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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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5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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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宴吃掉最后一口布丁,像只餍足的小猫般懒懒地趴回床上。
回来的途中,安辰买了她最爱吃的芒果。之后见他取了一只带出房间,她也没多想。两个多小时后,看到摆在花梨木桌上那块色泽诱人,散发着清甜芳香的橙黄色布丁——鉴于更早之前已经在厨房见证了安辰亲手做意大利面的场景——刚从浴室出来的木宴很快就将男人、芒果和布丁联系在了一起……
按照男人的说法,这是在对之前的暴虐行径进行忏悔!
可是,当男人系着可笑的围裙,站在流理台前,边看食谱边与众多食材、酱料搏斗的时候,趴在旁边大理石桌上的木宴实在看不出这男人有丝毫忏悔的意思。那种兴味盎然、乐在其中的精神状态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扭曲的心理,她不明白。
不过,话说回来,那海鲜意面的味道可真不错……
安辰将瓷碟、勺子放到桌上,然后坐回床边,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么,你背上的伤也是他弄的了?”
“算是吧……”
“他可真狠得下心!”
安辰隔着宽大的衬衫轻轻摩挲木宴的脊背,很是心疼。哦,当然!此时木宴身上那件白色衬衫是他的没错!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就在你和BADA偷跑出去的那天。”
“……”
“宏辉的庆功宴后,我让人从意大利那边入手调查……”说到这里,安辰饶有深意地看了木宴一眼,“结果,他们给我带来了始料未及的情报——‘沐’组织的唯一继承人,一年前离家出走,导致‘沐’不得不动用所有眼线追查少主的行踪。由于你们是世袭,有关继承人的资料基本算得上是顶级机密。要不是因为你曾经在米兰跟‘沐’的人有过一次遭遇,可能我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查不到……”
木宴闷闷不乐地瞥他一眼:原来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当晚才会那样干脆地道歉!说什么“关于她的事不会再问”——全都知道了,自然是不用问了!
“为什么要逃出来呢?”安辰问她。
木宴反手碰了碰背上的伤,“你认为我不该逃吗?”
“他不喜欢你?”
“如果三天两头挨饿挨鞭子算是喜欢的话,那他一定是很喜欢我了!”木宴嘲讽地道。
安辰扯起嘴角,伸手去摸木宴的脑袋。她的头发较之刚来时已经长了很多,乌黑的发丝绸般顺滑,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漂亮的光晕,“你确定自己不是他捡来的?”
木宴黑线,“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比较高兴……”
“你恨他吗?”
“……在组织里,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训练不达标或者任务做得不够漂亮就要受罚。”认真思索片刻后,木宴轻轻地道:“他只不过是对我更严厉些——那其实不算什么……他始终是我父亲!如果不是……”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就此没了下文。
“不是什么?”他知道没有继续下去的这部分才是重点。
木宴不语,安辰很有耐心地等着她开口。静默片刻后,木宴忽然转了话题,“你有没有发现我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强!”
“嗯,很神奇的体质!再严重的伤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当初那么严重的枪伤,普通人至少需要修养三个月,你却在十几天内就基本痊愈。到如今,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半条!”
“‘沐’的继承人都是首领与组织中最优秀的成员结合所生。不断优化的基因组合,复原能力、反应神经、协调性、爆发力以及在格斗方面的天赋远超常人……”
“……”
“‘沐’的历代首领都是男人,他们跟挑选出来的女成员们生下孩子。从最小的孩子能够独立出任务开始,谁能杀掉其他所有人,就成为‘沐’的继承人……”
“知道这让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中国古代传说中蛮荒一带,蛊毒的制作方法!”
“蛊毒?”
“将蜘蛛、蝎子、蜈蚣等毒虫放入一个器皿中,这些毒虫互相蚕食,最后存活下来的那只就称作蛊……”安辰耸耸肩,“——简直如出一辙!”
木宴一脸嫌恶,“本来不觉得,被你一说,感觉很恶心!”
“竞争是残酷了点,但最终效果却是绝对的!”
“……”
“……好吧,当我没说!”
“到了我这代,他的孩子只有我一个,顺理成章地成为‘沐’的少主。因为我是女儿,所以他要我和组织里排行第一的木檀生下继承人……”
“所以你就逃出来了?”
“如果只是那样也就算了……之后他是要杀掉木檀的,不想让他死,”木宴闷闷地道,把头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所以逃出来了……”
“‘如果只是那样也就算了’是什么意思?”安辰的语气听上去不大高兴似的。
“什么‘什么意思’?”木宴侧头看他。
安辰趴过来,伸指轻戳木宴的脸颊,眼睛危险地眯起,“要是那个木檀不用死,你跟他生孩子也无所谓了?”
“嗯……”
“喂!”
“之前的确那样想……”木宴边与蹂躏她脸蛋的手搏斗,边随口补了一句。
这句话非常及时地阻止了安辰发飙,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之前’是什么事之前?”
木宴突然醒悟,直觉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心虚地在安辰热烈的视线下支起身体,“……我是说,逃都逃出来了,当然不能再继续消沉下去……”
安辰笑了,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脸上,“宴……”他唤了她一声。
“什么?”
