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试药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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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哥噤声!”林伯说话之后,接着是门窗关闭的声音。
    “林叔!”徐老板怒火满腔,语声因此颤抖,“已经逼上门来,何必再隐藏?再退也是绝境,不如反身相抗——”
    “顺哥!”林伯又悲又痛,“少爷昏去前怎么说的,你忘了?如今只剩了你们几个,难道全死光了才好?”
    “……退了十年,躲了十年,忍了十年,不还是这般局面?大人甚至生死一线。如此折磨,不如一搏,或能图个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不能成功,也能死个爽快!”
    “若是都死了,又有谁去替大公子昭雪,谁去替冤死的亡魂复仇?”林伯苍老的声音尽是沉痛,“少爷这十年的辛苦,岂不白费?那许多性命、你们隐忍苦痛,又是为的什么?”
    许久没有听见回答,林伯也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即便看不到人,也能联想到此刻说话的两人,该是怎样的沉痛神情,甚至——容萧觉得能感受到,那两人相对流泪的伤怀情景。
    竟然是这样的痛苦么?
    容萧握紧了拳头,望着远处的黑暗,耳边回响着另一个低沉有力的男性声音,说着同样的一句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公子,”子车旬忽然轻声道,“我在城中数日,留了心,贺宣是个难得好官,也许有几分不通人情,但一心为国为民,却没有虚假。如今被杀手组织盯上,难有活路。可要帮上一帮?”
    “对方深浅未知,若是害得公子身涉险境,”殷乙冷道,“你可想过后果?”
    这时,空气中重又传来徐老板的声音,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子车旬住了口。
    “……那位容公子看来心肠极软,对个素不相识的孤儿也这般尽心,若他应允相助,以他二仆之强,莫说得意宫,便是为大公子昭雪一事,或能成功。”
    “此事干系太大,说出来,便是自己也觉匪夷所思,能否取信他人?即便信了,又有几人敢冒天下大不韪,逆流而行?顺哥,若一着不慎,这十年来所求一切,极可能烟消云散,而少爷心中暗藏心愿,也许再无见天之日,咱们小心甚微、如履薄冰直至此时,所为何来,你忘记了?”
    徐老板沉默良久,才道:“难道便这么坐着等死?”
    “人各有天命,总归是死,又何必牵连旁人?那容公子主仆,看来都是良善之辈,还是莫要连累他们也不得安逸……”
    子车旬抬手在空气中一划,黑暗中两人的对话就此中断。他垂下手,看着容萧:“公子?”
    “公子回去罢。”殷乙道,冷冷一眼。子车旬低了头,不再说话,跟随着起步回返各自厢房。
    ……
    ……
    小穆康仍旧熟睡,被子里因为他的体温,暖暖的。容萧看着他的小脸,无法入梦,脑海中,一幕幕回放着自羲和国际半山腰的别墅开始的十九年生命的片段,自省。
    萧至和曾经说,生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如果连守护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去掌握自己的命运?
    贺宣他们,为了一个不管是什么的目标,坚持了十年的煎熬,而她,不过才刚刚上路,哪里来的怨天尤人、颓废自哀的资格?
    这个陌生的世界,让她胆怯,但不可能驻足不动,前进,或是后退,总要抉择。
    斗争,也许苦,但收获能弥补所有,逃避,只会丧尽城池。
    那个骑着机车哼着曲子穿梭在车流之间的单纯丫头,那个被枪指着脑袋,也看得到别人的痛苦的鲁莽丫头,才是容萧。
    ……
    ……
    隔日上午,容萧顶着黑眼圈、打着呵欠出了房门。早起的小穆康已在院中玩得面颊通红,见她出门,立刻奔过来,在她腿上抱抱,对她说着她不在时他在院中遇见的人或事。殷乙和子车旬一左一右,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们。
    天气不是很好,没有太阳,看起来似乎要下雨,但容萧却觉得轻松,那满天的阴云,完全不曾压着头顶,空气也极是新鲜,让人毛孔舒畅。这个世界,似乎变得不同了……
    小穆康稚嫩的声音还没停息,远远地,视线里走来素衣的青年男子。
    以容萧对某些传统概念的理解,这位涂先生,论风姿气质,实在是她这段奇遇开始以来所见过人中,最当得起“温文尔雅”几个字的人,就仿佛,那些跃然纸画的古代儒雅文士,猛然之间活生生站在了面前,无论周围景致如何,这样一个卓尔的青年站在那里,无处不在的微风里,都好似有了雅致的竹兰清新。
    遥远时空的那一端,那个格外精彩的二十一世纪,实在难得见到这样典雅的人物。
    转眼间,涂先生走到容萧身前。柔和的天光下,他面若温玉,泛着淡淡光泽,眼神和煦,令人有亲近之感。
    “服下。”他抬手,指间有颗晶莹如玛瑙的圆珠,仔细看,恍若能看见里头有东西缓缓流动。
    “是什么?”容萧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将小穆康交给子车旬。
    涂先生充耳未闻,抬手不动:“是什么,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服下,何必多问。”
    容萧看进他眼底,片刻之后,展眉耸肩,伸手接过送入嘴里。那东西入口即化,没有异味,只是苦得厉害,顿时令她禁不住呻-吟出声,弯下腰去。
    “公子?”殷乙迅疾将她扶住,另一只手已袭出。
    “别!”容萧忙喊,扬起一只手乱摇,“我没事!”
    殷乙的指,停在距离涂先生眉间一纸的距离,凌厉气息在他皮肤上划出血痕,但他面色从容,甚至唇边带着淡淡笑意,平静以对,没有丝毫惧色。殷乙慢慢收回手,眉际桃花淡了几分,眼中寒意更浓。
    “若我要杀她,”涂先生突然开口,“她早已死了。”
    “哦?”殷乙侧头,眉际桃花渐渐黯淡,身周渐溢杀气,“你试试。”
    涂先生皱眉,脸色陡然苍白,但眉宇间反添凛然:“有些事,禁不住试。”
    “殷乙,”容萧摆手直起身,喘着气,“麻烦弄点水来给我喝。”殷乙颔首离去。
    “……”容萧看着涂先生自若地拿出一块帕子,擦去唇角一点鲜血,“你不是她对手。”
    “那又如何?”涂先生一笑,苍白脸色映着额间一丝血痕,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耀眼。说完一句,他施然转身退开几步,走到树下随意看着远方,仿佛方才与殷乙冲突只是旁人错觉。
    片刻,殷乙端水来,容萧接过大口喝下,但嘴里依旧发苦,苦得令她觉得自己从此再也不会兴起一点点对美食的兴趣。一阵风吹来,卷着浓浓药味。夹杂着奇异花香的药味,闻起来,同寻常中药全然不同。
    “是贺大人的药。”子车旬一指贺宣的屋子方向,“贺大人今晨醒了,已开口说话。”
    “……这位涂先生的医术果然——”惊世骇俗?容萧抿抿嘴,竭力忽视嘴里的苦意,忍不住又朝那位涂先生看去一眼,却看见在树下,微风里,素衫的男子恬淡若兰,施然而立,恍惚之间,似幻如梦……
    “公子,”殷乙随手魔术般,隔空将接过手的杯子掷到了屋中桌上,“可要先回河边宅子?”
    容萧牵过小穆康,点头:“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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