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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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城时雨已经停了很久了。
时逢午后,因遇雨而等候了一个早晨的小贩们纷纷出动,在街边摆起摊子吆喝起来。一时间街道上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城门口的守卫也结束了闲聊,开始工作,对于进出人员挨个检查之后放行。
当轮到九尾和长生时,守卫老张不禁一愣。
九尾见那守卫看直了眼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心中暗暗后悔。
自清晨起就一直淅淅沥沥下着雨,因着有伞可以遮挡,九尾便就偷了一日懒没有易容。现下雨过天晴,伞是撑不了,回城时又因为想迅速了结这戚长生的事,于是就忘了将自己的原本容貌掩住。而狐族的容貌大都是美丽而妖娆的,于族中其他狐相比,九尾的姿容不过平平,但放在人间,说不上倾国,至少也能倾城了。老张这般反应,不足为奇。
再后悔也无用了,九尾把头又低了低,使自己在人群中不太过于引人注目。
“咳……我们可以进城了?”九尾低声问。
“呃……能、能!”守卫老张有些结巴。
九尾牵过长生的马便往城里走去,刚走出两步,复又折回,问老张:“戚府怎么走?”
“顺着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左拐,走到底就是戚府了。”大约不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了,老张回答的很溜,九尾谢过老张,牵着马顺着路走远。
“喂,你看什么呢?”刚出恭归来的小李神清气爽,看见老张直愣愣的发呆,有些奇怪。
“咳咳……”老张回神,对小李叹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说什么呢你?”小李撇撇嘴,“今天早上我跟你说你不信,怎么忽然就转了想法了?你那眼光,发什么痴呀?得得得,赶紧干活干活去……”
从始至终,无人注意到马背上已经失去知觉的长生。
从城门到戚府的路上并不甚热闹,九尾暗暗庆幸。眼看不远处就是戚府的红漆大门了,九尾转身对长生道:“我就将你送到此处,你自己回去吧……”
马背上的长生一动不动,九尾有些奇怪,从郊外回城的一路上,这个叫做戚长生的一直唠唠叨叨,聒噪非凡,虽然到后来渐渐的体力不济,声音渐小,但是他对自己要离开的话却没有一点表示,这未免有些奇了。
走近长生身边一看,只见长生双眼紧闭,薄唇抿着,面颊上是病态的殷红,一探额头,甚是烫手的温度。
这恐怕是高烧之下,人已经晕了过去……
这人也真是倔,明明伤得厉害还一路上叽叽喳喳说那么多话强撑着。为了在陌生人前维持他戚小少爷的所谓面子么?九尾微微摇头。
罢了,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倒底,他烧成这副样子,即使把他晾在家门口,这也不太能说得过去。正欲上前叩下门环,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见四下无人,九尾扬手在自己脸上拂了一下,瞬间换上了一副平庸的面孔。
还是不要引人注意的好,九尾如是想。
扣下门环,很快有家丁来应门,见九尾衣着普通,容貌平凡,便很随意问有何贵干。
九尾指了指身后的马以及马背上的长生,道:“戚小少爷受了点伤,我送他回来。人送到,那么便告辞了。”说完转身欲走。
那家丁一看自家小少爷的惨状,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第一反应就是抓住九尾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接着喊了其他人一并来帮忙。
九尾见长生被一群家丁女佣拥着进了府,又听见一状似管家的老人大声呼喝着派人请大夫,知道自己的救人职责完成,扯了扯被那家丁拽住的衣袖,温言道:“松手。”
“这位公子请留步!”身后是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九尾回头,见是一个福态的中年人,穿戴皆在众人之上,料想是长生的父亲。扬头,九尾问:“何事?”
果不其然,那中年人道:“想请教公子,犬子缘何受伤?”
无心参与两家恩怨,九尾淡然道:“待他醒了你自然便知晓了。”
“话非如此。公子不知,我儿自小便倔强非凡,此番吃了大亏也一定不肯借助家中的力量来解决,必定是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但明眼人皆知,犬子之伤必是有心人所为,为人父者见亲子若此,心中大是不忍。望公子能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为我儿求一个公道。”
“公道?”九尾默念,继而道:“所为公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于我而言,只是随手相救一个路人,其余一概不闻。”
“公子话中有话,何不明言?”中年人眼神一转,却是目光犀利,直直看向九尾,“莫非公子有意隐瞒?”
九尾波澜不兴的回望,之后一拱手,道:“不敢。就此告辞。”
“来人!为公子准备客房!”
九尾错愕转身,那中年人笑道:“公子虽然不欲透露犬子受伤的缘由,然终究是我戚家的恩人,怎能不回报一二?”
“不必……”
“这是应该的,公子客气了。我看公子莫不是外乡来的,今晚就在此住下吧。”不待九尾拒绝,那中年人已经招呼管家为九尾准备厢房。
九尾微微蹙眉,却没有再出声拒绝,心中微叹,这戚家的当家人怕是铁了心要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奈何自己疑点重重,这般算是被软禁了起来,其实若要离开也并非难事,但终究会惹出更大的风波,如此这般,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暂且先住下吧。
另一边长生的院子里是一阵兵荒马乱。屋外戚府女眷凄凄艾艾的哭声惨淡,至于大夫则一溜请了仨,一个把脉,一个包扎,另一个在跟戚夫人回报病情。
“夫人,小少爷这腿怕是有些麻烦,膝关节错了位,小腿骨似乎有些折损。”
戚夫人一听爱子的伤势如此严重,急得泪水涟涟,忙问大夫能否治得好。
大夫略一沉吟,斟字酌句道:“这个……因人而异……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腿伤好个八九成是不成问题的。不过……”那大夫顿了顿,把戚夫人急得一叠声地发问,那大夫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不过夫人和戚老爷还是得做好准备,这小少爷的腿要是好不利索……”
“长生的腿要是好不利索,你们一个个的就别想在江淮这一代混下去?”门外传来戚老爷带怒的声音。
“是是是……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大夫们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一心放在长生的伤势上。
戚夫人仍在为丈夫前段日子纳妾的事情耿耿于怀,戚老爷进了屋也装作没瞧见一般,只冲着躺在床上的长生落泪。
“咳咳……夫人啊……”戚老爷也有些尴尬,“长生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戚夫人扭头不去看他,半晌又开口问:“送长生回来的那个人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戚老爷恨恨地道,“嘴巴紧的很,一个字也不肯说。”
“我看他八成是心里有鬼才不说的。”戚夫人用手绢抹抹眼泪,道:“无论如何,先把人留下,一切等到长生醒了再说。”
“我知道。”戚老爷点点头,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长生,叹了口气,又出了房门。
此时的长生浑身上下痛得连一根小手指都抬不起来,只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回了家,心一松,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九尾,一个人坐在厢房的窗边,看见窗外满院子的毛竹,心情大好,要了笔墨,旁若无人的挥毫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