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七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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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殷乙端着吃食,唤醒了发呆的容萧,“怎么独自站在这里?”看她半梦半醒的模样,不由伸手探了探她额头。
容萧抬眼,满眼是粉嫩的桃花,心里一酸,抽噎着:“好殷乙,不要再让重卫霸着不去了……”
旁边传来一声嘲笑,却是白冠甩着袖跃下墙头:“这小子酸里吧唧、唠唠叨叨个没完,简直比个大闺女还要麻烦!”
容萧嘴角抽搐,正要反驳,眼角瞥见狐狸随后越过墙头落下,将挡在身前的白冠一脚踢开,挑了眼冷冷朝她看来。她脑海中立刻浮起之前同床共枕的一幕,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又呛得咳个不停。狐狸挪开目光,面无表情地自她身旁走过,在贺宣之前坐的石凳随意一坐,身体倾斜靠着石桌,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搁在腿上,半眯了眼。
“殿下,”白冠弓腰快步走过去,“那老不死法术长进太多,又自恃找了个新靠山,才这般放肆,依老奴之见,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便在此处与他慢慢耗着,总有让他松口的法子。”
狐狸眉宇间带着几分愠怒,冷冷斜眼看向白冠。白冠一瘪嘴,低头不再说话。
“那老东西的徒弟,”狐狸移开眼,淡淡道,“做了魏国国师?”
“那小道童?”白冠茫然接道,随即点头,“恐怕是。”
“我若将这魏国都城毁了,那老东西可会心痛?”
白冠嘿嘿一笑,弓腰:“我主英明。”
容萧看着那一主一仆,开始还心惊胆战地听着,听到后面,不知为何有了勇气,发自心底地鄙视起来。
——那副狼狈为奸的模样。
……
……
容萧猛然惊醒,原本睡在旁边的不管是白狐还是狐狸都不见了踪影,被窝里只剩下自己身体四周还有温度。呆滞了片刻,她弹起来,惊恐地侧耳倾听……窗外一片宁静。顾不上计较小穆康一夜不归的事实,她脑海中大喇叭一般扩着音,全是之前狐狸要尽毁胤都的话语。
寒毛渐渐竖立,容萧跳下床,胡乱地穿衣,头发也来不及绑束,几步冲出门去。
屋外一片阳光灿烂。她一夜忧心,天明才睡,竟睡到日上三竿——到了这个时候,大概什么都晚了……容萧站在阳光下,心中一片惶然……
“你这般披头散发地跑出来,成何体统?”身后突然有人讲话,嘲讽挑刺的语气,自然是老猴子白冠。
容萧吃惊转头,才发现自己一股劲冲出来,竟没注意院墙边大树之下的草地里或躺或坐着人:白冠依旧长袍布履,一副道貌岸然,可是坐着的姿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手脚总是伸不直;子车旬顶了两根鹿角,有些涩然地不敢看她;稍远些,是狐狸,斜倚坐在半空树枝上,衣襟微微敞开,袍角下垂随风轻舞,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身上面容,映在他轻眯着的眼中,映着他唇角一丝浅笑,似仙似妖似魔……
容萧脑中只剩空白一片,呆若木鸡,连小穆康举着草编小马朝她奔去也全然不知。
……
……
涂先生将一颗药丸溶在药汁里,端给了容萧。容萧皱眉,却不敢拒绝,鼓了数遍勇气,终于将药碗送到嘴边,再喘了几口气,屏住呼吸一气喝完。
“……这个药,到底要喝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小声嘀咕。
涂先生斜眼看她:“有我这样调养,寻常人求也求不得,你却牢骚满腹。”
“调养?”容萧瞪大眼,“不是解毒?”
“异生若是想解便解,”涂先生冷哼,“我为何还要上心?何况到今日,你已服过几帖解药,你不知么?”
容萧想也没想,两手已经按在胸口,平旦坚硬的感觉,令她几乎燃起的期望顿时破灭。她垮着脸放下手,垂眼看面前桌上犹自留着药渍的杯子。
托“异生”的福,如今她已经充分完整地对男性的生理构造了解了一个遍,虽说有些部件的确比原来要方便许多,可始终觉得……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个不该在这里做的动作,顿时尴尬万分。
可惜——
涂先生看似漫不经心:“并非只是我看到而已。”
容萧一愣,随即明白他说的意思,脸上发烫,却实在不敢转头去印证,半晌,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去看石桌上并不存在的裂缝……
大树下,白冠的坐姿越发像只猴子,而且似乎很烦躁,不住地抓挠头脸,从草地这头滚到那头。小穆康坐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看着他的样子,咯咯笑得开心。
子车旬倒是没什么别的变化,只是顶着鹿角,陪小穆康坐着。
树上的狐狸……一想到这五个字,容萧只觉得身心疲惫。那样的一个妖孽,老天爷压根不应该让他降生在世上……
“天色越晚,妖性越强。”
“唉?”容萧抬头望着突然开口的涂先生。
涂先生抬头望向天空。此时已接近傍晚,天际霞光万丈。
“今日是七月十五,一年之中极阴之日。”涂先生开始收拾摊铺在桌面的一些药草,“修行越浅,这一日,越是难控制妖性。天黑后,你最好将你那些老的小的看住了,躲在房中莫要出来。”
容萧瞪大了眼,片刻后猛地扭头看向身旁始终如常的殷乙。
“妖刀重卫脱出三界,”涂先生站起身来,“有他在此,大概这驿馆倒是一方净土。”说着折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容萧心一跳,忙去看殷乙额际,那里桃花虽然浅淡却分明。殷乙看着她,目中也是茫然。
原来那几人的异常是这样缘故……七月十五?
容萧的视线不由自主移向半空的树枝……果然那个模样,只有狐狸精三个字可以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