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惊天 第二十六章莫待花落空折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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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柔柔的洒泄而来,错落在繁复的枝头,将叶影儿映的更加的繁重,夏日的日头总是毒的很,这还怎是苦了她们这些做苦力活儿的奴才们了,香秀在树下仔细的搓着雅荷那件特名贵的雪纺薄丝纱衣,上面沾着些许的血迹,还有乳白色的粘稠物,散发着淡淡的腥味儿,香秀皱了皱姣好的眉毛,沾了些皂角水仔细的洗着,雅荷这几日的衣裳特爱脏,而且脏的都很恶心,香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洗这种东西还真是为难了她了,听说,雅荷登台第一日是被一个剑客包了下来,此后几日一直都被那剑客给关在房里折腾着,到了用膳的时候会有专人将膳食放在门外,让他们自己去取。
姑娘们全都私下的谈论着,说雅荷可能被折腾死了,也有羡慕的,说雅荷竟然这么的好命,一登台便遇到个这么生猛的,直叹自己的命不好,自己接的都是些容易泄的,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香宝听说这件事以后也没有多大的反映,只是象征性的幸灾乐祸了下,然后便开始发起呆来,整日的发呆,什么都不干,亏得花妈妈曾经吩咐下来过香宝是特别的,若不然照着香宝这样下去,迟早被周嬷嬷和李嬷嬷给活活打死。
香宝最近反常的很。
香秀说不出来她哪里反常,只知她再也不像平日那般的爱闹腾,惹事,现在的香宝安静的可怕,有的时候一日都不会发出个声响,看了实在让人心惊。
那日香宝说要晚上出去上茶馆品茶,却只是说说而已,并未真的去,香秀反复思量了一下,直觉的香宝是在敷衍她,香宝那日究竟是如何,为何那么的失常,问她的时候,她眸光闪烁,分明便是有意满她。
香秀仔细的将那衣物搓洗干净,然后晾在竹竿上,细致的摆弄着衣裳,生怕弄出条褶皱来,这雪纺纱可是名贵的很,若是她一不小心的给弄出了什么岔子,雅荷定会饶不了她的,轻的是被雅荷给打一顿,重的就说不定将她赏给龟奴们玩弄了,一想到此,香秀更是惊了一身的汗,自己伺候雅荷也有两年了,雅荷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太过嚣张,太过残忍,太过善妒,仔细来说,香秀是欣赏香宝的,香宝可以毫不畏惧的面对雅荷,在雅荷要甩她巴掌的时候,敢伸手拦住,但是她香秀不能,香宝有一身好武艺,自是可以自保,她香秀只会舞针弄线,别说是武功了,就连挑一旦子的水都有些筋疲力尽。
她出生的时候爹曾经找人来给她算过命,那算命的是一个老瞎子,那老瞎子说香秀命格不好,在十八岁的时候会有一劫,避过去了,就会平步青云遇贵人,比不过,恐怕便是要香消玉殒了,香秀自是不信,这茅山道士说的话,信不得,眼看着就要过十八岁的生辰了,香秀不禁摇头轻笑,爹娘早就不要她了,闺女是赔钱货,把她送进来当个丫鬟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让她去当婊子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爹娘是做人伢子的,做着做着竟然连自家的女儿都卖了出去,真是讽刺,香秀垂了垂睫毛,起身呼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然后漫无目的的四处乱逛,反正近几日香宝安静的不像话,不会来打扰她,她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活儿干,四下走动走动还是好的。
“香秀!?”身后是惊喜的呼唤。
香秀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顿住了身子,僵硬的不再迈出一步,他怎会回来?不是走了么……
身后的人立刻追了上来,二话不说直抓着她的手臂问道“近几日过的如何?是不是忙的紧?”
香秀艰难的动了动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来“不是……这几日不忙……”
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一把的抱在了怀中,摸着她的发,喃喃道“无事,只要见到你便好,几日不见,你瘦了,可是雅荷又为难你了?”
