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四十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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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月光得知奸情败露,羞愧自尽。而就在此事不久,汉国晋王、相国刘桀(刘聪嫡长子)就拿着两份奏本来到宫中找父皇商议。刘聪刚刚失去靳月光,也无心留恋后宫,就将刘桀叫到皇宫中的东堂,商议国策。
刘桀见到父皇来到,赶紧跪倒,说道:“儿臣叩见父皇!”
刘聪一挥手,说道:“起来吧,什么事,非要朕来定夺,你岁数也不小了,还拿不了主意吗?”
刘桀说道:“这两件事情都是棘手的很,一件是关于襄国郡公石勒的,另一份是关于中山王刘曜的。”
刘聪说道:“那先说石勒那件吧。”
刘桀说道:“石勒密告青州刺史曹嶷有反叛汉国,投效晋国的企图,希望朝廷能下旨让他去讨伐曹嶷,平定青州!”
刘聪沉默了一会儿,坦言道:“那曹嶷是王弥的旧部,石勒杀了王弥,这两个人本就水火不容,然而如今我们即使知道曹嶷首鼠两端,也不能派石勒去讨伐,石勒现今占据了古赵国、魏国的大部分领土,部众不下二十万,如果再让他有了青州,他必定割据不臣,这个人,只有你的祖父,我的父皇(刘渊)能控制,而如今先帝已去,唉。。。”
刘桀进言道:“我与父皇想法一致,如果不让他去讨伐,必定得罪了他,如今我们正和北方刘琨,西方司马业开战,不好自惹事端,儿臣的意思,是让大鸿胪(汉代九卿之一,主藩族事物)去一趟襄国,加封他为陕东伯(陕西省以东地区总督),给他自由军权和任命刺史官吏的权利,每年向朝廷呈报一次便可,用以安抚他的心!”
刘聪点点头,又问道:“中山王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刘桀回答道:“这倒是件好事,今天儿臣得到军报,说中山王在襄垣(今山西省襄垣县)击败了刘琨主力,现在请求乘胜追击,直捣刘琨老巢阳曲(今山西省阳曲县),一举荡平刘琨!儿臣不好自专,还请父皇定夺!”
刘聪笑道:“你这个叔叔啊,打仗很勇猛,但是缺乏战略眼光,刘琨根本不是问题,关键是北方还有一个索头部落在支持他,即便他能拿下阳曲,能打败控弦二十万之众的索头鲜卑吗?如今问题的关键,还是关中的司马业,这个自命的皇帝不除,晋国各地的反抗就不会停止,如果司马业不在了,什么刘琨、李矩、郭默之辈,就都会灰飞烟灭了,你传令让中山王回师,然后继续带兵去讨伐长安!”
刘桀恭谨的说道:“父皇真乃英才也!儿臣会按父皇的意思去办!儿臣告退!”
话说刘曜得到皇帝的圣旨,即刻班师回朝,将军队屯驻在平阳城外。数日之后,刘聪带领朝中文武官员出城来给刘曜践行,刘聪说道:“国家多事之秋,劳烦老弟北征西讨,连城中都未及小住,又要开拔。”
刘曜说道:“臣弟在路上也想通了皇上的意思,如今大军的粮秣赖皇上恩威,都得到了补充,臣弟自会再去讨伐长安,此次已是臣弟四次征讨,如再不成功,就没脸回来见皇上和众臣了!”
刘聪坦言道:“弟是国家栋梁,即使不成,可回来再领兵去,切勿说这诀别的话,伤了朕的感情,朕给你斟酒一杯,望你马到成功!”
