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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毒教主（下）
    寒夜的山洞，火光隐现。
    银链血使魅瞳现在很郁闷，非常郁闷。低头看怀中这个俨然将自己当成睡榻的少年，血月宫第一杀手的眉头第一百零一次抽搐。天知道自己是没吃药还是药吃多了竟然会赴这人的约，还在他寒毒发作时动了恻隐之心，而直接的后果就是——他被当成卧榻兼暖炉三天三夜！血月宫首席杀手在荒山野岭未一个见面不过两次的小孩保驾护航三天三夜！
    真是……连他自己都不信……
    男人皱着眉，扬起手里的酒囊猛灌了一大口，呼出胸中浊气，再低头，怀里的小孩已经醒了。
    那双清冷如冰玉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如暗夜般深不可测的墨色聚敛，竟隐隐透出千山看尽的寂寥！魅瞳一怔，冷寂了半生的心中，浮起淡淡的忧郁——不知，是为了怀中这个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的小孩，还是为了自己……
    “我睡了多久？”揉了揉眉心，肖若湮打破了寂静。
    “三日。”魅瞳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的侍女去找食物了。”拨了拨火堆，顺手添了几根干树枝，魅瞳更郁闷了，想起那苗女死活不让自己去找食物的，几乎把自己当成“教主夫人”供着的行为，杀手就很有杀人的冲动。
    魅瞳说得轻描淡写，肖若湮却从男人脸上那丝讪然看出了端倪，思及之前自己的刻意亲近，以及那句“瞳哥哥”，心中顿时了然，似笑非笑地斜睨了男人一眼。
    “咳……你很大胆。”被肖若湮眼中的调侃弄地不自在，魅瞳很负责地转移了话题。
    “哦？怎么说？”换了个舒服的睡姿，肖若湮明知故问。
    “不怕我杀了你？”把毫无抵抗能力的自己交给一个杀手，是该称其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你不会。”仰卧对上杀手的魅惑妖瞳，“一个杀手不会作亏本的生意，而一个逃亡者不会杀对自己有用的人！”
    “什么意思？”魅瞳一惊，顿生警惕。
    “字面上的意思。”肖若湮勾唇，邪气四溢。
    “你知道什么！说！”魅瞳面布寒霜，翻手扣住少年的脉门，暗蕴内力。
    “呵。”肖若湮不以为意，一双眸子明如星祗，“我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令银链血使“叛教出逃”，作为一个杀手，你应该知道，脱离了组织就失去了庇佑，这无异于自投地狱！”
    “血月宫虽然是暗界，却鲜少有急功近利之徒，更何况从那夜看来，你与噬月他们根本就是生死之交，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司徒逸的出现——”
    肖若湮眯起双眼，仿若餮足的波斯猫，“司徒逸其人虽阴狠毒辣，却孤高桀骜，鲜少与人接触。而今，他居然为了你离开五毒教总坛，不远千里寻觅佳人，实是情深意重啊！”
    “你……”魅瞳咬牙切齿，扣于少年腕脉上的手不断抖动，恨不得折了掌中柔夷。
    “这世上有一种人，沉迷于毒术无法自拔，司徒逸就是这种人。”肖若湮注视着杀手清秀的脸，敏锐地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异样，自知是猜对了：“这世上还有另一种人，胎中带毒，出世时血肉皆可穿肠，待得年岁渐长，身上毒性隐去之时，便成了百毒之尊，炼蛊圣物——血魔！”
    “血魔……血……魔……”魅瞳无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狭长凤眸已失去了光彩，木然凝视前方。当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曝露于强光之下，他已无力去掩饰什么，就像一只蜗居洞穴的鼹鼠，日复一日地守护着黑暗，直到头顶一片光亮，他才觉醒，自己的甲胄，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此起彼伏的哭喊，仆人慌乱的步伐，父亲至死未阖的双目被铁钩剜去，母亲悲鸣一声，将玉簪刺入心脏，最后……最后，是熊熊的烈火，吞噬了一切……
    回忆如潮水决堤，纷乱地冲击着魅瞳的心，他猛然上闭眼，驱走那几经生死却依旧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想怎么样……”男人的眼睑微微抖动，在篝火的照映下显现出水渍的润泽，而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麻木得几近空白，这空白，令人心疼。
    很多年以后，褪尽了一身铅华的倾城公子忆起那夜之时，早已冷却了的心仍有淡淡的悸动……
    “放心，我不要你的血……”肖若湮单手支地，撑起上半身，贴近魅瞳的颈侧，动作轻缓得几近妖娆，冰冷的鼻尖轻蹭着男人的颈动脉，逆血而上直至耳根，呵一口热气，在男人的紧绷中低沉了语气：“我要的是你！”
    （“我不要你的血。”
    “我要的是你。”
    “我要你，不是因为你的血……”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魅瞳一怔，随即低笑出声，猿臂一捞，看着肖若湮跌回自己怀中愣住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轻叱一句：“你这小孩！”
    O-O肖若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呐呐开口：“你……贵庚？”
    “在下已过而立之年。”
    “……”肖若湮僵了身体，趴伏在某“睡榻”身上暗自磨牙。
    该说习武之人都比较显年轻吗？十五岁的湮儿在魅瞳眼中，注定是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