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去的路上，轻舞闭目不语，一旁的梨云却兴奋不已，诉说着心中的歆慕：“没想到萧公子唱起歌来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全然不像平时的温雅，就像。。。就像什么呢？不过很好听就是了；还有凌公子吹起萧来也很好听，就像小姐吹笛一样，那张公子也很厉害，随口就可以吟诗，虽不知什么意思，不过听着就感觉很好。。。。。”
    轻舞没有打断他，只是浅笑应对，她能理解梨云的兴奋，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今天画舫中三人，不管外貌学识都是不可多得的男子，萧祺的俊逸潇洒，凌逸风的沉稳卓雅，张灏的温文尔雅，对情窦初开的梨云来说，都是极具吸引力的。此刻看着梨云眼波流动，神采奕奕，神色透着少女的娇羞，轻舞不由想逗逗她。
    “看来我们梨云是红鸾星动了，不知喜欢的是那个公子？”
    梨云一听我的调侃，脸色唰的变红，羞怯道：“小姐就别取笑梨云了，梨云贫贱出身，怎么可以有此非分之想？”
    轻舞看她神色黯淡失落，不由轻握她的手，叹道：“傻丫头，有什么不可以的，喜欢仰慕他人是人之常情，世人皆可，哪有贵贱贫富之分？在我看来，人只有品格高低之分，没有身份贵贱之别，梨云是个好女孩，值得任何男子的倾心对待。”
    梨云感动的望着轻舞，眼中泪光盈动，哽咽道：“只有小姐才会看得起梨云，梨云不敢有所求，只希望能一直服侍小姐。”
    轻舞知道受古代根深蒂固的封建等级制度影响，要梨云理解自己的想法只怕很难，遂也不再多说，只是微笑以对。
    “不过梨云倒觉得三位公子都很喜欢小姐，特别是凌公子，总觉得看小姐的眼神都不一样。”梨云恢复原态兴致勃勃说道
    轻舞一怔，不由想到上车前的情景，想到他未说完的话，心中只觉撞翻了五味瓶般，苦涩酸甜交织，不知是喜是忧。待回神不由轻斥道：“别瞎说，凌大哥不过是看在仙儿姐姐的份上才关照我，那是你说的那样。”
    “才不是呢，梨云在醉香楼待了那么久，虽不是很懂但眼色还是会看的，凌公子看小姐的眼神分明和仙儿小姐不一样。”梨云噘嘴不依道，看轻舞不置可否，继续道：“凌公子不单人品家世很好，据说还很重情，听说他的妻子死于难产好几年了，却一直没有续娶。这样重情的男子很少见了，要是小姐嫁与他，一定会很幸福。”
    “瞧你，越说越混了，凌大哥岂是你家小姐可以高攀之人，我不过一介孤女，人家可是凌云山庄的少庄主，必有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匹配，这话可不能再乱说，不然我可要把你送回去。”轻舞语气平淡说道，神色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她这么说当然不是看低自己，只是不想被人误会徒惹是非罢了，毕竟她只是一名天外来客，匆匆路过，这世间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或许只是一场奇幻的梦境之旅。待梦醒，一切宛若过眼云烟般消逝，生活又会恢复原先的轨道。既然如此自己一个过客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别人的命运？甚至情感呢？
    对于凌逸风的状况她从李仙儿处听说过，在唐代声色娱乐如此兴盛的风气下，他能如此重情重义，洁身自好实属难得，毕竟在古代但凡有点身家之人大多三妻四妾，姬妾成群，更何况像凌逸风这样大富之家的青年才俊。
    想到他对自己的眷顾和不经意间流露温柔的眼神，面对如此卓雅谦和，气度不凡的公子，没有心动是假，只是欣赏喜欢是一回事，既然无法给予他什么，又何必招惹纠缠徒增伤感。
    直到后来的一番经历，想起自己的这番话，轻舞不禁痛恨自己的愚笨，上天既然安排她于此，又岂会让她做个旁观者？殊不知当她来到这世界，遇见他们之时，她的命运早已与他们相连，若是她能早想到这点，或许后来就不必承受如此多的心酸苦痛。
    “小姐！梨云说的可是实话，”梨云不依道，对轻舞的妄自菲薄不赞同道：“梨云虽不知其它大家闺秀如何，但想来小姐样貌才华一定不输于她们。就拿那娉婷阁的相比，以前不也说是什么大家闺秀，要我看就比小姐差远了，哪像小姐为人谦和，和仙儿小姐一样不会乱摆架子，欺负我们这些下人，不然凌公子也不会对仙儿小姐一样对小姐另眼相看。”娉婷阁是秦绯妍的居所，虽无后院三苑设有花园来得宽敞，却与中庭花园相接，外形精致，周边景色也是好的。
