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上卷 烟雨扬州风波起 第8章 兰心素手茶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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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待进入舫中,轻舞发现屋里还有一人,此时正站立在窗边,似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听到脚步声,才缓缓转身,轻舞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年纪与之前的白衣男子相若,身型矫健,剑眉朗目,身着淡墨色锦袍,银带束身,人一望便知此人必出身于贵族名门,然他脸上眉头微蹙,似有忧心之事。
看到尾随白衣公子进来的轻舞和梨云,似乎一愣,随即眼神询问的望着白衣男子,似是等着他的解释。
白衣男子看着那锦袍男子笑道:“季傲,这就是刚才吹曲子的那人,想不到吧,我们刚才一直猜不到的乐器竟是一节柳条制成的。”
唤作季傲的男子这才细心打量轻舞,一身浅绿装扮,不同时下女子高耸的发髻,只是斜斜以玉簪挽了云髻偏垂,一条坠有长长流苏的珍珠链子穿插于发间,随着步子微微飘动,只觉飘逸灵动,清新淡雅。
此时她也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不带丝毫杂质与尘埃,犹如雨后的晴空,在阳光照耀下匀染开七色的光彩。那双眼睛,仿若秋水寒星,光华闪动,耀眼得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察觉此,季傲迅速转移目光,暗想自己什么美丽的女子没见过,竟会一时移不开眼,或许缘于那眼眸里的清澈,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太久了。没再看那女子,只是微点头道:“请坐。”
白衣男子率先坐于正对舫门的位置,示意轻舞坐于另一边临窗的位置,与锦袍男子相对,而梨云自上船就一直紧跟自己,此刻立于自己右手边。屋里当中摆着张云杉古树根雕茶桌,桌上一套紫砂茶具,流线圆润隐有光泽。旁边放着几个精巧的封口玉瓷小坛,存放着不同的茶叶。
“在下张灏”白衣男子微笑道,然后指着锦袍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李、、李俶,敢问小姐芳名?”
“小女子叶轻舞,这是我的丫鬟梨云。”轻舞回道,注意到他介绍锦袍男子时的迟疑,看来是有所避忌,不过轻舞倒不在意。
“看叶小姐外貌应是中原女子,为何发色如此特别?”张灏注意道轻舞的发色不同与中原女子的黑色,颇像西域异族人的棕褐发色,但外貌却不同与异族人的高鼻深目,一时难以断言
“家父是商人,小女子曾随父出外做生意,遇到一些西域外商,一时兴起才弄了这样的发色。”轻舞只好把之前的说词再复述道
“原来如此,难怪觉得叶小姐不同于一般闺阁千金,自有一番自信洒脱。”张灏赞道
轻舞没有作答,只是微笑拿起茶桌上的紫砂杯低头品茶。茶应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可能是冲泡的时候火候和时间掌握得不对,没能冲出茶的真味。轻舞喝茶讲究惯了,因此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虽动作轻微,但还是没能逃过一直观察她的张灏的注意。
