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烟雨扬州风波起  第22章 昨夜笙歌容易散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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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昨夜笙歌容易散
    “她怎样了?”凌逸风平静道,但眼中却难掩担忧,问着刚诊脉完的萧祺,一旁的凌逸雪也是一脸紧张看着他。
    “没事,大概受了惊,加之身子有些虚,休息一会就没事了。”萧祺回道
    凌逸雪闻言,不由得松口气,但不久,感觉气氛又变得紧张,看着大哥和萧祺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只好低头认错道:“好吧,我坦白从宽!”便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番。
    “按你说那马只是被甩了一鞭子,那为何突然发疯乱跑?就算轻舞一时慌张驾驭不了,也不至于差点把人甩下来。”萧祺疑道
    “我也正纳闷呢,那马我以前骑过,从没有试过这样的。”凌逸雪委屈道,“幸好当时展鹏哥也在马场,把马控制住了,不然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想到当时的凶险凌逸雪还心有余悸,没有注意到两人闻言后脸色一变。
    凌逸风眼中闪过丝丝复杂,看着昏睡中的轻舞,眼中闪过担忧不安。
    “不管那马有没问题,这次都是你的不对。这次幸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可不是那么容易了事。你的性子看来不收收不行,这几天就好好在屋里呆着。”凌逸风出声道,无视妹妹哀求不满的眼神。
    知道大哥一向说一不二,凌逸雪有苦难言,只好蹙眉不语。不过她才不会乖乖待在屋里,脑中快速的运转着,她一定会有办法的。
    知道轻舞没什么事,吩咐梨云好好照看,三人便各自回房。
    轻舞一觉醒来,感觉屋内光线暗淡,窗外斜洒几抹余晖,想来应是傍晚了。头还有些迷糊,身子的酸软提醒她之前惊险的经历。
    起身斜靠床柱,努力回想先前的一幕。印象中好像是凌展鹏救了他,轻舞心里感激之余却更多的是不安,毕竟昨晚他的举动和眼神,让她觉得并非富家公子调戏女子般简单。这次马场事件是巧合抑或是刻意而为,无从得知。
    就在轻舞还在纠结不安时,门口传来梨云的声音:“小姐,您醒啦?”语气中掩饰不住喜悦。
    “嗯。”轻舞点点头,似想起什么,说道:“我怎么回来的?睡了多久?”
    “是萧公子送小姐回来的,少庄主和二小姐也一起来了,知道小姐没什么大碍才离开。小姐睡了两个时辰,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没事,只是身体还有些疲软。”对于自己的身体轻舞也挺无奈的,记得大一和同学去玩过山车,因受不了高速的旋转,一下来也是一脸苍白,险些晕倒,把同学吓个半死,看来自己的身体还是承受不了刺激的运动。
    “二小姐也是的,哪能那么任性,要不是幸好有人出手相助,摔下来那可非同小可。”梨云不满道,想起之前萧公子送小姐回来时那一脸的苍白,至今还心有余悸。
    “也不能全怪她,我当时一时慌张束手无策,也没想到那马那么烈,还好现在都没事了。”
    “那是小姐心善佛祖保佑,下次不管小姐去哪,梨云都要跟着,有我看着省得又出现些什么状况。”梨云喋喋不休的说道,仿佛轻舞是她照看的孩子。
    轻舞哭笑不得,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也只好无奈摇头。
    絮絮叨叨闲话许久,待轻舞吃过晚饭,梳洗打理一番,已是月上柳梢。
    下午睡了半天,此刻感觉精神恢复了很多,所以轻舞打算出去走走,顺便去静雪轩看看。听梨云聊起逸雪被凌大哥罚在屋里思过,想来今天也把那丫头吓得够呛的。
    好不容易把梨云支开,轻舞漫无目的的走着,间或遇到一些婢女侍从。山庄里一片静谧,走廊上盏盏红油纸糊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许是天已近夏,脚底下的草隔着绣鞋踩下去,觉得多了几分韧度,少了些了初春时节的柔顺脆弱。忽而想到自己,在经历了穿越古代,滞留青楼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日子,心境,何尝不是变了许多。或许更坚强了罢!
    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菡萏池,池内的荷花才刚刚打了花骨朵,含苞待放,别有风致。沿着菡萏池一面赏着荷花,一面随意而逛。在假山,长廊,小桥中穿来绕去。
    月华溶溶,花影寂寂,晚风凉凉,夜色阑阑。
    凉如水的夜色中,浮动着荷花馥郁的香气,轻舞不禁脚步慢了下来,深深吸了几口,正举头望月,一缕箫音乍起,唬了一跳!