    “好了，知道你这丫头嘴硬说不过你，总之为我好的话以后这些话就不许再说了，不然你家小姐就没法安生了。”轻舞无奈道，语气带着疲倦。
    梨云看轻舞神色难掩疲倦，想来应是昨晚因安排今后表演事宜没有好好休息，今天又早早起床出去忙活了一天，想来也是累着了，遂应允不再多说
    到了醉舞楼后门，梨云细心的搀扶轻舞往芙蓉苑走去，一路上没碰到什么人，想来这时辰应是在前院帮忙或应酬去了，轻舞也不在意。
    待临近芙蓉苑，赫然发现丁香正惴惴不安的在苑门徘徊，只见她眉头紧蹙，神色焦虑，待见到轻舞两人，眼神闪过一丝欣喜不过很快被随着而来的焦虑不安所掩盖，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就跪于轻舞身前，悲戚道：“轻舞你救救碧凝吧，她只是一时糊涂，绝不是故意想害仙儿姑娘的，晚姨要把她赶出醉舞楼，这以后可怎么活啊！”
    “碧凝？她怎么了？你快快起来，有事进屋好好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忙，不必如此。”轻舞赶忙和梨云扶起丁香进屋
    待进屋坐下，轻舞倒杯茶，看丁香缓缓喝着，情绪渐渐平复，才轻声道：“碧凝怎么了？刚听你说什么害仙儿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一直知道碧凝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轻舞她真的不是想害仙儿姑娘，她以后一定不敢了，你帮我劝劝晚姨别赶碧凝走，她已经无父无母了，还能去哪里？”说完不由又泪珠点点
    在丁香哽咽哀求的叙述中，轻舞终于了解事情的始末。原来李仙儿的扭伤不是意外而是碧凝故意为之。她算好李仙儿出场表演前的时间，在其必经阶道上放些厨房的生油，目的就是为了让李仙儿滑倒受伤不能演出。因在醉舞楼中就她和香茉的舞姿可与李仙儿媲美，只是香茉喜欢灵动活跃的舞蹈，而碧凝偏向于柔和轻软，而李仙儿的舞风一向倾向于轻柔飘逸，所以一旦找替身代舞，碧凝是最佳的选择。只是她没料到最后竟是轻舞代舞，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只是没想到谢三娘会彻查此事，碧凝这小手段当然瞒不过谢三娘的精明。谢三娘一怒之下将碧凝打了一顿关于柴房，并扬言要把她赶出去。丁香一向与碧凝交好，遂匆匆来求轻舞，只是刚好轻舞出去傍晚才归，丁香只好一直守在门旁等待，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碧凝只是过于急功近利，也想一举成名成为都知，以后可以嫁个好点的人家，真不是什么蛇蝎心肠之人。晚姨最听你的意见，你去劝的话一定会听的，我代碧凝谢谢您了。”丁香恳求道，想到自己自进醉舞楼以来，碧凝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实在不想她落此下场。
    轻舞不由叹息，其实之前她也曾怀疑李仙儿扭伤不是意外，毕竟李仙儿非鲁莽之人不会无故摔伤，而且时间偏偏好巧不巧是上台前，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李仙儿也不是什么大伤，遂无心多想。那碧凝她虽不是很了解，不过的确很有舞蹈天分，毕竟是贫穷人家出身，想出名为将来找个好夫婿，哪怕作妾至少也能不愁吃穿的过日子，这大多是风尘女子的愿念其实也无可厚非，只是实在不该伤害他人。虽说李仙儿这次只是小伤，要是万一摔成重伤又岂是一句糊涂可以解决。
    唉，看来只要涉及名利，就难免有是非争斗，轻舞不由心中感叹。看着丁香安慰道：“你放心，这事待会我去跟晚姨商量，我会争取留下碧凝的。”想到丁香父亲的事又赶忙说道：“对了，你爹已经出狱了，现在凌云山庄做些杂活，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真的，我爹出狱了，太好了，谢谢你轻舞。”丁香喜极而泣，握着轻舞的双手也感激道，只是欣喜片刻，想到以后的打算，不由愁绪满怀：“还能有什么打算，之前也是跟着爹卖唱的日子，到哪还不是一样唱。何况醉舞楼也没什么不好，晚姨肯收留我，还有轻舞你帮我，这已是丁香的福气了。爹也老了，凌云山庄肯收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丁香不求什么，只求爹能平安终老。”
