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被精心布置颇有些节日的气氛，却并没有好奇心去了解原由。他听到女生们细碎的私语和掺杂的吸气声，望向他的目光带有亮亮的兴奋光芒。
    “请让一下，挡路了。”韩月径自从她们中间走过没做停留。
    韩月，１９岁。混血，父亲是法国的钢琴师，母亲是小提琴手。有着天蓝的发和琥珀色的瞳仁，脸上的线条却是东方人的柔和精致。刚刚从法国结束演出归来。
    女生们却已经习惯了他的淡漠，依然站在一边观看并不靠近，就像是他离开时一样。只有少数几个热情的男生拍拍他的肩膀。
    “太好了你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要留在那里了呢。”
    眼前却突然浮现出谁明媚的笑容，在身后天空的背景衬托下有诗一般的美好韵致。白色蓝色粉色灰色自然交织的一件衬衫，偏长的短发用白色的头绳随意地扎起，有几绺调皮地溜出来飘在眼前。声音干净清悦。
    “欢迎回来。”
    ——
    那次他推开练习室的门。钢琴已经打开，有穿着音乐表演系洁白制服女生倚靠在墙上，一手轻轻地去触摸琴键。姿势随意却安静。
    他刚要开口，告诉女生她走错了，请她离开。
    却被女生随意弹出的几个音符吸引住。
    不成旋律的几个独立的音符。似乎是一个玩耍的小孩，出于好奇伸出小小的细细的手指踮起脚尖触碰琴键，单纯到能够一眼看透的灵魂。
    他站立在那里，怔怔地望着女生欣长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轻柔地敲击琴键。就像是那个孩子认真而专注地尝试着弹出简单的旋律，其中有些另外的音符，看似是不经意的差错，却反而带给人一种震撼，来自于灵魂最初的透明。
    他以为是年轻钢琴师——没有精深的音乐造诣，是不可能弹奏出这样轻灵的音符的。
    然而女生听到了声响回过头，栗色的发随着这个动作微微地飘散开，一双瞳仁却是清澈的深黑，融进了他身后的亮光，灿若星辰。手上执着一支笛，带着清浅的笑意。
    然后他失望地想，或许真的只有没学过钢琴的人，才能弹奏这样毫无技巧可言的旋律吧。
    女孩子直起身来，递给他一张通知。是各个系组成的一个社团，自行组织一些原创艺术的表演。邀请他的参加。
    ——
    校百十周年庆。
    学生们在礼堂聚起，老师们对打招呼的学生们点头致意，受欢迎的几个少年举着杯子被簇拥在中间。有女生穿着漂亮的裙子频繁地路过他身边，紧张的笑容渐渐被失望的神色替代。
    视线锁定的地方未曾有人注意。
    喧嚣中听到他的名字，邀请他上台演奏。乐曲的高潮之后，流淌的音符渐渐柔和。韩月抬头，越过了琴盖去看人群中的乔芗。
    女生正微皱着眉往一杯咖啡中加牛奶，桌上已经摊落了很多类似的奶精盒子。栗色的发在灯光下被晕染得微微透明。
    低下头。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因为如此平凡简单的细节而心动。
    她躲避身边好友玩笑时晶亮的眼神；在医务室帮同学贴ＯＫ绷时专注而认真的神情；社团课时而投入时而散漫的坐姿；偶尔听到自己名字转过头来时澄澈如水的笑意；细心擦拭白色笛子时淡淡的温柔。
    几个音符之后再一次抬起头。
    却正与女孩的目光相遇。女孩搅着饮料，目光是很清淡的柔和，以至于整个礼堂的喧嚣似乎都尽数散去，只剩了这样一对目光。与他相视之后泛起微微的笑意，似乎轻声地呢喃一句什么。却不可能听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