“叶小姐,此茶有什么不对吗?”张灏问道
“茶叶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水也是极好的,闻之茶香馥郁,观之色泽清透,自然是好茶。只是觉得味道似乎还能更好。”轻舞说道
“哦?原来叶小姐也懂品茗之道,只是不知味道哪里不好呢?”本来一直没出声的李俶,这时突然说道。
轻舞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可否让小女子冲壶茶试试。”
李俶点点头,倒想看看这女子有什么名堂。
轻舞垂眸静坐于一旁,取过茶挟子用炭炉上的沸水将茶具一一热烫洗净,依次放置一旁,再用茶勺取了稍许茶叶倾于纸上略分粗细,然后取了茶中粗者填在盏底,碎末之茶撒在其上。
待炭炉的茶水沸腾才持壶用高冲法注水入壶。强劲的水流使茶叶在壶中迅速转动起来,顿时茶香散开,飘溢满屋。盖上壶盖,再在壶外淋了一圈水,水气沿着茶壶渺渺缭绕,稍微闷上一会后轻舞才将茶水注入弧形排开的各个小茶杯。
张灏目不转睛的看着轻舞,只觉那一举一动透着一种骨子里的淡雅和柔美!没想道冲茶也能如此静美。正要以为茶冲好了,却不想她又用茶挟子将小茶杯转了转倾于一边的茶盅。
待重新注入茶水,轻舞再一个关公巡城,将茶水注入刚才的小茶杯,待茶水剩得稍许,再一点点滴到各杯中,使得茶色浓淡均匀。将装有茶水的杯子至于八瓣瓜棱形的茶托,轻舞端杯微笑一一给两人奉茶。
只见茶中色泽微碧,香气飘溢馥郁,轻啜一口,岩韵十足,齿颊留香,香高持久而不脱原茶之真味,张灏不禁赞道:“好茶,真想不到叶小姐这么好的茶艺,的确比刚才泡的口味纯正。”
轻舞道:“茶本来就好,尤其还是水好。茶大多讲究三分茶七分水,这水清澈甘冽,滋味甜醇,才更添茶香。”
张灏浅笑道:“冲茶之水,山水为上,江河次之,井水为下,这水取于西山清泉,多亏叶小姐这么好的茶艺,才没有浪费,我们也才能品到如此好茶。”
李俶闭目细品半晌,这才说道:“为茶之道在于一个意境,叶小姐这冲茶的心境淡定从容,以心入茶,浑然天成,实属难得。”
轻舞道:“李公子过奖了,我于茶道得之皮毛而已。”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叶小姐可否告知,刚才冲的第一道茶为何倒掉?”张灏似是想起之前的困惑,遂问道
“那个称为洗茶,因为茶叶在采摘制作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杂质脏污,这一洗一来干净得多,二来也去了茶的冲性,让茶更清香醇和。我的家乡品茶有种说法,叫做头道水二道汤三道四道是精华。”
“原来如此,本以为在下对品茗之道已是十分讲究,不晓今天一品才知所知胜少,看来扬州真是人文荟萃之地。”张灏笑道,不由得眼带欣赏地看着轻舞。
轻舞看着张灏神采清雅的面容,旋而笑着低头品茶。这一盏茶,带的人心绪从容,一时画舫内只闻那满室的茶香,静谧安然。
轻舞微微转身看着窗外,随着画舫的行进,岸边的树木愈来愈多,湖面也愈来愈开阔。微风吹过,在水面上引起阵阵觳纹,风中带着岸边芳草的清香,让人感觉胸中的烦闷似乎也在瞬间消散。在绿荫掩映之间,仿佛看见了城墙的堞影,轻舞情不自禁想起王渔洋的名句“绿杨城郭是扬州”。
待细看,轻舞发现岸边的长廊短亭之间、绿树红花之中,有几间别致的楼阁水榭,随风飘出诱人的缕缕香气。轻舞不由得好奇,遂问身旁的梨云:“那是什么地方?”