安辰却没有说下去,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璨若星辰的漂亮眸子定定地凝视她。
他柔情似水的样子让木宴有些吃不消,她往边上挪了挪,嘟哝道:“做什么?!”
安辰只是笑,那笑容出奇的孩子气。
于是,木宴不自在起来,“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安辰就吻了上来!他揽着她的腰缠绵地吻着,轻轻的碾转碰触,芒果的味道在唇齿间缠绕……
渐渐的,呼吸的节奏变了!他的吻越来越深,越来越浓烈,一路向下——嘴唇、脸颊、耳垂、脖颈……滚烫的气息呵在木宴的颈项上,麻痒炽热。木宴的身体有些发软,脑中阵阵发着晕,心跳得很快——这种带有情欲意味的吻,虽然并不明显,却真的让她慌张害怕了!
安辰忘情地将她扑倒在床上,背部的伤口碰到柔软的床,木宴猝不及防下轻呼出声,那极轻的一声使安辰猛然惊醒!
“抱歉!”他撑起身体,声音带着些微低哑,呼吸有点急促。他拂开木宴眉眼间的发,木宴睁开眼看他,美到不可思议的眼睛里有一层氤氲的雾气蔓延开。
安辰凝视她半晌,呼吸渐渐平复下来。他轻轻将她侧转,检视了一下伤口,然后替她整理好衣服。木宴只是看着他,唇齿微张。
安辰瞄她一眼,忽然低低地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再这样看人,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木宴蓦地身体发僵,极其迅速地闭上眼睛!
安辰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在她身边躺下去,伸手将黑玉般的发捋向脑后,自嘲地笑了笑——最近定力似乎越来越差了,在她身边……总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
房间里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听着彼此的呼吸,两个人的心情渐渐变得平静。
“安辰,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不知过了多久,木宴轻声问道。
“嗯……十二、三岁吧!不太记得了……你呢?”
木宴看着窗外愈发深沉的夜色,隔了一会儿,才用一种回忆的口吻慢慢地说:“七岁!七岁生日那天,那个人带我去看花样滑冰表演。演出结束的时候,他在我面前杀了人……之后没过多久,我就开始出任务了!”木宴的声音有些恍惚,“我其实分不太清楚他当时想让我看的,到底是表演还是死人……”
“……宴,”安辰握起她的手,“这里的事结束后,跟我回‘煌’吧!”
木宴有一瞬间的犹豫,但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回去的话,他一定会派木檀来杀延泽,我不想连累到他!”
“你父亲会说那番话,震慑的成分居多。就像你说的,只要厉鸿一死,他也就再没理由坚持要杀延泽了!毕竟与南陵厉家为敌,对他没有任何好处。杀手组织最重要的就是隐秘性,主动招惹麻烦这种事他应该不会做。”
“经验告诉我——永远不要以正常人的角度去揣测他的想法……”
“……”
“……其实之前确实想过求你让我加入‘煌’……当初你肯收留我,也多少存了把我吸收进组织的念头不是吗?”
安辰笑了起来,“是啊!无论怎么看,‘沐’的少主都是一股非常诱人的强大助力。我的确考虑过如何将你吸收拉拢……”
木宴的睫毛颤了颤,眼神有些黯然。
捕捉到这个极其细微的变化,安辰的眼中止不住地露出笑意,“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现在不那么打算。”
“……?”木宴迷惑不解地抬头看他。
安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话有这么难懂吗?
“现在我只是单纯想带你回去而已,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他凑上来亲吻木宴的嘴角,那姿态性感又撩人,眼底有灼热深沉的感情,“我想把你留在身边……还不明白吗?”
木宴倏然瞪大眼睛,似乎对安辰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又仿佛受到了意外的惊吓!
安辰对木宴的反应很不满意,伸手轻点木宴的鼻子,“这是什么表情?!很糟糕的反应啊!”
木宴怔忡地看了安辰一会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安辰一愣,也跟着起身,“怎么了?”
“……”她背对着他没说话。
“……你又生气了?……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就忘了那些话吧!”安辰字斟句酌。
那隐隐透着失落的语气让木宴心头一紧,她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来,脸上竟然很罕见地泛起一抹红晕,“为什么我要因为这样就生气啊?”
安辰讶然,随即失笑,从身后抱住木宴,下巴抵在她肩头,有些气闷地轻声抱怨,“我怎么知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说,生气了就一个人跑出去做些让我胆战心惊的事,我可真是怕了!”
“……”
“跟我回‘煌’吧!”
“……让我再想想!”
“比起你自己,延泽更重要吗?”安辰故意绷起脸。
木宴想了一下,回头异常郑重地说:“延泽是我的朋友!”
“朋友吗?”安辰轻笑,“你当他是朋友……他可未必!”
安辰意有所指,可惜木宴没听懂,“他怎么想不重要,反正不能因为我的事把他大少爷的安逸生活给毁了。”
安辰不动声色地打量木宴,然后开始漫不经心地耍无赖,“那么,你就可以为了他的人生毁掉我的吗?你回去的话,我要怎么办?延泽比我更重要吗?”
