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未作璞玉之.一入江湖岁月催 不得身后百是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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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恰过了花期,官道上落红一地,宛如殷流向难而去,却被繁复的马蹄碾若香尘,这车队已在官道上走了半月,马上的人多少有些倦意。
紫锦的车帐被一只手撩开,有人声漫然传来,带着些许湿凉与淡然,“南渡,这是到了什么地界了。”
马车上的少年回头欠了欠身,“庄主,应到了南邑境内了。”
车中人略一点头,随之车帐垂下,修长的手指转而把弄着一封信。素白的信笺上,字迹娟密而婉约。
“九夏长平,执邀玉君,聚英武林,敛花以待。”
“敛花以待。”车中男子轻声呢喃“武林大会,公子卿也会去吧。”幽幽一语,像是一声轻叹,却是勾起嘴角一丝难言的笑意。轻轻垂眸,一举一动中,清风之质,松兰之风尽显。他虽身未入武林,却是武林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此番动身前往,怕也不知惊动了多少人,而他口中的公子。。。。
玉清寒轻漫地松了手,那素白的信笺落于他的脚边,竟勾起纯白绸衫的一角,复而又覆然,那一瞬,玉清寒暗觉一丝心颤,车旁骑马的男子突兀地咳了一声。
官道之上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玉清寒半打起车帘,猛然,官道边的树林里,几只鸟惊觉飞起,林中轻轻吹起一阵寒风,道旁的古木枝舞叶卷,马上的人皆放慢了速度,下意识地按住腰侧的武器。
南渡轻扯缰绳,车外落红漫卷,几欲迷眼。回身轻唤了一声“庄主。”玉清寒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马上的黑衣男子。冥御会意侧身恭敬地向他说着什么。语罢玉清寒点了点头,稍稍皱了皱眉,回了一句。冥御手一扬,整个车队立马停止了前进,整齐划一,显是训练有素。
而此时林中之人显然没有感知道官道上的变故,他已在林中行走了多日,寻药之时,竟大意地被护药之虫袭击,临时把手中草药一扔,那些野兽才停止攻击。可惜了这几日的辛苦。捂住伤口,一路逃至大道之上,却着实被眼前的一群人吓了一大跳。
少年青衣布衫,身上已有多处划伤,犹自渗出血来。背后斜背着一个棕色的近两米长的细小包裹,发丝高高的用丝带束起,像泉流一样直直地垂到背后。一行人不明敌友,一时之间只是暗暗戒备,等待车中人发令。然而玉清寒却却迟迟没有言语。碎空就这样与一行人有些尴尬地相持着。而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在这少年出现之后,寒风落花渐渐平息下来。阳光下,树影纹丝不动。像是一切都不曾发生。
车帐内传来一声轻咳,玉清寒挑起车窗的绸幔。看着狼狈的少年。唇畔展开一抹温柔的笑意。道:“这位少侠可需要帮忙。”
谁知到少年警惕地看了看众人,断然道:“不需要。”
周围人皆是一愣,玉清寒也有些哑然,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拒绝他呢,随即柔和地笑笑。眼眸中光华流转,仿若清泉缓缓流过。看着他,道:“在下玉清寒,正赶往江南苍州,少侠有伤在身不如顺路载上一程。”
玉!碎空身体一僵
他姓玉!怎么会。。。难道他就是义父所说的人吗,碎空仔细看着那人的脸,温润如玉,而且好似一点武功也不会的样子。
敛了敛心神仔细思索着他的话。他要去的也是江南沧州,身上的伤的确是无法再拖了,而且这样的身体还能赶上武林大会么,再说,自己也并无任何东西可以被人所图,除了那只枪。
碎空轻叹了一声,他的确需要帮助,只要自己不相信他,提防着些,那么顺个道也无所谓吧。走近几步,凝望着玉清寒如月的脸庞。道:“那就麻烦你了。”带着小小的倔强和不甘。像一只尚未被驯服的聪明的小豹。似是无害,但下一秒就回亮出刺爪。
这才有趣,不是吗?玉清寒向他微微一笑。“还未请教少侠姓名。”
“碎空。破碎的碎,天空的空。”
“碎空,很好听的名字”玉清寒很自然的轻唤着。带着些亲柔的湿意。蔓延。
少年皱了皱眉,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不好听的。
半晌,马上的男子沉声道:“庄主,需要让他与宋大夫同乘一辆车吗?”
