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岁月 第二十一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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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军报也已于同一时间传到了石勒的大营,石勒也召集所有部将前到大寨议事,特别嘱咐传令兵将张宾请到了大帐。
石勒手举军报兴奋的说道:“晋军在南线大败,如今壶关已经重新回到我们手中,首都危机已解,刘琨已经向北撤逃,叫诸位来,就是商量一下追袭刘琨的事情,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谈谈。”
只见大家都不说话,只是将眼睛看着张宾,石勒心中会意,马上大声叫道:“张宾!”
“在。”张宾从容的答道。
石勒微微一笑,说道:“先生几次都猜中了晋军的动向,可谓料事如神,我即刻委任先生为大军军功曹(军队人事部长),参与军机,还请先生多多用心才是,刚才我所问,想首先听听功曹的意见。”
张宾拱手答道:“谢大将军赏识。刘琨已经北退,下官认为不该追。”
石勒和众将又是一惊,大家纷纷小声议论,石勒急忙喝止众人,问道:“以功曹之意如何?”
张宾答道:“追刘琨,破晋阳(今山西太原),平定并州,此成大将军不世之功,然而刘琨素与代地(今山西北部内蒙古一代地区)索头鲜卑交厚,此种关系非一日之力,大将军能尽破刘琨,然能尽破游牧飘忽不定之鲜卑吗?”
石勒答道:“不能。”
张宾接着说道:“此不可追袭刘琨之一也。其二壶关虽然收复,南线也尽皆荡平,而幽州王浚,青州苟晞都屯兵国境,尚未远离,皇上(刘渊)新得大胜,必然急于攻取洛阳,而四周之围还有待将军解除,我想不久皇上就会下旨,让大将军出冀州抗衡王浚,我们可以尽早准备行装,往冀州出发便是。”
石勒心中一片疑惑,问道:“功曹怎知皇上一定会让我们去对付王浚?”
张宾坦言道:“冀州之地,无人比大将军熟悉,此事不委任大将军,还有何人?”
正在大家疑惑间,只见营外一声呼喊:“安东大将军石勒,请帐外接旨!”
大家即刻随着石勒走出帐外,看到皇上信使,纷纷跪下听旨。只见信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东大将军劳苦功高,击溃晋军,特加封采邑两千户,命即刻率部东出冀州,扫平王浚所部祁弘部队,钦此!”
“臣石勒领旨谢恩!”只见石勒接旨的同时,大家带着更惊奇的眼光看着张宾,待亲差走后,张宾缓缓对石勒说道:“王浚所部兵马都是鲜卑突骑,极难对付,刘灵将军苦于战事,不能脱身,此次出冀州作战,大将军只可败,不可胜,退往河南(黄河之南),近可参加洛阳攻势,远可掠地自保,此安身立命之全策也。”
石勒点头称是,即刻命令部队开拔,东出冀州而去。
而此时汉国首都平阳皇宫的皇帝刘渊并没有沉浸在壶关大捷的喜悦中,一种内心的忧愁时常萦绕和困惑着他,在平阳危机解除后,他一面命石勒出冀州抵抗王浚的攻击,一方面将北上追击刘琨的儿子楚王刘聪,侄子刘曜和征北大将军王弥召回都城,计议攻打洛阳的策略。
这一日,皇宫大殿内人头攒动,刘渊的嫡长子太子刘和(呼延氏所生)和其他儿子刘乂,刘聪,刘裕,刘隆,侄子刘曜,将军王弥,赵固,王桑,曹嶷,散骑侍郎崔懿之等人分列在朝堂两侧,皇帝刘渊在散骑常侍陈元达的陪同下大步步入大殿,坐于皇位之上。大礼过后,刘渊沉稳的说道:“此次晋国阴谋偷袭朕之都城平阳,赖诸位协力,上苍保佑,总算化解。此次叫诸位回来,是为讨伐洛阳一事,如今晋人新败,正是攻伐的好时机,诸位爱卿,谁肯出任讨伐前锋?”
只见一员大将踱步而出,上前说道:“臣刘景愿意再往!”