刘曜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翻身上马,率领大军开拔而去。
从九月(公元315年)起,到十一月,刘曜向陕西发动猛攻,先后攻取冯翊、上郡(今陕西省绥德县),长安大晋皇帝司马业即刻调派尚书左仆射(国家行政机关第一副职)鞠允率领大军进驻灵武(今陕西省咸阳市东),与刘曜对峙起来。
因为西征关中的军队捷报频繁,汉国皇帝刘聪越发骄堕起来,自汉国建元二年(公元316年)初春伊始,就开始在后宫居住,国事都推给晋王刘桀,所有奏报到宫中的事物都交给了中常侍(皇帝寝宫总管)王沈和中宫仆射(皇后宫主管主任)郭猗二人处理,二人自持权利,任用亲近,一时间,首都平阳的空气异常的紧张起来。
而皇太弟刘乂自从去年被圈禁外出,虽然崔玮、许遐二人都以伏诛,但是圈禁因为王沈、郭猗等人的把持,并未解除,自己又从来讨厌这些阉宦之人,遂命人广泛外出联络众臣,希望能铲除此二人,得到皇帝解禁。
而王沈、郭猗的眼线早就将情况报告给了二人,郭猗对王沈说道:“如今朝廷内最痛恨我们的就是皇太弟(刘乂),可是皇上念在兄弟情深,始终不动此人,如果将来让此人嗣位大统,我们都会不免灭族!如今最想此人死的莫过于晋王(刘桀),如果能说通晋王对付皇太弟,皇上必然听信晋王之言,则我们才会保全富贵!”
王沈说道:“然而眼下皇太弟并无什么对不起晋王,晋王又有何理由对付他?”
郭猗马上对着王沈耳语几句,王沈大喜,说道:“此事全靠你了!”
却说郭猗与王沈商量妥当,即刻来到晋王府觐见晋王。晋王得知郭猗求见,心中纳闷,便请入偏厅,大礼过后,郭猗迫不及待的说道:“殿下乃先帝亲孙,当今皇上嫡子,将来皇位,非殿下莫属,岂有让给他人之理?这一层,就连皇太弟也看的到!”
刘桀说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可!”
郭猗拱手说道:“如今皇太弟虽然被圈禁,但是仍然秘密联络朝中众臣商讨叛逆之事,就连您的兄弟大将军刘敖、卫大将军(首都防卫总司令)刘励也参与其中了,我的眼线回报他们将在上巳日(古代节日,每年阴历三月第一旬中含有巳的日子,每逢此日,官员和百姓要到河中洗浴,驱赶恶鬼,称为“修契”)发动政变,事成之后,即刻封赏刘敖为皇太子,刘励为大单于,皇上为太上皇,而殿下不免一死,我屡次告知皇上,可皇上念在和皇太弟手足之情,不愿见信,如果殿下肯言明,则皇上定会相信调查,可免去一场祸事啊!”
刘桀说道:“你说的这些可有什么证据?”
郭猗说道:“大将军府从事中郎(主任参谋)王皮、卫大将军府司马(军事行政官员)刘惇都参与了密谋,此二人有悔意,告知我愿意赎罪,殿下可召此二人一问便知!”
刘桀听完,打开偏厅大门,对下人说道:“速传王皮、刘惇来相国府议事!”
“是!”
不多时,二人来到相府,刘桀便仔细询问了一遍,结果与郭猗所说并无不同,心中大惊,遂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忠君体国,不与刘乂之辈苟同,孤心甚慰,都下去吧。”转过头来对郭猗说道:“此事孤会和父皇名言,然后再定夺处理办法,你下去吧!”
郭猗深鞠一躬,缓缓退出相国府而去。
然而多日过去,却不见刘桀动静,王沈心中开始七上八下,神情恍惚起来,此时,中护军靳准突然来到自己府上求见,就请了进来。靳准见王沈没精打采,心中已经猜中七八成,坦言道:“中常侍之忧,我能否说说!”
王沈笑道:“我位居中常侍之职,衣食无忧,有何忧愁能让国仗看出?”
靳准说道:“不瞒大人,我与那皇太弟也是很不对眼,如今大人欲要除掉此人,我特来献计!”
王沈拱手说道:“还请国仗明言!”
