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啊，你现在有时间么？可以的话赶快来台里一趟吧，江湖救急啊！”
    “主任，什么事那么急啊？”
    “哎，别问了，你就说你有空没，十万火急啊，不行我还得再想办法，行的话你赶快过来顶顶，来了我跟你解释。”电台郑主任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看他急成那样，慕雪没多问就应了下来，赶忙整理了下赶去电台。
    一进门还没看清人就被抓去坐好：“来了来了，总算是来了。这个是稿子你先熟悉熟悉，我再跟你解释着。”郑主任递了页稿纸给她，继续滔滔不绝：“你知道的这本来是小李的节目，结果刚刚才通知我说儿子高烧不退实在是过不来，上一档节目刚下来的一茜又要赶飞机出差，其他的人不是在外面搞现场活动就是人在大老远，我实在是乱死了。还好有你啊。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顶过去就好了。”
    郑主任急得大冷天还直冒汗的，慕雪笑说：“主任，从没看过你这样手忙脚乱的呢，实在不行换挡节目不就成了嘛，说明下放一小时音乐也好啊，或者是录好音的访谈嘛。”
    “你以为我不想啊。主要是跟Harrison约好了，他的时间多难约啊，过了今天就没下次了，我可不要错失掉。”
    是哦，说了那么久，她还不知道要做访谈的人是谁，Harrison？外国人？
    “主任，Harrison是何方神圣啊？被你说得那么有来头的样子，我怎么听也没听过啊。感觉很没常识耶。”
    “不怪你，人家刚回国，嘉荣的新任CEO，28岁，很有话题的一个人。对了，你们还是校友呢。苏言，听说过么？到时候可以穿插进去聊一聊。”
    嘉荣？苏言？什么跟什么啊……白慕雪无言。
    就在她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门被谁推开了，郑主任迎了过去，然后他们握手、招呼，还把她拉了过去，介绍、寒暄。握着他手的时候，一股暖流传进手里，掌心的那条感情线隐隐作痛。想象过太多次相遇的画面，在街角、在机场、在嘉荣大楼，或擦肩而过或相视无语，却没想过如现在般在他人的介绍下握手微笑。她感受到自己指尖的冰冷却看不见脸上带着的是怎样的表情。而他，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就连初见她时的诧异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礼节性地朝他微笑，然后说，白小姐你好。
    一声“白小姐”让她的泪腺迅速膨胀，她极力克制住眼泪，流下来这场面就不好看了。她调整好呼吸，走进录音室。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见到他。不敢看他冷漠的眼睛，她照着稿纸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偶尔故作幽默地回应。那些经济问题，她听父亲谈得太多，多少也懂一些，却实在没有心思与他探讨。一小时的时间如同这整三年般难熬，手足无措暗骂自己没有出息。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问题，可对着稿子她沉默了。房间里静得可怕，只听见两个人细微的呼吸声。主任隔着玻璃不停地对她比手势，她却装作视而不见。她对自己说，问啊，你不也很想知道答案么？可嗓子眼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迅速切换到广告，她靠在椅背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外面的人都大眼看小眼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知道，这个问题也清楚地写在他的稿纸中。
    苏先生年轻有为，此次带着未婚妻回国，真是事业爱情双赢，不知道会不会在正式上任的媒体会上向其求婚呢？
    她，问不出口。
    “很高兴苏先生今天来我们节目做客，本周的经济访谈节目就到这里，听众朋友们下周见。”胡乱聊了几句凑够时间，她草草结束了节目。走出录音室主任以为她第一次做这样的节目紧张，还特地安慰她：“没事没事，慕雪，做得不错。”继而转向苏言：“苏先生，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一起吃个饭吧。”又看向她：“慕雪也一起来吧。”
    苏言的秘书正想说什么却被他用眼神阻止，他饶有兴味地看向了她。她的脸有些苍白，眉目中隐约透着些忧伤。
    “主任，我晚上有约了。苏先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你们用餐愉快。”
    “没关系，郑主任我待会也有行程，就不吃饭了。谢谢你。”他也轻巧地拒绝了邀约，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这天怎么越来越冷，白慕雪拉紧外套，边走边想。她以为她已经不在意了，却被这场毫无准备的相遇打乱了思绪，连下雨了也不自知。
    不远处有辆黑色的轿车慢慢地开着，车里的人望着窗外的这个傻女人许久许久，视线始终不肯离开。“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他支走了秘书，继续看着她走在雨里。
    她在公车站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伸出手去，看雨水落在手心。她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在每一个下雨天。已近傍晚，等车的人很少，一旁撑伞的小姑娘慢慢地靠近她，把伞举过她的头顶，她转过头冲她笑。车来车往，有人等不了拦了计程车走了，有人等到了自己的那班车，可她却在雨里走了神。直到雨水再打在身上，才发现身边已没了等车的人。小姑娘上车前对她说：“雨下大了，你还是打车走吧。”她还是笑，冲她挥了挥手，看车从视线消失。
    车里的人喃喃自语：“傻瓜，这不是你回家的车么？”
    原来，她忘记去找那辆属于自己的车。
    “吱”，尖锐的刹车声在下雨天听着总是特别揪心，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会消逝在朦胧中。一辆熟悉的车子倒退了回来，车里的人摇下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白慕雪，你又犯啥毛病啊？快点上车！”
    他对她无奈的时候总会连名带姓地叫她。她朝他笑：“莫南，有点冷呢。”
    心微微颤了一下，她的笑比哭好看不到哪去。下车把她搂在怀里，才发现她竟然在颤抖。他脱下外套把她整个裹了起来然后塞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