玉清寒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点头应允。冥御忙招收让一旁的侍卫给少年带路。
碎空转身,背挺得很直,手习惯性的抚了抚包裹的很紧的长枪,心下一阵安然。
侍卫领着碎空走到一辆马车前。与驾车之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径直去了。车夫撩开帷帐对里面的人解释了一番,笑着对碎空道:“少侠请上车。”
碎空也不客气,跳上马车,一猫腰转进车子里。那人自动放下帷帐。
马车里隐隐泛着草药的气味。车壁和车座都贴着一层缝着细棉的绸。坐上去软软的,遇到颠簸的地方,也不会因撞上车壁而受伤。
车上的老者见碎空坐上来,慢吞吞的侧身打开身旁的木箱。狭长且细小的眼睛斜睥着他。道:“把上衣脱了。”
反正也不怕他下毒。
碎空应了一声。先是把枪放在一边。又取下身上的包袱。把上衣解了。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光滑的背脊和手臂补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疤。
老者瞟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伸出食指在还未干涸的伤口上沾了沾。又放在鼻子下轻嗅。半晌,转身从药箱中慢吞吞的拿出绢布把手指上的血及拭去。拿出一青一白两个瓶子。从两个瓶子中各倒出少许的粘稠的液体在手掌中。然后毫不客气的拍在碎空背上。
碎空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火辣辣的一阵痛,老者用力之大简直要把伤口重新撕开。碎空侧过头刚想开口,老者又是狠狠的一掌拍在背上。忍不住闷哼一声。却听见老者事不关己的慢悠悠道:“忍着点小子。”
碎空气结,咬了牙,扭过头去看着被微风吹起一小角的窗帷。阳光在细长的布包上跳跃,晃出一条明明灭灭的光线,没看到老者深思而凝重的脸。
等换完了药,从布包中拿出一件蓝色外衣穿上,调息一会儿,再撩开窗帷的时候已是到了南邑怀安城境内,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商人小贩高声吆喝着。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搁置着许多他未曾见过的物件儿。碎空眨巴着眼睛好奇的张望。忽然侧过头看向一旁的侍从。男子只是淡淡的收回目光。碎空撇了撇嘴,这算是试探么?呵,看来自己的警觉性要加强了。
移开目光却见马车停在一座华美的酒楼面前。中间高悬的匾额上使用松玉雕成的三个大字--引仙楼。字体晴朗出尘,娟秀飘逸,加之以玉雕成。仿若明月朗照酒般的安适疏朗,又淌着松玉的光华,带着淡淡的隔离。门前两根雕花朱檀木柱子。隐隐散发着檀木特有的香气。檀木柱子前站着两位童子,招呼着来往衣着华丽的客人。
碎空听到周围的人皆是稍稍松了口气,驾车之人隔帘道:“宋大夫,碎少侠已到了下榻之处了。”
老者慢悠悠的睁开眼,侧过身躯慢条斯理的开始整理药箱。碎空下意识的摸了摸背,伤口已经不痛了,甚至还有股沁凉的感觉。拿起身边的包裹,撩开绸帘,从车马行一跃而下。黄昏的暖风吹在身上,柔柔的让人泛起一股轻绵的睡意。
碎空回头,便看见玉清寒正踩着软凳下车,碧色的发冠如玉般温润的脸庞,浅棕色得发丝因他的动作而在纯白绸衣上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在夕阳暖日的映衬下,白衣飘然,仿佛他披了一身霜月烟岚。轻且淡,柔且寒。最后宁成一片温润的静谧,蔓延。似最上品的古玉,静静散发着他的清朗出尘,涵敛着绝世容姿。
碎空一阵恍惚,却听见身后“凳”的一声响。转过头去老者已经踏着小凳下了车,身后的侍卫背着他的药箱。老者扫了碎空一眼。轻哼一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碎空气鼓鼓的看着老着远去的背影,这算什么,怎么会有这样脾气古怪的老人,貌似自己也没有得罪过他吧。却听见身后传来有些歉意的声音:“碎少侠不要介意,宋大夫的脾气确实有些古怪。”
碎空警惕的看了看刚才驾车的男子,应了一声“哦。”
驾车之人轻笑道:“碎少侠可以叫我翔天。”
碎空打量着他,在确定那叫翔天的男子没有危险性后,道:“那你也可唤我碎空。”
目前他只身一人,还是不要轻易拒绝别人的示好方为上策,他虽只是顺路搭一程而已,但义父总说江湖险恶,警惕一些总是不会错的。
翔天爽朗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我好歹也是冥卫军的小队长。”
“冥卫军?小队长?”碎空疑惑的看着他。
“啊。。。那个呀。。。就是山庄护卫的统称,一共分为十个小分队,每个分队有一个队长,下设两个小队长。”
“山庄,什么山庄。”碎空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或许这是义父嘱咐他的关键也说不定。
翔天却猛地指着前方黑衣佩刀的男子,顾左右而言他的大叫:“你看,庄主身后的那个男人就是冥卫军的统领!冥御冥统领。”
碎空见他转移话题,暗暗的警惕起来,目光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是那个男人!
方才一直待在玉清寒身边的男子。
碎空几乎探测不清楚他真正的实力,虽然在镇上从没有与人动手,但是那些采药的岁月,林中危险而恐怖,令人闻之色变的的怪虫,倒是让他好生练了手。一路下来,虽然没能与实力高强的人交手,但是他却可以轻轻松松的探知那些人的斤两,然而那个叫冥御的男人,碎空几乎探测不清楚他真正的实力,无疑他是一个实力超强的对手!
值得一战!
握枪的手一阵滚烫,血液似乎在体内燃烧,血气上涌。那一瞬,夕阳最后的光华绽下来,如给少年披了一身金甲。天边残阳如血,猩红的味道在鼻尖蔓延,心中沉默的兽似乎在蠢蠢欲动。
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只见得他长发高束,如瀑悬山。下巴微微抬起,傲然道:“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的!”
不,他会打败所有人,在那在世间顶端!
翔天看到他的样子怔了怔,鬼使神差道:“你一定可以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