刘渊顿时心生厌恶,不屑的说道:“朕之攻伐洛阳,只为平灭司马皇族一家,不为涂炭生灵,上次攻伐,你不思进取,竟然干起屠杀百姓的勾当,驱赶三万晋民入黄河,朕念你是皇族之亲,只是降级小惩,你不思悔改,还欲嗜杀呼?还不给朕退下!”
刘景不敢争执,退到一旁。刘景刚回到队列,只见又一膀大腰圆之人站出队列,说道:“皇上不弃,侄臣愿意担此职务,率部前往!”
刘渊抬眼看去,却是侄子刘曜,笑道:“侄儿勇猛,三军皆服,你当前锋,朕自然宽心。”
刘聪这时候也站出来说道:“父皇,刘曜当前锋,儿臣愿意居大军策应他,望父皇恩准!”
刘渊笑道:“聪儿果然勇猛,此次解围多靠你的功劳,征讨大都督一职非你莫属,只是洛阳为晋京都,防备完善,又有各地支援,恐你独力难当,朕就调王弥配合你行动,如此一来,朕之雄师猛将尽皆调出,破洛阳必矣!”
王弥听得,赶紧站出跪下说道:“臣定当竭尽所能,辅助楚王,一举拿下洛阳!”
刘聪、刘曜和王弥三人领旨之后,就各自回到营中点齐人马,然后合军一处,浩浩荡荡渡过黄河向洛阳杀来。晋都城洛阳的各处探马很快得知了匈奴人的进攻意图,回报京城,晋怀帝立刻派出平北将军曹武率领三万大军前去阻截。
曹武很快就摸清了刘聪大军的动向,只是每天跟在刘聪大军左右,并不进攻,刘聪异常烦恼,对身边的王弥说道:“将军可知曹武这样可是为何?胆怯了吗?”
王弥说道:“大王勿忧,如今洛阳虽空虚,但是仍有武库(常年存有可武装两百万人之兵器),各地驻军也不在少数,一旦得知我们来攻,便会一方面由武库武装百姓组成军队拦截我军,一方面调动各方面援军回援首都,而曹武此来,不与我军合阵,不是胆怯,而是等待各路援军,妄图一举围歼我军,而我军胜利之法在于速战,打破晋人策略,明日大王可率大军快速行进,让我和刘曜将军乘夜分兵出去,饶到曹武两侧,然后三面夹击,定可全胜!”
刘聪马上说道:“就按将军之言!”
却说到了第二日,刘聪按照王弥吩咐,率领军队开拔之后缓慢行进,晋军斥候立刻将汉军动向传到曹武营中。曹武站在大营外面,张开地图,仔细查看,然后对左右说道:“匈奴人行动如此迅速,必是想摆脱我军骚扰,直取洛阳,传令再探!”
“报!!!!!!!”只见一匹快马迅速的来到营中,下马快速说道:“奉将军令,调动附近郡县人马,现司隶各郡都以起兵,快者三日可到,慢着五日可到!”
曹武问道:“距离我最近的军队是谁的?”
探马答道:“是弘农(今河南省灵宝县)郡守垣延的部队!只有一日路程!”
曹武马上看向地图,然后立刻抬头说道:“全军迅速开拔!切忌不要与敌合阵,等待三日后其他郡县军队赶到,在一起聚歼匈奴!”
“是!”众将答道。
可是曹武跟在刘聪后面走了一阵,突然感觉到不对,对左右说道:“刘聪行军虽快,但是却左走两里,右走两里,此间必有问题,传令三军,暂停追赶!”
话音未落,只见王弥在左,刘曜在右,分别率轻骑杀出,曹武才知上当,大呼道:“中了胡人计策了!传令三军,列阵!”
但是曹武军队反映太慢,还没有列好阵型,就被王弥和刘曜冲了进来,刘聪看到曹武大军已乱,迅速率领中军一起回马杀来,曹武慌忙率军抵挡了一阵,知道不敌,夺过一匹马,策马落荒而逃,大军随之溃散。
刘聪遂整饬军队,收缴战利品,开拔出发,直指洛阳。可是没走半日,就遇到晋弘农郡守垣延的军队,双方遂列阵相对。
只见刘聪用一根铁枪挑着曹武逃亡时落下的头盔大声说道:“你们的平北将军曹武已经战败,我看你们还是赶快投降吧。”本是一句无心之言,没想到对方大将一见曹武的头盔,便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恭谨的说道:“大将军神勇,没半日就杀退曹武,我弘农郡守垣延当倾心投降,归附汉国,为汉国皇帝出力,虽死无怨!”