香秀不习惯的挣扎退开,拢了拢腮边的乌发,摇了摇头。
那方才抱她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身形有些消瘦,但是眉宇间对香秀的疼爱之色是掩不住的,那青年名叫张和,是帐房的管事先生,他看上香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香秀却是对他冷冷淡淡的,说实在,一个青楼的丫鬟,最终的下场只有两条路,一条便是有人替你赎身,给人家做房妾室,二条便是配给楼里头的小厮或者龟奴,好些丫头都羡慕着香秀,有这么一个长相顺眼,身份匹配的男人来照应着,可是香秀却不甘,她从小便坚信自己是一只凤凰,她的夫君将来定要是人中之龙,迟早有一天会轻裘缓带,鲜衣怒马的来找她,香秀自小抱负极高,见惯了那些身边的人为了钱财而奔波,她那个时候便暗暗发誓,定要找个好夫君,让自己永远不会因为吃穿而忧愁,她要让所有曾经将她踩在脚底下的人,都哭着来求她放过他们……
香秀一直不曾放弃过这个念想,即使她现在只是个丫头。
而张和,是万万入不了她眼的。张和太过平庸,平庸的让她无法忍受,她不想庸庸碌碌的过这一辈子,就算不是轰轰烈烈,那也要风生水起。
张和温柔的将香秀的衣襟拉了拉,嘴角微勾“以后见到雅荷定要小心些,这女人泼的紧,吵起架来是不讲理的。”
香秀仍是静静的点头。
张和轻勾她的下巴,笑得温温柔柔“怎的还是如此的木呐,只会点头么?”
香秀浑身扭动,想要挣开张和的钳制。
“怕我?”张和忽然笑的迷离。
香秀还是摇了摇头,她只是烦他。
张和笑“那你作何发抖?”
香秀惊了一下,自己为何会抖成这样?没有理由的啊。慌乱的别开眼,香秀道“可能是刚洗完衣裳,有些冷吧。”
张和“哦”了一声,忽然往香秀的雪白的颈子上呼了口气。
浓热的气流直直的喷在敏感的脖颈,香秀吓的直抖,顾不得矜持的,便挣扎开张和,使劲的抹了抹脖颈,似是上面沾了些什么脏东西似的,怒瞪张和“我们还没有成亲!你这样算什么!?”
张和玩味的笑,不回答她。
只是向前朝她走近了一步。
香秀后退几步,温淡的脸上第一次浮起怒容“你要是再向前走一步你试试,我就不嫁你了,我们恩断义绝……”
香秀后面的话语越来越弱,因为张和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了,强大的气场让她不由自主的噤声,张和还是歪着头,挑了挑眉“好像你从来就没对他有过情。”
香秀怔楞住。
印象中的张和……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香秀胡乱的后退,慌的想要立刻撒丫子跑路。
身后忽然一声轻叹“好机敏的丫头……”
香秀搅着衣角,咬着唇,硬生生的回过了头。
“张和……你今日是怎么了,吓坏我了……”
张和眼睛晶亮,笑意盈盈,轻佻的用一只手勾住她的下巴,不说话。
香秀垂眸,盯着那双手,直愣神。
那双手瘦削修长,苍白如雪。
不是张和的手!
张和的手常年拨算盘,整理账簿,早已是老茧遍布,不可能如此完美。
“吓坏你了?呵……当真是吓坏你了,来……”忽然张和拦住了她的腰,一双晶亮的眼睛直对上了香秀的明眸,静静的对视,静静的凝望,静静的倾诉。
香秀的神志一刹那全都飞走了,神色呆滞,无欲无求,俨然是没有灵魂的木偶。
张和啧啧道“哦……原来你不仅机敏,反而是还有心计的很呢,唉,把你放在她身边,这可怎么好啊……”
香秀神色呆滞如常。
“唔……你还说了这些话来刺激她?哎呦呦,你惨喽,要是让她什么都想起来了,非得让她用口水淹了你不可。”张和叹道。
………………
……………………………………
“好了,漂亮的姑娘,多谢你今日的配合,放心,我自是会替你找个好郎君,让你过上你所谓的好日子。”一声轻笑,张和笑的花枝颤颤,细长的手指轻抚上香秀的额角,然后轻轻一按,随后又说道“还是让你忘记些事情比较好,要不然会出大事的。”
清风浮动,亭台水榭应接不暇。
暗香浮影。
最后轻轻在香秀的脸上亲了一下,张和轻佻的点了点她的唇“这里嘛,就等着你未来的相公就好了。”
人影消失,徒留下片片飞花,游鱼游过,飞鸟青天,碧空如洗。