木宴嘴角微微抽搐:这男人在干嘛?这种类似深闺怨妇的口吻是什么?脑袋坏掉了吗?
腰上的力道紧了紧,他把头埋在她肩窝里,轻声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会把他干掉哦!”
“你会吗?”木宴白他一眼。
安辰保持着将头埋在木宴肩胛的姿势,忽然低低地笑了,“当然会!比方说有一天,延泽突然爱上你了,那么我和他就是情敌关系,我们必然需要一场你死我活,属于男人间的决斗。嗯……到时候,你站哪边呢?”
“……这种愚蠢的事不可能发生吧?”木宴满头黑线。
“唔……我觉得不是不可能的!”
看着抬起头笑得很开心的男人,木宴无力了……
……
若干小时后——
“安辰,你身上有很多淤青!”
“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谁有本事把你打成这样?”
“不告诉你!”
“……”
*********
时间倒退回这天凌晨——
厉宅。
安辰左脚刚踏进大门,厉延泽凌厉的攻击就铺天盖地的招呼过来。豹一般矫健敏捷的两个男人在漆黑一片的大厅中以快打快,闪电般地交上了手。
“你做什么?!”
安辰能感觉到厉延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旺盛的气势,迫得他也不得不收敛起散漫的态度,认真起来。他并不想在现在这种时候与厉延泽发生冲突,心情不怎么好的自己很有可能会克制不住杀意,直接动手!说起来,好像自从木宴来到这里以后,这样的场面就再没出现过……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厉延泽一腿扫向安辰腹部,积压了一夜的怒气喷薄而出。
安辰蹙眉,右臂挡下那一腿的同时左手蓄力,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与你无关!”
“你对木宴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什么意思?”
厉延泽扬起眉毛,攻势丝毫未减,“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安辰滞了滞,三招后低低地道:“那不重要!”
“她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你就那样扔下她不管?!她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拳头结结实实地正中安辰的胸口,厉延泽呆滞了一下,似乎不太相信这么轻易就揍到他了!
“她……受伤了?!”厉延泽那拳不轻,安辰却恍若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哼!”经他一提,厉延泽又立刻绷起了脸,“我发现的时候人都晕过去了!背上全是血,你对她做了什么?伤口全裂了!”终于如愿揍到了安辰,厉延泽一边跑去开大厅的灯,一边发着脾气,“……问她也不肯说是怎么弄的!真是烦死了!那个倔强的小鬼!”
安辰心头一颤,木宴压抑着痛苦的脸突然异常清晰起来!
他以为她是厌恶他的触碰才会……
他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真该死!
顾不上厉延泽又说了什么,他倏地冲上楼去,哪里还有木宴的影子?
厉延泽随后跟来,往墙上一靠,余怒未消,“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安辰沉默地看了厉延泽一会儿,随即也往墙上一靠,语气相当肯定,“你知道她在哪里!”
厉延泽看他一眼,“我为什么会知道?”
安辰深吸一口气,忽然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恶意,“你怎么可能舍得让她走?”
厉延泽一怔之后勃然大怒,“你这家伙!”
……
半小时后——
安辰和厉延泽喘着气,背靠背坐在走道上。这次打得过了些,两个人都有点精疲力竭——像孩子般扭打成一团的话,即便是再高明的格斗技巧也毫无用武之地了!
“她跟你以往的那些女人不一样,如果你只是玩玩的话,我是不会坐视的!”
“你爱上她了?”
“……没错!”
虽然多少感觉得到,但他这样坦白地承认倒是出乎安辰的意料。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你也不行!假如你真打算放手,那么……我就不客气了!”
安辰眼色深沉——他不是开玩笑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你这家伙一向捉摸不定,鬼知道你到底怎么想!我说她走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紧张!”
“你不是派人跟着她了么?”
“混蛋!那样就可以不用着急了吗?!”
“你觉得我不急吗……”安辰苦笑,“她啊,从来就没让我放心过!”
“……”
“至于你,还是客气点的好!我以前就说过了——她是我的!无论她跑到哪里,我都会找到她!你没机会的!”
“……哼!真这么在乎的话就该去告诉她,而不是找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去气她!”
“我们的问题不在女人!”
“是吗?我觉得那正是问题所在!”
“你不明白!”
“……辰,你是不是觉得凭你的能力,无论她到哪里你都能找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就此再也找不到她了,你要怎么办?她这次那么惨地回来,显然有人对她不利,很可能在你找到她之前,她就被人捉走,甚至被杀!那时,你还能这样信誓旦旦地说你一定能找到她么?”厉延泽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如果你真的珍惜她,就趁着能够抓住的时候牢牢抓住吧!人,是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永远消失不见的!”
“比如说……BADA吗?”
“……”
“延泽,最近感觉你变成熟了!”
“切!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在哪里?”
“你也很久没去看过BADA了吧?那小鬼跑得可比你勤快!”
“……谢了!”
“是兄弟还客气什么!”
安辰微怔,随即笑了起来,“是啊,兄弟!”
“不过,小鬼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否则我就不让你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