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二十二回 伐洛阳汉国再战败 得叛将罗尚议收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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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汉国光文帝河瑞元年(晋怀帝永嘉三年,公元309年)十月,汉国皇帝刘渊再次派遣庶子楚王刘聪率领,侄子始安王刘曜,征东大将军王弥共五万步骑讨伐洛阳,并委派汉国大司空(最高监察长)呼延翼(呼延攸父亲,刘渊岳父)亲率十万步兵在后为支援,随同刘聪一起讨伐。
而此时仅距离击败上次刘聪进犯不到两个月,洛阳城中忽闻匈奴再次来犯,准备不足,刘聪得以进入到洛阳城外围,东海王司马越无奈,只得亲自挂帅,负责洛阳城防安全。此刻,他正在城楼上安排防务,观察敌情,而太尉(全国最高军事长官)王衍登上城楼向他走来,行礼过后,东海王不禁忧愁的说道:“没想到匈奴如此快就又来了,而且据各地探报其兵马不下十万,孤虽令各地郡县急忙回援,但还是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王衍宽慰道:“大王可记得张轨属下将军北宫纯否?”
东海王坦言道:“可是那个上次仅率领一百凉州兵就大破王弥三万军队的北宫纯?怎么不记得!他又要求出战了?”
王衍说道:“此次匈奴围城,北宫纯又主动要求出击敌人,大王何不让他一试,虽说他只有兵马一千,然可迎头痛击匈奴,对其士气也是打击,待各地援军赶到,再一起合围匈奴,可获全胜!”
东海王说道:“北宫将军可来了?”
王衍说道:“正在城楼下等待召见!”
东海王马上说道:“快请!”
不多时,北宫纯登上城楼来到东海王面前,行礼过后,对东海王说道:“张公(张轨)得知洛阳城围,特调来凉州兵一千交给下官,助大王剿贼,如果大王允许,今夜下官就去攻破敌营,为朝廷出力!”
东海王笑道:“有将军在,孤心甚慰,打仗之事,孤不如将军,全听将军安排!”
北宫纯立刻说道:“谢大王赏识,下官一定不负众望,斩敌酋之首回报大王,回报朝廷!”
东海王点点头,对王衍说道:“匈奴势大,北宫将军人马单薄,此去劫营多有不测,你可调派兵马在外策应,北宫所需器械,应当优先给予满足!”
“是!”“谢大王!”二人拱手说道。
却说当夜,北宫纯率领一千凉州兵出城摸到了刘聪大营之外,只见昏暗月色之下,大营门口一位将军打扮的人正在检查营门防务,一个匈奴士兵说道:“呼延将军放心,我们内外戒严,决不让晋军偷袭!”
呼延将军答道:“我军距离洛阳城门最近,地形不熟,尤其夜晚更需加强戒备,切勿让晋人钻了空子!”
“是!”
北宫纯伏在暗处听到他们对话,对左右说道:“据探马来报,他们匈奴皇帝的岳父呼延翼也来参战,此人定是他的儿子呼延颢(hao),他来到营门,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机会,不就此时杀出,更待何时!命令弓箭手全体放火箭!剩余士兵与我冲!”
只见瞬间几百只火箭腾空而起,将刘聪大营照如白昼,北宫纯手握大刀,带领凉州兵一路奔向营门,呼延颢大惊,一边命人呼叫,一边率领巡逻队前来抵抗北宫纯,只见北宫纯连续砍倒数名匈奴士兵,直奔呼延颢而来,呼延颢被迫后退,一不小心,滑到地上,北宫纯上前用刀按住他的脖子,大声喝道:“胡狗!拿头来!”一刀过去,只见鲜血喷出两丈来高,呼延颢的人头滚落到地上,北宫纯一手抓起,另一手挥刀大呼道:“已斩首匈奴主将!已斩首匈奴主将!”
营内士兵一看到呼延颢首级,纷纷四散逃命,刘聪此时已从大营出来,看到慌乱情况,即刻命令士兵向后撤退,北宫纯知道自己兵少,并不追赶,只是一味命令手下齐声呼喊,刘聪大军听的心胆俱裂,直到退至洛水北岸才稳定下来。
北宫纯看到刘聪退去,即刻手持呼延颢首级回到洛阳城中,东海王和王衍亲自到城门迎接,东海王兴奋的说道:“北宫将军又立奇功,此战虽不能剿灭胡寇,也挫动其全军锐气,可说是大胜之兆,孤定为将军请功!”
北宫纯正要谢恩,突然看到周围京城将军都有不屑之色,知道自己受宠使得他们不安,便说道:“此全赖大晋天威,大王和诸位将领齐心所就,下官只是充当了一次马前卒,何功之有,望大王万勿以此为念!”
东海王笑道:“有功不居,真乃国家栋梁之将,今日已晚,明日孤在府邸摆酒,为将军贺功!”
却说刘聪率大军退至洛水结营,及至天明,检查昨日伤亡,只死了呼延颢和几十名士兵,逃亡数百,才知道昨夜来劫营的不过北宫纯千余人马,大怒道:“北宫小儿,只会抹黑劫营,待我整顿好兵马,杀入洛阳,活刮了他!”
正当刘聪对众将说话之间,一匹快马飞驰到营中,马上士兵下马后来到刘聪面前跪倒,声嘶力竭的说道:“大王,大事不好了!”
刘聪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士兵急切的说道:“昨日大王军营被劫,有些惊慌失措的士兵跑到呼延将军大营,致使大营发生哗变,士兵杀死了呼延翼,一哄而散!”
刘聪脑袋就像爆炸了一样,半响没了动静,身边的始安王刘曜急忙问士兵道:“可是实情?要有半点虚假,孤活刮了你!”
