙一语道“:有些事即便不愿讲于我知,也找个人说说,不要闷在心里。”
她略微一晃神,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沉吟片刻,索性又坐回车里。抿唇思索一刻,便开口道“:其实我们很早就认识。”
莚笙抓住她的手,打断她的话,道“:如果你是想打消我的不安才说的,那倒不必了,我承认我想知道,但那只是因为好奇,并不是因为不安。我宁可等到你真正愿意说的时候再知晓。我想让你知道的是,你的过去,我是好奇,但我握着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他点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里头是信任和宽容。她读得出来。
半晌,她只低低一声“:知道了。”其实她很想言谢,但是如若他们之间还要用感谢的话,倒也显得生分了。
直到凝愁目送着莚笙的车消失在街边尽头,那雨好似才稀稀落落的停了下来。
极目所至,皆是一片清爽沁人心脾。
恰巧望见不远处的枝头挂着一两颗青梅。虽说是青梅,倒也早就过了时令季节了,只怕连熟透的黄梅也是算不得了。不过是有着雨后透亮且滑腻的表皮,偶被鸟禽啄食的暗哑伤痕,斑斑点点。其实它早该落入泥土的芬芳里去的,就是一直战战兢兢的挂着。不知道在坚持个什么。
真是,不知道在坚持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