    待心神定下,不禁有些诧异,谁在吹箫?也不急着去寻,待细心静品,轻舞不由心中惊诧,竟是一曲《但愿人长久》。
    虽然旋律似有些许改动,演奏也有些生疏迟疑,但轻舞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弄错。不由激动地暗想:莫非这里还有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但片刻轻舞就否定了,因为她想起自己曾在醉舞楼吹过这首曲子,而他也在场。心中约莫知道是谁,不禁脚步放缓,轻轻走了过去。
    凌逸风正立于池边一处小丘的亭阁里,横箫而奏,神态安静肃然。眼神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柔和的月光照射在平静的池面上,泛起淡淡的银辉。傲然的身形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缥缈不定,恍如神仙中人。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轻舞不禁有些痴了!
    似有所感,一曲未终,凌逸风已然停了箫音,回头看向小径的方向。一个柔弱静美的女子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外穿的长袖褂衫随意地披在肩头,丝绒般的秀发仅用一枝玉簪稍作盘桓,脸颊旁依旧垂落着几屡凌乱的发丝。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就这样站着,四目相望,默默无言。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泛起鳞光闪闪的波纹,也打破了漫长的寂静。
    轻舞忙打起精神,笑走上前,问道:“怎么不吹完呢?扰了你的雅兴?”
    凌逸风一笑,道:“不知道是你!只觉得有人偷听,所以停了!”顿了顿又道:“况且我答应过你,这首曲子不外传。”
    轻舞不由得想起两人相识的那晚,自己对他的嘱咐,便笑了笑,没有说话。瞟了眼一旁石桌上的酒坛,笑问:“怎么独自跑到这里喝酒来了?”
    他一笑,没有回答,坐于石凳上,拿起酒壶分别斟了两杯,向她做了个请的姿态。
    轻舞也坐下,拿起酒杯,酒有桃花的清香,她浅浅的啜了小口,再进半杯,随着仰头的幅度一倾而入喉,不烈,却勾的人神志飘忽,舒舒服服的暖着,她突然很有痛饮一醉的冲动。
    凌逸风起初陪她饮了两杯,忽尔察觉她喝的很快,便道:“这酒后劲足,别喝太多。”
    轻舞闻声扬眼看了看他,酒上双颊绯色新,眸底淡淡的清波带来,竟叫他微有失神。
    “你……”
    “你……”
    两人异口同声,相识一笑,轻舞道:“你先说。”
    “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什么了,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轻舞不好意思笑笑,又道:“今天的事不能全怪逸雪,就别太责怪她了,惩罚就算了吧。”
    “让她在屋里呆几天也好收收性子,改改小姐脾气。”凌逸风看了眼轻舞,轻声道:“琰儿挺喜欢你的,这天身子不爽老闹脾气,你有空的话去看看他吧。”
    想起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心中不由泛起丝丝怜爱,轻舞轻声答应着。一时静默无言,两人一时都默默看着月亮发起呆来。
    轻舞觉得和他在一起总是容易安静,不像和萧祺见面,可以随性的斗嘴说笑。他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气质,一点儿淡然的清寂,一点儿疏离的高贵,让人在他面前就会自然而然的安静。
    过了半晌,轻舞举杯笑道:“难得今儿遇上,又带着酒,就好好喝一次,就当做……对彼此相识的庆贺。”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当她在现代的时候,怎么会想到,她竟然能够有一天在唐代的扬州城里,在精致素雅的凌云山庄里,在月朗星疏的夜晚,在烛影摇红的灯火旁,与眼前这个人共处于一个亭子底下,把酒言欢。
    他凝视着她,对上她的目光,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
    不用任何暗示,两人一起举起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入口的酒带着丝丝凉意,进入腹中,却又立刻化作暖流,升腾起火焰一样的热度。
    几杯酒下去,她的面容上浮起淡淡的嫣红,清丽妩媚,难以言喻,原本秀丽的樱唇因为这清醇的酒而散发出晶莹的色彩,在暗夜橘黄色的灯笼照映之下,鲜活诱人宛如阳春三月的桃花瓣不经意地落在水面上。
    他禁不住思绪飞扬,无意识地喃喃说道:“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山来。”
    “嗯?”轻舞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不由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被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召唤回心神来,他抬起头,却发现轻舞正疑惑地看着他,如清泉般晶莹的黑眸睁得大大的,映射出他局促不安的身影。
    凌逸风的脸色一红,窘迫地低下头去错开视线。
    轻舞却全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只看到他刚刚专注温润的眼神和此时尴尬局促的神情,不由想到昨晚的他的“相亲”宴会,淡淡失落涌上心头,却依旧仰首含笑追问道:“什么春归无觅处,莫非凌大哥已经寻觅到桃花始盛的春色?”
