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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荒原昏鸦,啼声寥寂。暮霭斜阳,残垣断壁,沉浸漫山悲戚。
    昔日繁花尽绕出日城,画船楼舫絮满河。
    娇女莺声,锦瑟铮铮。
    一朝城破,朝作帝王暮作囚。
    几重荣华,换得几重凌辱。
    尸满荆山血满目,那绽放着火红赤莲的地方,分明伫立着临世的神子。
    澄眉澈目,清濯如莲。
    墨发如水,高华绝世。
    赤链翻转,噬人如魔。
    神子说,屠苍生,毁世尘,不过只为人间一位君王。今生,他杀孽太重,满手血腥,注定堕入修罗,不得超生。
    他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人未来的帝座下,是他一手铺就的苍生怨怼。
    这滔天的罪孽,他一人背负足已。
    修罗炼狱,此生无悔。
    神子清心,一丝执念便毁了苍生,毁了他降生的故土。
    淡泊之间,尽化黄土。
    那日的梦魇,分明已经逝去多年。
    那么,眼前是什么?
    是现实?或者,不过是那重演的恶梦?
    那赤色的焰莲,又为了谁人功名,无情绽放?
    烈焰熊熊,浓烟翻滚,重重热浪扑面,灼得人肌肤生疼,似要将掌握之中的事物尽数融化。几星火屑随风划过手背,一丝痛感唤回游离的神志,青瞳渐渐恢复澄明,低头轻拍了拍怀里担忧的孩子,然后深深地凝了一眼那漫天的大火,随即抱着孩子转身离去。
    往事已随风,风过天清朗。
    然而,风过红尘,岂能不沾尘污?
    风欲清绝而无污,只怕这恋恋尘世容它不下。
    垂眸看着抵在颈上的冰凉长剑,身后夹着星屑黑烟的热浪袭来,温儒的脸上绽开淡淡的笑容,清淡暖和,青瞳光华流转,却是一片寒澈如水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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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擒住云风清的不是赤煌等人,也非木夷山上其他的匪伙,而是朝廷派来剿匪的精兵。原来,十多天前,皇帝大寿,肄国进贡蓝玉罗云宝鉴,途经凤阳城,因官道有损改走民道,经过木夷山一带时被强匪抢去。皇帝没说什么,倒是礼部监事大怒,直指有失国体,并暗喻刑部某人办事不力,管治不严,刑部监事一声不吭。第二天便奏请皇帝,派出良将精兵前来围剿。
    方才,便是眼前这青衣金腰的男子命人纵火突袭,半夜攻上木夷山,一举剿灭了山上大大小小数十匪寨。他本没有上山的打算,听得前线的官兵说,有一处匪窝贼人难缠,个个武艺高强,且懂一些兵法路数,这才亲自动身前往。用了两个时辰,终于攻下匪寨,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逃逸,只余一些垫后的喽罗,便命人全数抓了带回官衙审问。
    许是经过宝物失盗一事对那凤阳城的城监老爷再信不过,男子下令将犯人提堂,亲自在旁听审。不消片刻,四面衙役的府堂里,跪了满满一地被抓来的贼匪,各个山寨的喽罗头目你拥我挤,云风清被带上来的时候,本来尚算宽敞的府堂上已是人满为患,找不到下跪的余地。
    许是见他手抱稚儿,看起来一副软弱无害的书生模样,堂上高座的男子没有要求他在人堆中跪下,只吩咐他在一旁立着暂候,待审完了这堂上的一众犯人再提问与他。他自是没有异议,乖乖抱着高棣站到一边,高棣也是乖巧,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只是窝在自家先生温暖的怀里呆着。
    不过,还真的不得不佩服男子的先见之明,那凤阳城的城监老爷估计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平日里审的都是些丢鸡失狗的琐事,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审问起来总是言不及意,或者是颠前倒后,不但堂上的犯人被审糊涂了,连那城监老爷自己也都懵了。要不是那男子跟他身后的师爷频频明示暗示,只怕审个三天三夜都没完。
    云风清在旁等候了约摸二个时辰,脚都酸软了得快站不稳了,才终于轮到他。
    "你在寨中是干什么的?"一开口,城监老爷没头没脑地扔过来这么一句。
    "人质。"刚才在堂上听了这么久,对这位大老爷的行事作风已经见怪不怪了,于是很干脆地如此回答。
    城监老爷"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是哪个寨的?"
    暗叹一声,无奈地道:"回大老爷,草民是被掳上山的,并不知山中匪寨分布。"
    "那他们掳你,向你家中索要多少钱财?"城监老爷兴致勃勃地问。
    "老爷,草民不知。"云风清老老实实地回答。
    大老爷瞪了眼,喝道:"你是被掳的人,那贼人跟你家中索要多少钱财你竟不知?"
    "不知。"他颇为无奈,说:"那贼人只说会让府中下仆传信送赎,并没有提及金额,草民实在不知情况。"
    "哦~你不知啊~~"大老爷长长地叹了一声,听起来似乎很是失望,随即又一脸兴奋地问:"那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施什么酷刑?或者没有用些手段来威逼?说,快说!本老爷为你作主!"
    云风清听得直想晕倒,手段?酷刑?要是用了他如今还能这般平安无恙地站在这里个多时辰听他废话连编吗?为他作主?倒像是听他说书的吧?敢情这位城监大老爷是把他的险遇当成小说桥段来听了。
    "回大老爷,那些掳人的匪人并未对草民有任何刁难,他们只求钱财,无意伤人。"压下满脸黑线,却是忍不住替那些掳他的人说上两句好话。
    并非他有多善良大量,只是那些人确实未曾伤他分毫,再说真国开国时短,虽说皇帝力行良政,然而,这民间世道仍是颇有艰难之处,那些人也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况且,那些人当中有水笙那般纯真正直的人,绝不是凶残极恶之徒,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被云风清这么一说,大老爷倒是没了主意,拿眼睛巴巴地望着立在他身旁偏后一点的忠心耿耿的师爷。那师爷一脸头痛不已的表情,片刻轻叹一声,将话给接了过去。
    "既然你是被那些贼匪给掳上山去的,那么你本身是何处人士?是甚姓名?且报上来。"其实,这些话,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问的,而不是等到现在,但既然他家老爷已经开了场,把中间的给问了,他也只好整整顺序,尽量挽回了。
    这位师爷,思路倒是比他家老爷清晰得多,两人的位置该不会是误换了吧?脑子里是这么想,嘴上答话却不含糊:"草民姓云,寒名风清,乃郑州高家夫子,陪同小公子前往淮京路过凤阳一带,不慎被山上匪人所掳,还望大老爷明察。"
    那师爷将说辞记下,正想开口,却听高座上的男子出声询问。
    "你姓云?"男子低沉的声音从堂上飘来,听起来似乎夹杂了什么在里面。
    云风清浑身一震,指尖有些冰凉,细细回想,却找不任何跟此人相关的记忆,应该不是相识的人。定了定神,他恭敬地答道:"是的,大人。"
    男子无声地笑笑,堂下的人此时正低着头,看不见他此时脸上深思而玩味的表情。不过,他身旁的师爷却看得一清二楚,也深知对方的来头身世,于是府下身去轻声问道:"大人,请问此人。。。。。。"
    "不必再审了。"男子道。"把他安排好,明日我返京时会把他一并带走。"
    "小人明白了。"师爷一点即通,心中已有了计较,却是彻底把他家老爷的存在给忽略掉了。
    堂下的云风清还在等着对方继续审问,谁知上面却突然冒一句"退堂",于是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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