香秀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惊讶自己为何会傻傻的站在这里,而且一站就站了近一个时辰?刚刚……好像是张和回来了,不,不对,张和才走了几日,他现在不是在青州的分号管理帐房么?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会回来,自己怎会出现这种幻觉?香秀不禁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想起来便是一阵恶寒,理不清楚了,但还是瑟瑟发抖的缩着脖子小跑离开,这里太邪门,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火,到处都是火,她就跪在不远处,黑亮的眼眸中映着熊熊烈火,哀鸿遍野,眨眼间那华丽的府邸已经化作了滚滚红尘。
那华丽的宅子中没有一人哭喊逃命,他们全都沉沉的睡去了,说不定此刻还在做着香甜的梦,梦中有着自己最在乎最亲密的人,这个美丽的梦呵,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他们将永远的被困在梦境中,永生永世。
心跳的不停,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一样,浓烟滚滚,瓦砾横陈,到处都是烧焦了的味道,她一直跪着,跪着跪着眼角便湿了,但她却固执的没让它落下,只是使劲儿的仰着头,让那本不该属于她的液体再重新的流回去,因为她知道,一哭,便会懦弱。
而懦弱便会让他人耻笑。
她漫无焦距的跪在地上,从月升至月落,再至东方之际渐渐发白,浓烟轻渺,残肢断骸,青烟直升,飘落天际。
没了……全都没了。
雪白的饰着羽饰的靴子踩在微微焦黑的土地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就像是踏着黑蝶而来的夺命修罗,衣衫下摆被晨风吹的微荡,消瘦的身影遗世而独立,如滑行般来到她面前。
“怎么,觉得愧疚,伤心了?”声音讥诮。
她迟疑的抬眼,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怔然。
许久,才淡淡摇头。
“这话教主该去向柳姑娘说,不该来问雪染,这家的主人开罪了她,雪染奉命铲除,若论愧疚,雪染实在不敢苟同。”
有些微的愤怒,这个女人,总是能将他的怒火轻易的挑起来,他挑眉“那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若不是因为愧疚,你会如此么?”
她微微一笑,当看到那浓烟滚滚之时,嘴角的笑便凝滞在了脸上,痴道“雪染在想,从今日开始,又要多了好些因亲人惨死而将要痛苦半生的人了,柳姑娘的罪孽被教主加的更深了,雪染跪的是那惨死的无数家仆,愧疚的是无辜失去亲人妻儿老母,唯一不曾后悔的便是我原来还有一颗心。”
她眸光安静,眼神雪亮。
“听你这般说,倒是本座的不是了?”漫不经心的质问,手指微转,银白镂空面具下姣好的唇轻勾,神似无意。
“教主知道便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随口接道。
说完之后,猛然怔住。
“本座一直在想,当初为何镜纤尘看上了你,却又将你弃之如破布,转而爱上了依依,至今本座仍未明白,你可给本座个答案?”他漫不经心问道,并没有因她刚才的一时的失言而些微的嗔恼。
她斜睨他一眼,仍是规矩的跪着,忽然笑意盈盈“那是因为教主的依依姑娘魅力无边,自是谁见谁爱,所以教主才如此的看重依依姑娘,见不得她受半点儿的委屈,教主要答案,抱歉,雪染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镜纤尘为何会看上我?呵……”她嘲讽一笑,笑的花枝乱颤,险些笑得泪花飞绽“没听说过么?天下间的男子都是兽性的,只要是美丽的女人,他们都喜欢,更何况还是如此的绝色。”
他淡淡的看向她。
看着她那嘲讽的摸样,也跟着露出了个飘忽的笑容来“湘雪染,本座终于明白为何镜纤尘会弃你而去了。”
“哦?”她挑眉,全然一副受教的摸样,晨风吹来,徐徐一片的哀鸿。
此刻,她有些忘记了他是那个嗜血的教主。
“那么你便说一说罢,镜纤尘那薄情的东西为何弃我,又为何转而喜欢上了柳依依。”
土焦弥漫。
烟袖翻飞如雾亦如尘。
相看十里。
他笑的浮华,手指微荡间,穿梭在层层迷雾中。
“因为你不相信爱情。”
她哈哈大笑。
笑得张狂不羁。
笑得捧腹而倒。
笑得嘴角轻抽。
抚了抚自己的两腮,好久没有这么张狂的笑了,自从入了这暗教以来,这是第一次笑的淋漓尽致!
