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三十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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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汉国与刘琨争夺并州之际,石勒带着他忍饥挨饿遗留下来的强壮兵马也进抵到了黄河南岸,本以为能顺利渡河,去攻打邺城,然而此地已经是流民遍地,匪患猖獗。流民首领向冰占据了黄河两岸的渡口,借此收敛过路人的钱财,石勒大军竟一时难以渡河。右侯张宾看到石勒的忧愁后,进言道:“向冰不过一个悍匪,控制渡口敛财而已,所依赖者不过渡河的船只,所以此人之船不会在岸上休息,必定停泊在黄河之上,可派遣强壮士卒三千,从黄河河水延缓的地方游过去,抢夺他的船只,载大军辎重马匹渡河,一战就可以消灭他,何必忧虑?!”
石勒笑道:“有右侯在,我真是万事无忧!”
即刻传令孔苌,桃豹带领三千壮士乘夜强渡黄河,等到天明,二人果然在渡口河面之上俘获了所有船只,划到南岸而来。石勒即刻命令全体登船抢渡,没用一个时辰,几万大军竟全部渡过黄河。向冰得知,急忙命令部众到黄河北岸拦截,石勒即刻命令石虎和夔安,王阳各带一队羯人骑兵前去对抗,向冰部众看到石勒人强马壮,还未接触就全线溃退,向冰无奈,只得率领一干过命的弟兄向北方撤逃而去。而其所积聚的粮秣钱财竟全部落入到石勒手中。
石勒部队忍饥挨饿数月,终于得到粮食,石勒大喜过望,即刻命令士兵煮饭烹肉,大肆饮宴起来,右侯张宾劝解道:“缴获流民辎重粮秣,是一件喜事,士兵久饥,也应该犒劳,只是最重要的是我军得以重新振作,应当不要滞留,饭后即刻开拔,星夜去夺邺城,等立稳脚跟,再欢宴不迟!”
石勒点头说道:“右侯所言与我所想一样,等待士兵饭饱,即刻开拔去攻打邺城!”
话说魏郡(首府邺城)郡守刘演(刘琨弟)知道石勒已经抢渡黄河,料定其意图是邺城,即刻命人将粮秣和辎重全部运往三台,自己也率军到三台固守。石勒即刻率大军包围了三台,派桃豹、支雄和石虎等将领分拨攻击,虽然刘演只有几千守城部队,却依靠三台强大的防御体系持城死守,一时间竟难以攻破,石勒心中着急,亲自身披铠甲,跨上马刀,出营率兵攻城,右侯张宾就在营外拉住石勒的座骑,劝诱道:“刘演只有几千部队,暂时凭借三台的防御得以苟活,大将军拥有数万之众,破之不难,然而,不可意气用事,河北(黄河以北)之地,我们的敌人是北方强大的幽州王浚和并州刘琨,先剿灭此两个敌人为宜!而要剿灭这两个劲敌,就需要有足够多的粮秣储备,我大军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常常饥一顿饱一顿,这是没有固定地盘的原因,使得我们的粮秣无法筹措,我们此来夺取邺城,也不过为占有一席之地,刘演不过一个小人物,何必和他纠缠?!我们可以去夺其他赵地名城!襄国(今河北省邢台市)、邯郸(今河北省邯郸市)都有大量沃土和众多的百姓,等我们立稳脚跟,刘演自会瓦解,请大将军三思!”
石勒点头道:“右侯之言说的有理!”然后对着众将说道:“传令石虎佯攻邺城,逯明即刻率领一万部队,火速开拔北上攻取襄国,我自带辎重和大军在后进发,全军在襄国会师!”
“是!”众军佐答道。
襄国晋军守备不足百人,得知石勒大军到来,不战而逃,石勒和众将不费一兵一卒得以进入襄国。众将和士兵一路劳累,如今总算有了落脚之地,都开始安顿自己的生活,襄国城内一片竟懈怠,张宾紧锁眉头,忧虑万分,亲自到襄国郡府中找石勒诉说。此时,石勒也是疲倦万分,正在府中内堂小憩,得知张宾到来,急忙整理衣冠出来相见。
张宾拱手说道:“如今我们在襄国落脚,王浚和刘琨必然十分紧张,恐怕我们的城池还未修葺,粮秣还未充足,他们的大军就已经杀到,二人都有鲜卑人协助,想必鲜卑骑兵的骁悍大将军是领略过的吧!”
石勒说道:“大军长途跋涉,不宜再兴师北进,对抗强敌,应当速速休整为宜。”
张宾说道:“现在当然不能北讨二人,只是大将军应当将将领们四散派出,去征讨周围那些小郡县,让他们把粮秣运来襄国,另外,应当将我们落脚襄国的事情向朝廷陈奏,让皇上给大将军重新正名,这样,对外我们有依靠平阳方面的事实,那两个强敌也会收敛一些,等待我们把粮秣军械准备齐全,就可北进幽并,统驭河北地区了!”
石勒点头道:“就按右侯之策!”