士兵惶恐的说道:“小人不敢,大王可到呼延营中自己查看!”
王弥此时对刘聪说道:“如果探查属实,那此次围攻洛阳是凶多吉少,大王可否请命退兵,来年再战!”
刘聪说道:“不用慌张,等待圣意后再做打算,你等即刻率领人马去呼延大营查看,尽量将没有退败的士兵汇拢在孤的营帐之中!”
“是!”众将急忙答道。
几日之后,一道刘渊亲笔的诏命摆到了刘聪中军大帐的桌案之上,刘聪即刻召集将佐前来商议。
刘聪不服气的说道:“圣旨已经下来了,让孤等退兵!而眼下洛阳就在前面,城池破旧,城防空虚,孤大军还有五万之众,粮秣还算充足,完全可以一战,不可受大司空之死影响,毁弃万载之良机,孤意已决,誓死一战!诸位可愿虽孤一起临战否?!”
诸将看到刘聪如此坚决,都不敢言语,始安王刘曜说道:“王兄有心一战,弟和众将当竭尽辅助,不会多言!”
刘聪点点头说道:“好!孤这就给父皇答复,即刻让人传送京城(平阳)!”
数日之后,皇帝刘渊下旨批准了刘聪继续围攻洛阳的请求,而此时刘聪却毫无进展,每次出击,都莫名其妙的被晋军瓦解,心中甚是不安,因此又找来众将参议,刘聪说道:“近来作战,晋人好似有神灵护佑,还未临战,我军就已经连败几阵,甚是邪门,据说这洛水附近有一山,名曰嵩山,山上奇木怪石甚多,想来此地神灵多居于此,明日孤和众人一起上山祭告天神,保佑我军一举成功!”
王弥不安的问道:“我等都上山去祭祀神灵,如果此时晋人来劫营,当如何应付?”
刘聪说道:“此事我早有安排,命平晋将军、安阳王刘厉和冠军将军呼延朗留守大营,此二人办事向来稳妥,可保大营万无一失!”
第二日清晨,刘聪带同营中主力军马在众将的簇拥下一起开拔到嵩山祭神,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洛阳城中东海王的府邸之内。
当时,太傅参军(太傅府军事参谋,东海王此时任太傅—西晋上八公之一,皇帝师傅,万石,一品)孙询正在和东海王商议军情,突然得知此报,对东海王说道:“刘聪此刻离开大营往嵩山而去,正是破敌良机,望大王抓紧时机,一举拿下他的主营!”
东海王犹豫道:“刘聪近来接二连三的失败,此刻怎么会大摇大摆的离营而去,其中是否有诈?”
孙询说道:“大王勿疑,下官愿亲自去劫营,如果他有诈计,我军损失也微乎其微,如果他疏忽,则破敌就在今日!”
东海王点点头说道:“参军一路小心,孤自会派大军在后接应!”
“谢大王!”孙询领命后即刻调兵出城而去。
却说刘聪大营中刘厉、呼延朗二人送走刘聪一行,就命士兵紧锁营门,并四面放出探哨,打探晋军动向。而此刻孙询秘密避开了刘聪正面的探马,从洛阳城的反方向城门出城,绕了一个大圈以后,慢慢的从刘聪大营侧翼发起了进攻。
因为是白天,刘厉和呼延朗二人都没有在意孙询的攻击,只命令士兵紧守营垒,不出战便是,但是营中士兵被晋军的劫营已经闹的寝食难安,且此刻主力又不在营中,遂纷纷弃守溃逃,等到逃亡的士兵一多,刘厉二人才知道大事不妙,即刻打开营门,率军欲投刘聪而去,不巧正好遇到孙询,呼延朗一时情急,从马上跌落,被赶上晋军乱刀砍死,刘厉见状,更无心作战,夺路而逃,手下士兵则一哄而散,四面逃窜,孙询即刻命人追赶刘厉,自己则带人进入大营,将整个营帐和辎重全部烧毁。
刘厉一路狂奔,但是仍然甩不掉身后晋军骑兵的追杀,情急之下,连人带马跳入洛水之中,溺水身亡。
败逃的匈奴士兵纷纷来到嵩山找到刘聪,汇报大营被毁的实情。刘聪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故作稳定的问道:“如今之势,为之奈何?”
王弥看到刘聪难堪表情,劝慰道:“如今晋军尚强,我军粮道不断遭到侵扰,大王何不率大军回平阳积蓄粮秣,而我也去豫州略地,充实粮草,等到明年开春再战!”
刘聪本想答应,可是此次作战是自己硬要求留下的,如此回到平阳,脸面无存,所以一时间竟无法理会王弥。
此时始安王刘曜看出刘聪难堪,上前附耳说道:“叔父(皇帝刘渊)最听太史令(于宣修之)之话,王兄可派人多置钱财,叫他在叔父面前畅言洛阳不破乃是天意,则王兄可保全体面,返回平阳!”
刘聪心喜,微微一笑,说道:“就按堂弟之言!”
刘聪一行便回平阳而去,而王弥则分兵率本部人马向豫州前进,将军曹嶷趁机向王弥进言道:“大将军虽受皇帝大恩,然则刘氏子嗣未必信用大将军,我们自青州起兵,经年厮杀,却未有一块立足之地,大将军何不上书皇帝让我去攻略青州,如能幸而拿下,将来大将军也可进退有据,且我等家人都在青州,也可照顾,岂不两全其美?”
王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青州有苟晞,此人用兵狡诈,石勒虽勇也败给此人多次,你可有把握赢他吗?”
曹嶷说道:“我观苟晞,不过外强中干,如果大将军信末将,许末将兵马一万,末将自会割此人之首而荡平青州!”
王弥赞许道:“你的勇猛我是知道的,我即刻上书皇帝请求让你去攻略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