她笑,她怎能不笑?
爱情?只有三岁的娃儿才会相信爱情!
不是她不相信爱情,而是爱情不相信她!
她妒过,她怒过,她甚至破口大骂过。
但是她唯一不曾的便是哭过。
她不哭。
哭了就会输。
输了就会让人嘲笑。
“哈哈……你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揉了揉肚子,呵气道“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都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抛弃了,只不过你比较爱的独占一些,也比我爱的更深些,见不得她受半点儿的委屈是么?所以你便来报复我,让我暗中保护她,让我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让我受制于你,爱情?我不懂爱情?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看懂过爱情?就连我爹娘都曾经一度要分开,险些就彼此错过,他们历经的风风雨雨,又怎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到的?那么刻骨铭心的爱,却那么容易的拆开,所以说,爱情这东西,还不如一碗白饭来的简单实际些。”
她说的很慢,慢慢的勾唇,慢慢的倾吐,慢慢的欣赏他脸上微妙的变化。
他的脸上虽是覆着镂空的面具,但是那形状美好的薄唇却是狠狠的抿着,身子轻颤,一刹那间,周围的气流都有些凝固。
“生气了?”她微微一笑,笑的漫不经心,早已经将挑衅他当成了一种乐趣。甩了甩发尾,她凉凉道“生气也无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喽,我是看开了,镜纤尘他扔了我,是他的损失,反正这世间的好男儿多的是,怎么就会偏偏的看上他?我的眼光自然是高于顶,我不信将来没有更好的男人来配我。倒是你……不知你是想要一辈子的缅怀她呢,还是也要像我一样的忘记?”
“雪染的意思呢?”他幽幽转眸,神色如水,宁静的让人害怕。
她却是丝毫未觉,依然津津乐道,丝毫忘记了和他之间尴尬的身份“自然是要忘记了,难道还要记着他们到死么?那也太抬举他们了,他们并不是你的什么人,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没有必要为不相关的人来伤神。”
他阴沉的笑,声音森寒“你倒是洒脱的很。”
她笑的更畅快了,慢慢的起身,来到他面前,手慢慢的抚上了他的面具,那面具冰冷如铁,一瞬间有些刺痛了她,她呵呵直笑“世人角色都是为谎言而上,有真亦有假,就如我一般,爱这个东西,看重了的话,最后倒下的必是你自己,人人皆为爱而痴狂,我又为何不能让爱来为我痴狂?痴人痴人,终究是痴。”她说的眉飞色舞,平日的淡然荡然无存。
周围依旧浓烟滚滚,太阳已经升了半边天了,有一束正斜斜的打在她的衣摆上,将那碎花的衣料印出几个翩然的印子来。
他眸光浅淡,并没有因为她的改变而注意,只是锁住她的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上,她凭什么如此的洒脱,她凭什么可以一脸无所谓的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她凭什么可以这么容易的就否定了他信奉了多年的爱情。
她凭什么。
“湘雪染。”他身姿修长,蓝眸轻绽,绸衣飞舞。
她却因这森寒的声音一震,有些如梦初醒的一紧拳头。
“是……”
他轻轻吐字“你该死。”
她扬眉,一脸的不忿“你才该死。”
巴掌铺天盖地而来,她被打的狼狈的跌倒在地,脸颊红肿,嘴角渗血,一缕发贴在耳畔。
“记住,这便是以下犯上的下场,若有下次,本座定不饶你。”他收回手,骨节修长,肌理匀称,一双手美丽的不染瑕疵,却还是掏出了雪白的锦帕擦拭了下美丽的双手,就仿如在擦拭不洁的东西一样。
她倒在地上,一声不吭。
一双隐在发丝下的晶亮的双眼,闪过一丝恶毒的神色。
“记住了。”她磨牙道。
他淡淡转身,走动之间馨香一片,她厌恶的捂住了鼻,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
衣衫的下摆微微一荡,他悠然转过身。
她忙低下头,掩饰自己一时的心虚。
“从此之后,你叫柳无心,再无湘雪染。”他盯着她婀娜的身姿依然淡然道,仿佛丝毫没有将她此刻的颤抖放在眼里,只是照本宣科的说道。
她伏在地上,牙磨了又磨,手挠了又挠,这才平淡道“谢教主赐名。”
谢你个老母啊!她恶狠狠的瞪眼,一双眼睛呲目欲裂,恨不得上前将他撕成碎片。
她忽然道“雪染还有一事相求。”
他挑眉,银色镂空面具冰冷如子夜,道“但说无妨。”