靳准说道:“那皇太弟现今被圈禁,所有与外界联络都是秘密进行,想抓住他的同党很难,如果让晋王下一道命令,解除他的圈禁,则那些平日里拥戴皇太弟的人必定纷纷登门祝贺,我们正好看清都是哪些人,然后一网打尽!”
王沈恍然大悟,马上说道:“此事还请国仗去向晋王明言,让晋王去处理为好!”
不久,卜抽得到晋王手令,撤走了东宫所有人马,东宫门前又恢复了以往的情景,很多车辆照常在东宫前停泊,来往于府门之间。就在卜抽撤走不到半月以后的一天夜里,晋王带领皇帝诏书将少府(宫廷供应处处长)陈休、左卫将军(平阳城东城总司令)卜崇、特进(位置仅次于三公)綦毋达、太中大夫(崇官,低于光禄大夫)公师彧、尚书王琰、田歆和大司农(汉代官职,九卿之一,主管农业)朱谐七人一起秘密处决,并抄没家产。
第二日,当众臣得知消息之后,都是莫名其妙,陈元达更是气愤,早早就来到式乾殿上,与众臣一起准备早朝议事时候发问。不料过了一会儿,中常侍王沈大步走来,对着众臣说道:“皇上偶有伤感,不能早朝,有事留本,无事退朝!”
陈元达大为不解,上前对着王沈喝道:“昨日夜里,七公被杀,今日皇上为何还不上朝与众臣讲明?肯定是你这个阉货在皇上面前蛊惑了,使得我们君臣不得见,是不是?!”
王沈疑惑的看着陈元达,慢声说道:“我不过一个太监,哪里有御史大夫说的那么神通广大,你们想见皇上,有本事自己去便是,奴才不伺候了!”说完一甩手就入了后宫。
陈元达大叫道:“此事我必须面圣!今日我要闯后宫,不怕死的跟我来!”
太宰刘易(刘桀弟)、大将军刘敖(刘桀弟)向来敬重陈元达,纷纷跟在陈元达身后来到后宫,走到后花园,看到刘聪正与靳月华在园中赏花,便都跪倒在地上。刘聪挥手让靳月华退下,对陈元达说道:“朕的这两个儿子,对你崇拜的很啊,整日里跟着你瞎混,都快成了白痴,好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陈元达哭泣着说道:“皇上身边王沈、郭猗之辈,不过两个奸险小人,整日里魅惑主上,任意任免亲信,铲除异己,行为之甚,令人发指!那陈休等人,都是国家忠臣,为何无故遭到屠戮?如今我大汉四面强敌环顾,关中晋国残余还未消灭,北有刘琨伺机来伐,南有司马睿不怀好意,益州李成国还未臣服,石勒、曹嶷表面归附,实际不过都想割据,国家的领土,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此时此刻,皇上却听信王沈之言,杀掉自己的巫咸(黄帝六氏孙时代之名医)、扁鹊!请免去王沈的职务,交给廷尉审议定罪!”
刘聪听完,心中烦闷,没有理会陈元达,径直离开花园而去。陈元达傻傻的看着刘聪的背影,不知所措。刘易看到,立刻追了上去,在皇后宫门口拦阻住刘聪说道:“父皇留步,陈元达字字珠玑,都是为了朝廷社稷,不可不听啊!”
刘聪挥手就给了刘易一巴掌,打得刘易扑通倒在地上,然后厉声说道:“狗白痴,懂个屁!以后再来胡闹,就把你圈禁了,还不快滚!”
刘易含恨回到府中,当晚就吐血身亡。陈元达在家中得知太宰刘易身故,对身边的家人说道:“我能每次觐见皇帝,把话讲完,都是因为有皇帝的这个儿子在支持我,如今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将来谁还会听我这个老头啰嗦,我是该去见先帝了,去让他宽恕我吧!”说完,抽出佩戴的宝剑,往脖颈上一横,竟撒手而去。家人突然看到,都不及反应,顿时哭倒成一群,院中乌鸦惊叫,一缕夕阳照射进来,又反射到遥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