刘聪打仗多年,还未见过如此中肯的投降者,一时欣喜,翻身下马,扶起垣延说道:“孤之父皇德高望重,正需要郡守这样的人,既然你已经投降,就与我合军一处,共商破洛阳之计!”
垣延惶恐的答道:“唯大王马首是瞻!”
却说刘聪在洛阳以北安营扎寨,刘曜对收降垣延一事总觉得蹊跷,就来到营中找刘聪说道:“晋人狡诈,今日我军与垣延对敌,还未合阵,他就投降,其中甚觉得蹊跷,还望王兄三思!”
刘聪说道:“那是我们已经摧毁了晋人的意志,他们投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父皇经常教导我们要怀柔四方,才能一统天下,如今一个郡守来投就如此怀疑,怎么怀柔天下?”
刘曜无奈,只得退出营外。
当天晚上,刘聪正要入睡,只听得营外突然嘈杂起来,知道大事不好,急忙手持马刀出营查看,只见营帐四面起火,火箭在营地中穿梭,士兵混乱的逃向四面八方,遂拉住一个士兵问道:“谁来劫营?”
士兵慌张的说道:“大王,那个被你收服的垣延在营内放火,快杀到这里了,快跑!”
刘聪一听,真是五味齐全,脑袋叮当直响,听到士兵要跑,立刻一刀过去,砍翻了这个士兵,然后上马说道:“不要慌乱,跟我杀退晋贼!”
于是指挥士兵左突右击,终于杀出了晋军的包围圈,正当要翻身杀回去之际,只见王弥和刘曜策马赶上来,于是对二人说道:“不听刘曜之言,让此等小人算计了!你们快整顿人马,跟我杀回去,刮了此贼!”
王弥劝谏道:“大王不可!如今营中火势甚大,又是黑夜,我们摸不清敌人情况,现在我军大部分四散而逃,只凭我们这几百人恐怕难以抵挡晋军,且他们各路援军都在路上,一旦让垣延拖住我们,就会有大麻烦了,不如先退回平阳,再做计较!”
刘曜也劝道:“我看王将军之言甚是!王兄还是先回平阳吧!”
刘聪只得低头,说道:“此战大败,责任都在孤,孤自会回去向父皇请罪!”
于是三人带着残余兵马星夜向平阳而去。
却说汉国皇帝刘渊在平阳不断看到撤逃回来的士兵,知道此次讨伐洛阳已经失败,只好回到宫中等待刘聪等人回来向自己解释,忽而得报刘聪觐见,就没好气的将几个人叫到大殿之中。
刘渊整肃一身匈奴装扮,在陈元达的陪同下从侧门进入大殿,看到刘聪,刘曜,王弥三人一身污浊的跪倒在殿前,口中没有言语,而是做到龙椅上久久注视着三人。
陈元达看出端倪,上前踢了踢楚王刘聪的左腿,刘聪会意,说道:“此次战败,都是聪一人之错,请父皇重重惩罚!”
刘渊缓缓说道:“你们的事情,朕已经听败逃回来的士兵讲了,此次是晋人奸诈,不全怪你!”转脸对刘曜和王弥说道:“聪儿德行不够,晋人不服,这等低劣诈计,聪儿看不出,你等也不会说说吗?”
刘曜、王弥二人还未答话,刘聪即刻上前说道:“堂弟曾说过儿子,只是儿一时昏聩,没有听进去,才让那个小人钻了空子。”
刘渊说道:“你能主动承认错误,朕心甚慰,你们可下去整顿士卒,齐备马匹草料,给你半年时间准备,再让你去伐洛阳,还让你当主将,你可有信心?”
刘聪此刻是感动的无以言表,马上说道:“假儿两月时间,定重整军马,攻克洛阳,请父皇到洛阳皇宫居住!”
刘渊点头道:“你们一路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说完和陈元达离开了大殿,信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