“雪染希望教主和碧落她们可以在教内之时叫我闺名,若不然,活的久了,雪染说不定也会以为自己便真的叫柳无心了,更何况……雪染并不想当无心之人。”她神色平静道,变脸,她最拿手,谁都比不过她,她可以随意的控制自己的心绪,你让她悲,她便悲,下一刻,你让她喜,她便喜到让你觉得你金榜高中,洞房花烛。
“你在指桑骂槐,湘雪染,本座就是要让你记住,你永远都比不上她,就算是她老了,牙齿脱落了,风采不在,年华不在,没有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但是她的笑颜是你永远都比不了的,本座因她那笑颜而沉沦,别人亦是如此,就连你那镜纤尘也逃不掉她那与生俱来的魅力,湘雪染,其实有的时候本座还挺可怜你的。”他怜悯道,看着她,似是在看着最卑贱的乞丐,偶尔的施舍她一点点的怜悯。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再再深呼吸,才勉强克制住自身所散发的怒气,淡笑道“老了,牙齿脱落了,还笑做什么,难道要让人看你那口脱光了的牙床么?风采不在,年华不在,还有什么资本去勾住男人,也只有你这傻子才会被勾住,更可笑的是,怎会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笑容而爱上她?肤浅!我这辈子最厌烦的便是一见钟情,这种爱情让我觉得恶心,明明是只见了一次面,便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根本彼此不了解彼此,凭什么来谈心动?”她食指拈花,眉若柳絮,一身轻纱广袖衣摆翻飞,当看到他那错愕的样貌后,傲然一笑“而你,竟还如此盲目的去喜爱,永远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为了她付出,试问,她知道这一切么?你曾经鼓起过勇气去告诉她,你喜爱她么?如果你说你没有,那么,我便只能说你是窝囊,是天底下最无用的男人,牲畜尚且会去嘶鸣会心仪的异性,你却是不敢,你说喜爱她,她怎会知道!?”
她咄咄逼人,一字一句,皆是狠狠的敲击在了他的心杆儿上。
他眸光转暗,忽明忽亮,怒极反笑,食指转瞬划出一道光亮,将本已是大亮的天,划的更亮,轻转手腕,银光乍现,一下子便没入了她的左肩胛。
消瘦单薄的肩胛一下子被刺穿,血肉撕裂的声音好听极了,她皱眉,咬着牙,硬是没有吭一声,这样的下场,她早已是预料到了。
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知道反抗根本没用,他只会变本加厉的来折磨她,她是聪明人,她不会这么的不要命的和他硬碰硬。
血液新鲜的让人觉得是最具诱惑的餐点,他猛然喜欢上了她的血,她的血纯净,清透,艳红艳红的,落在白衫上刺眼极了,她的血中除却腥味儿不谈,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的味儿,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那人身上的味道,那人身上也有一股栀子花儿的味道,明明是厌恶至此的人,味道却和心爱的人如此相似。
“本座警告你,妄自菲薄不是你可以来操纵的,你怎会知道!你怎会知道本座有多爱她……——你以为你很通透么?告诉你,本座早已在一年前便已像她表明过心意,她知本座的心意,若不是……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怎会——又怎会途中生出变故,让他人夺了先机,失了她!”他不在冷然,眸光幽暗,神情痛苦至极,那种痛苦,就连那覆在面上的镂空面具都遮掩不了的,随着他的怒气,周围的树木瞬间被他强劲的气流震得粉碎,她也受不了的捂住了耳朵,有些木屑飞溅到她的身上,脸上,她艰难的捂住左肩胛,咬住唇,冷冷扫视他。
那目光,就像是扫视着一堆垃圾。
她擦去嘴角边的血迹,冷冷一笑“是你窝囊,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不住,让他人将她抢了去,现在竟然开始怨天尤人起来,真是可笑。”
她本是自由翱翔在天际的鸟儿,而他却卑鄙的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尝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儿,如今看到他如此痛苦,她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兴奋,怎能不变态!
“雪染,你还真是傻的可爱……”他不怒反笑,将刚才的怒气一扫而光,阴霾的脸上已经淡然若水。
她错愕,这人的变脸功夫果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