话说石勒落脚襄国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平阳刘聪那里,此刻刘聪正积极筹划北征刘琨的事宜,为了安定石勒之心,威慑王浚,刘聪即刻任命石勒为都督冀幽并平四州诸军事(今河北,辽东、山西地区总司令)、冀州牧(河北省中南部州长)、上党公爵。旨意很快传达到了在襄国石勒的府邸。
石勒找来众将佐谋臣一起传阅皇帝刘聪下达的圣旨,可就在这时候,被石勒派往河北各地征讨郡县收集粮秣的夔安、支雄等人在苑乡(河北省任县东)遇到幽州刺史王浚任命的郡守游纶、张豺等人抵抗,且已经求援至幽州刺史府王浚处,王浚即刻调派自己的外孙段疾陆眷、段匹磾和他们的堂弟段末柸率领五万鲜卑骑兵南下讨伐石勒,几位将军无法抵挡,就先期派人到襄国求援,奏报已经传达至府中。石勒无暇叫大家参阅圣旨,遂说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我即刻率领大军前去讨伐!”
张宾阻止道:“大将军不可!我们刚刚在襄国立脚,我想王浚此次前来,一定认为我们立脚未稳而先来攻击襄国,我军如果去援助夔安、支雄几位将军,襄国必然失守,那我们在这里经营的一切将化为乌有,万不可为!为今之计,应当让几位将军迅速回来,我们就在襄国城下与鲜卑人决一死战!”
石勒说道:“右侯的话有道理!命令,夔安带军队撤回襄国,其余将佐紧守城池,备战!!!”
不久之后,五万鲜卑骑兵在段疾陆眷的带领下,来到襄国城下,将城池四面围定,每日前来咒骂,甚是高傲。王阳有些受不了了,对石勒说道:“如今鲜卑人围城,每日叫嚣,而我们坐守城内,甚是憋屈,长此以往,不利于士气,我愿带领一支骑兵,出城错其锐气,以鼓舞人心!”
石勒点头道:“我也想教训他们一下老久了,王阳兄弟肯去,我当给你精骑五千,让你放手去搏!”王阳领命后即刻点齐人马飞奔出城,杀向段氏大营。
只是还没多久,王阳便身负重伤,狼狈的率领残余将士退回城池。石勒无心追究责任,经此一败,城内士兵士气锐减,他赶忙集合众人商议对策。
石勒说道:“我军首战就被鲜卑人击溃,士气大错,如今他们人多粮足,而我们缺粮少兵,我想集合所有兵马,出城与他们决一死战,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将军孔苌说道:“大将军不可,现在鲜卑人刚刚获胜,士气正盛,而我军士气低落,如果决战,我军势必处于下风,我们应当持城死守,待他们士气稍弱之后,再决战不迟!”
石勒转眼看看张宾,问道:“右侯可有话说?!”
张宾说道:“段氏从辽西(今河北省东北部,辽宁省南部)赶来,已经疲惫,只是面对我大军不敢松懈而已,我军应该龟缩城内,等待他们松懈,然后再发动突然袭击,可获胜利!”
石勒不解的问道:“怎样突袭,才能胜利呢?”
张宾答道:“段氏的精锐,都在他们的酋长段末柸之手,我们到时只管进攻段末柸,只要能打败此人,则段氏其他人可不攻自破!我们就在城下开凿几十个秘密洞口,等到他们懈怠,抓住机会突袭,必定能胜!”
于是石勒按照张宾约定好的计策开凿洞穴,整顿军务,每日到城楼上去观察鲜卑大营的动静。
几日之后,石勒又来城楼观察敌情,突然对左右说道:“叫将军孔苌来!”
不多时,孔苌来到城楼,参见石勒,问道:“大将军唤我来何事?”
石勒笑道:“你来看,他们现在放下攻城器械不在修造,午饭后便躺下休息,这正是右侯所说的疲惫懈怠之时,如今洞口都开凿完毕,你可速领骑兵前去偷袭段末柸大营,要一战击溃他!”
孔苌领命而去。石勒在城上看到孔苌从洞口秘密出城,直奔段末柸营寨,段末柸结营守备,孔苌无法攻破,此时,鲜卑骑兵从各处杀出,,孔苌只得向后撤退,石勒在城上看到孔苌偷袭没有得手,心中忧虑,突然发现段末柸奋勇来追,身边只有十几骑,与后面主力脱节,赶紧在城上挥舞军旗,孔苌马上会意,回马杀回,将段末柸紧紧围在半路中央,只见孔苌一箭射去,正中段末柸所骑马匹左眼,马匹应声倒地,段末柸竟被孔苌俘虏到襄国城内。
只见段末柸被五花大绑捆到襄国石勒府邸,众将因为多次败于段氏鲜卑之手,很多人都气愤难忍,纷纷要求石勒斩首此人,以正士气。石勒喝退众人,亲自上前解开绳子,对段末柸说道:“我们羯人与你们鲜卑人原来都在一块草场生活,本来就是兄弟,你我虽无交情,但是也无仇恨,只是因为王浚,我们才厮杀到一起,这是上天错误的安排,如今我想让犬侄石虎与你们的辽西公爵段疾陆眷结为异姓兄弟,将来生死一处,如果你肯答应,我当多置金银,为你们送行!”
段末柸见到石勒如此说,感叹道:“大草原的宽广也没你的胸襟宽广,如果得到你的承诺,段家鲜卑将世世代代与你接好,永不相叛!”
从此,段氏鲜卑在石勒殷勤的劝慰和安排下,放弃王浚,与石勒联合。石勒也在襄国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