    “嗯，你爹在凌云山庄很适合，你也不用担心，如果以后你不想继续待在醉舞楼，晚姨也不会为难你的。”轻舞安慰道，谢三娘虽有点爱财，但对于醉舞楼女子去留却也不会勉强。
    丁香了却一桩心事，神情轻松很多，欣然道：“轻舞真是谢谢你，没有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么说我可不好意思了，其实这都多亏凌大哥，你要好好谢谢他才真，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轻舞谦让道，毕竟她其实也没怎么出力。待丁香心怀感激的离开，轻舞疲倦的坐于椅子上，此时梨云已细心的备好香汤沐浴，待浸泡在浴盆里，轻舞只觉身心舒展，想着待会怎么和谢三娘求情。
    一旁的梨云看着轻舞若有所思，想来也是为了碧凝，遂不敢出声打扰，只是帮着轻舞轻柔的搓洗头发。
    待沐浴过后，轻舞吩咐道：“梨云，帮我去前厅请晚姨过来。”
    梨云应声而去，片刻便领着谢三娘前来，只见她神情带着疲倦，眼神无波看不出喜悦。
    “晚姨来了，快请坐。”轻舞起身相迎，待谢三娘坐下，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听说碧凝的事，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冲动。”
    “那丫头枉费我一心栽培，如此心机算计人，看来醉舞楼是留不得。”谢三娘失望道，神色却难掩痛心
    “碧凝犯下如此大错的确令人气愤，只是我听说晚姨也打了她一顿，把她关于柴房，想来她也是后悔莫及，不敢再犯，晚姨何不从宽处理，原谅她一回？毕竟碧凝在醉舞楼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也觉得那丫头跳舞不错，是个好苗子，只是她犯下如此大错如果不严惩，其它人难以信服，更怕的是一些人也会有这心思，醉舞楼以后就不好管理。”其实谢三娘心中也很不舍，毕竟李仙儿秦绯妍这台柱只是一月表演几场，平时全靠碧凝香茉充场面，而且轻舞这舞蹈师傅也教不了多久，一旦离去还得靠这些旧人，一时也难以决断，不然就不会把碧凝关于柴房了。
    轻舞看出谢三娘的犹豫，看来自己猜想不错，谢三娘心中定是不舍的。遂说道：“晚姨也不必忧心，碧凝虽犯错但这错是大是小全凭晚姨的决断，这次从宽处理，也算小惩大诫，其它姐妹也算得到警告，碧凝也会感怀晚姨的仁举更用心习舞。我想仙儿姐姐也是不会介意的，何况晚姨心里有数，仙儿姐姐这都知之名也是时候换人了。”
    谢三娘沉思片刻后，决定罚碧凝回屋闭门思过，至于时间到时再说。这比赶出醉舞楼好很多，所以轻舞也不再有异议。想到萧祺所提去凌云山庄学骑马之事，遂说道：“我明天想去凌云山庄做客，可能要住几天。醉舞楼的事就劳烦晚姨安排了。”因凌云山庄在城西，离醉舞楼相距较远，来回一次得花几个时辰，多有不便，加之学骑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之事，所以轻舞如此道
    谢三娘一愣，犹豫道：“去凌云山庄？不是不行，只是轻舞你也知道现在仙儿脚伤了，碧凝也要闭门思过，这时候你又离开，醉舞楼可怎么办？何况昨晚你一舞惊人，还得了个“轻舞仙子”的称号。。。。。。”说到这，谢三娘不由打量轻舞的神色，看她没有什么触动，又继续款款说道：“现在这花街一条巷无人不知醉舞楼舞蹈师傅舞姿绝世，呼声已经盖过仙儿，可见轻舞的名气有多高，很多客人可都等着你再次表演，现在仙儿又受伤了，要是轻舞能。。。。。”
    “晚姨可还记得答应轻舞的约定。”轻舞打断谢三娘说道，她知道谢三娘说那么多借口无非是想让自己继续登台表演，对此轻舞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喝口茶继续道：“晚姨答应过我不勉强我做其它事，昨晚的表演只是权宜之计，至于以后我会不会再上台到时再说吧。醉舞楼还有香茉丁香秦绯妍她们，以晚姨的能力想来就算没有轻舞和仙儿姐姐，醉舞楼也是客流如云，晚姨就不用替轻舞操心了。”
    轻舞这一番话说得谢三娘哑口无言，虽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
    送走谢三娘，轻舞想想还是觉得去桃芳苑看看李仙儿，脚已渐渐消肿，只是有些行动不便。轻舞跟她说起明天去凌云山庄做客，李仙儿也很高兴，嘱咐她玩得开心点，又闲聊片刻，轻舞才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