梨云似乎也不清楚,摇摇头,正待回答,只听身后传来张灏的声音:“那是富春楼,里面的茶点小吃据说是扬州城最正宗的,在扬州城久享盛名。”
轻舞了然地点点头,想到自己在现代游玩扬州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品尝扬州的小吃,在古代可要找个机会一偿所愿。此时看炭炉的水开了,于是将沸水再次注入壶中,冲泡第三道茶。
“叶小姐不像扬州人?”一旁的李俶说道,看出轻舞对这一带的陌生,便如此猜想,语气不复之前的疏离,似是经过刚才的泡茶对轻舞也有所欣赏
“的确不是,来扬州只是游玩而已。”轻舞实话实说,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现代,但难得来一次古代,总要好好游玩,何况唐朝时期的长安一直是自己向往的地方。
“难怪叶小姐如此懂茶道,那叶小姐家住何处,出来游玩家人不担心吗?”经过观察,张灏觉得轻舞的茶艺和言行举止,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但如果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又怎会如此让一个小丫鬟陪她出来游玩?毕竟唐朝风气虽然开放,但女子到了适婚期而未出嫁前,一般也会约束在深闺中。
“嗯、、,扬州这边有亲戚照顾,家人挺放心的。张公子经常在这一带游玩吗?”轻舞不想被追问下去,遂转移话题
张灏也是聪明之人,看出轻舞的不愿,遂也不在追问,回答道:“在下也只是来过几次而已。”
轻舞正不知说什么好时,这时只见梨云在自己耳边轻声道:“小姐,你要找上次落水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轻舞起身顺着梨云的手指之处望去,因窗户关系视线难免受阻,轻舞转身向张灏歉意的道:“失陪一下。”才迈步走出船舱。
轻舞走到画舫前头,梨云所指之处正处于湖心,周围除了一片开阔的湖水,就是两岸的红花碧柳,亭台楼阁,并无一丝熟悉或特别之处。轻舞虽料想到如此结果,但难免心中失落。
“叶小姐在寻找什么吗?是否需要在下帮忙”张灏缓步出来,看轻舞四处张望,似是找寻什么,之前听她的丫鬟提到落水,莫非她在这边落过水?此刻看到她眼中的失落,突然感到不忍,心只想着如何帮助她
轻舞很快收拾好失落的心情,转头微笑道:“没什么了,谢谢公子!”
看到她不再失落,张灏也感到欣慰,但想到她不需要自己的帮助,眼神不由得闪过一丝黯然。
轻舞自是没有注意到此,低头的瞬间看到之前置于腰间的柳哨,想起之前张灏说的话,微笑道:“张公子不是说要学习吹柳哨的吗,我这就教公子如何?”
“自是愿意,有劳小姐了。”
于是轻舞又把之前教梨云的方法细细地复述,其中包括如何选取柳条,柳哨的制作以及吹的时候注意的问题细节,待张灏一一明白掌握,才叫他尝试吹吹。
然而待轻舞想起那柳哨是自己吹过的,准备提醒时已经晚了,张灏已经把柳哨置于口中呜呜地吹了起来。轻舞虽不是面薄之人,但也不由得感到一阵脸红,那张灏看到轻舞的不自在,似是也想到什么,脸上也闪过一阵羞涩,轻舞只觉尴尬异常。
然而在舫内,李俶看着两人的行为,只觉眉目传情,一时不知怎么的只觉刺眼,心中只觉不快,想到此不由心中一怔,自己怎么会因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而影响自己的情绪?
船头轻舞这边,为了摆脱尴尬,说道:“柳哨毕竟是粗制之物,比不得精致的乐器,很多声调也无法吹出,不如我吹一首曲子,权当对公子款待的谢礼。”
张灏之前已注意道轻舞系于腰间的白玉笛,对她的笛技和乐曲十分期待,遂欣然点头
轻舞拿出玉笛,想了一会,才将玉笛轻置于唇边,一首《真我的风采》溢唇而出
刹那风波翻过
一转眼从前便已难复再
狂潮又去又来
未能避开
潮流下我独行
只知我仍然是我存在
仍然用信换情用诚换爱
前路就算似障碍赛
历经艰辛总把头抬
背起笑声收起我感慨
活出真我的风采
浮沉聚散变化又再
但是总可卷土重来
那管时间给冰雪掩盖
孤身继续再找爱
。。。。。。。。。
笛声清冽如泉,悠扬如云,流畅如风,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只道笑傲世间几飘零,喧嚣之上是淡泊。
一时间,只见岸边游人纷纷循声而望,或驻足倾听,或对着画舫那两道一白一绿的身影,时惊叹羡慕,只道佳人才子,郎才女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