    凌逸风猛地心头一热,顺口说道:“何须寻觅?眼前不就有人面桃花,只是……却不知道要归于何处。”
    轻舞脸色顿时红了,这样直白的话语简直就是近乎……
    如果这些话是从萧祺的口中说出,她只会给他一个狠狠的白眼,然后捶他几拳出气。
    可是……他……
    感受到凌逸风灼热的目光正投注在自己的身上,轻舞失措地低下头去,心中却不由泛起淡淡地甜蜜,但随着而来的更多是恍惚难安。
    其实,在醉舞楼的点滴维护,在山庄里的细心照顾,在那晴朗温和的声线里,在那平淡却蕴含着层层激流的眼神里……
    那些小心守护,那些体谅周到,那些关怀备至,那些细心安慰,她岂会不懂?
    但她却情愿自己不懂,情愿自己看不见、听不见。她的到来是上天的一次捉弄,是命运的一次玩笑,她不知道那天醒来会不会发现这一切原来只是一场迷离的梦境。清梦了无痕,剩下只会是伤心怅惘。
    她已经不敢去审视自己的内心,不敢去亲手揭开这谜底。她一直在以一种自我安慰的默然,拒绝着这份感情,但是依然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底深处,悄然无声地**萌芽。如同甘露天降,干涸了很久的土地抽出朦胧的绿意。
    很久之后的一天,轻舞回忆起这一夜,恍然惊觉,也许正是那一句不经意的话,那一点温馨的烛光,在她的心中,热度和亮度都远远地超过了世间任何的光和热,让她清淡如水的内心,照出一片淡淡的光亮来。
    那一瞬间,不知今夕是何夕,那一瞬间,不知此身在何处。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轻舞耳边的丝丝秀发,带着微微酥痒的感觉让她回过神来。随即又有一道温暖覆盖上来,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他伸出手,为她轻轻拂去那微乱的鬓发。
    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温度,轻舞只觉心不受控制地狂跳,看着他晶莹的眸子燃起深邃的光芒,宛如群星萦绕的夜空,璀璨而静谧。她恍如坠入了一片迷雾,想要说出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发现自己张口无言,只好转移视线,随手执起桌上的酒壶掩饰心中的慌乱。
    凌逸风却拦住她执壶的手,柔声说道:“酒已经没了,不喝了,好吗?”
    “嗯。”轻舞乖巧的将酒交给他:“我想听你吹箫。”
    “好。”凌逸风答应她,轻舞以手支额坐在案前,安静的等着。
    凌逸风轻抚玉箫,他望着轻舞好一会儿,对她暖暖一笑。
    修长的手指起起落落,箫音便轻缓的响起,音色柔美恬静、悠远典雅。不由令人想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曲调清和古雅,婉转叹脉,仿佛自远古红尘中生出了繁华万千的明亮,落在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照亮了的一方。
    喧嚣之上是淡泊,洞箫清吹最关情。
    轻舞唇角始终带着笑,笑容干净而明澈,湖光月影在眼前变得朦胧,宁静的化作另一方天地。什么都没有,只有柔和的箫声缱绻飘荡,脉脉的陪伴着她。
    她看向凌逸风的眸中有着醉色的浮光,慵然伏于案上,沉沉闭上了眼睛。
    凌逸风将玉箫放在一旁,俯身轻轻将轻舞抱起,她浑身无力柔若无骨,只星眸半睁迷离的看了他一眼,复又阖上,安静的靠在他臂弯中。
    他笑着摇头,今日这酒似乎并不是很烈,不想她居然如此不胜酒力。
    将她送回住处,他坐于榻前看着醉卧玉枕的女子。如玉的脸上此时带着淡淡的几许红晕,仿佛一抹妖娆桃色,落了妩媚于冰肌玉骨,格外的动人。顾盼生姿的明眸被睫毛的浅影遮挡,使她的容颜柔和而静美,那微抿的樱唇似带着不经意的诱惑,叫人一点点儿沉沦。
    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俯身,女子清幽的体香带着微醺的酒香,几乎便叫他恍惚坠落下去。他的唇轻轻地印上她的额,她的鼻,她的脸,最后是她的唇。试探的碰触,温柔的摩挲,清浅的一吻,满含着怜惜眷恋,轻柔得像是生怕惊动沉睡的佳人。
    恋恋不舍地离开那两瓣芬芳柔软,他直起身来,唇角弯起一个舒缓的弧度,用目光描摹着她媚色中的清隽,心情突然变得畅快。这个女子,他从见她的第一眼便奇特的被她吸引,知道她的忧郁无助,她的迷茫抗拒,更让他想用心去靠近她,让她真正的接受自己。
    转身再看了一眼床上心系的人儿,才起身缓步离开
    窗外,一枝明月正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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