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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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萧靠坐树干保持仰首望天的姿势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
透过繁密的枝叶,阳光肆意地洒下来,留在草地上,斑驳陆离,其间,绿叶及膝,繁花如锦,风过,草叶花枝婆娑摇曳,鸟啼虫鸣中,清香迷离。
风有影子吗?
有吧,落在草地上、游离在脚边身上的的光斑,那就是风的影,似吟若歌,蕴藏着使人沉醉的旋律……
此景只应天上有……
呸呸呸——容萧用力甩头,从难得萌发的阳春白雪、春花秋月的情调里剥离出来,将思绪拉回原路。
萧家那个巨大庄园的地下室,原来被人弄了古怪,她站在那一片符文曲线中央,不过就那么几分钟时间,哭泣的老妈和嚣张的新出台老爹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连带着那个她也许有继承权的庞大城堡。
至于这个地方——容萧抬眼看向望不到头的森林草地——美是美到极致了,是不是就是萧至和口中让她“去”的终点站呢?
——这样一个凭直觉,应该是少有人烟的密林?
她在这里,该找谁,该怎么去跟那个“老天”斗呢?
她的“生路”,究竟是什么?……
“拜托——”容萧抱着脑袋使劲挠,挠得一头短发如同鸡窝,“不要这样考验我好不好?什么都不交代一下,要我去搬石头砸天吗——?”
四下里只剩鸟雀的欢唱和虫儿的鼓噪在回应。
吸吸鼻子,容萧将脚边的背包拖过来,抖了抖,再次打开,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发现自己独自和这个背包作伴的第一时刻,她便把它翻了个里朝外。背包里多是些日常用品,附带了萧至和的一封信和父母的照片做成的挂坠。那个挂坠现在挂在她脖子上,而那封信——容萧叹了口气,踢开脚边石块——富可敌国的老爹或许文笔不太好,白花花的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
轩辕。
轩辕什么?什么轩辕?她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难道这是对她从小到大不好好做功课只想着偷懒看电视看小说的惩罚?
还是惩罚她连累父母那样悲伤辛苦?
望着繁枝间忽隐忽现的阳光,容萧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成长得比之前十几年的总数还要多。
也多愁善感了万倍。
握了握颈间椭圆形的挂坠,容萧将手伸到眼前,摊开手,只感觉掌心灼热,直直暖到了心底。
以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到父母身边?
或者——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她没考上名牌大学,不等于她就是个笨蛋。老妈和萧至和的表情,她看得懂,那应该不是再见,而是诀别吧。
如果真是那样,未来的路,她一个人,真的走得下去吗?
在被某种情绪压垮之前,容萧用力甩头,重新将目光挪到背包里,抬手拿出了从发现起就令她倍感头痛的物品——
一把乌漆漆的手枪。
容萧郁闷得要死,新任老爹果真彪悍,居然在背包里塞了这玩意儿。他就不担心她把子弹射光后的问题?拿枪把砸人么?更何况,她虽然不至于将它当作玩具拿去灌水,可是,拿它当作摆设比起用它防身杀人,对她而言要容易许多去了。
不过幸好,她们这一代人,出生在一个咨询爆炸的时代,即便没有真正拥有过,但至少她还能勉强知道,怎么样将子弹射出枪膛……
又呆坐了许久,容萧将背包重新装好,留下一块巧克力往嘴里塞,同时起身,朝着阳光射来的方向走。
这一天一夜,真好像做梦一样,至少她此刻都还有些云里雾里地晕眩。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快得,让她连从茫然、不信、震惊再到痛苦、绝望这一系列心理活动都来不及经历,一下子,就孤零零站在了悬崖边……
……
……
萧至和到底把她丢到什么地方来了?
容萧停下脚步,抹去额头汗水,走了这么久,腿酸脚软,可是前方的草地密林仍是一眼望不到头。
脚边的草丛里不知又窜过去什么东西,惹得长草晃动,沙沙作响。这么深的草,这么密的林,怎么会没有毒蛇啥的出没?也没见谁来咬她一口,难道是也嫌弃她这一身臭汗?
或许该有只虎豹豺狼什么的,出来朝她吼叫威吓,咬掉她几块血肉。
——树上落下颗果实,惊得四周呼啦啦飞起一群蝶,散了个漫天都是,一阵风起,花香更添浓密……
脑门带着黑线发了半天呆,容萧叹口气,紧了紧背包带,朝着不远处一棵倒塌的大树走去。树干倒下来,搭在岩石上,刚好留下一个空间。她将睡袋拿出铺在地上,又拾来树枝枯叶,用打火机点着了火,掏出功能饮料和压缩饼干,坐在一旁吃起来。
萧至和替她准备了这么些东西,是早就推算到她会有在野外生存的需要?可是,那个强势嚣张的老爹有没有想到过,她或许会根本迷失在一片密林里而让一切都没有机会开始——她已经在这林子里整整呆了两天!
伴着天色的变化,容萧的神经也开始重复式地紧绷。初时的惊恐之后,两天下来,她竟有些习惯了这林中的感觉,清净,而且节奏缓慢,不过夜晚就不同了。在夜晚,独自一人身处密林的现实,即便手里握着冰冷但安全感十足的武器,恐惧仍旧接踵而来,怎样也阻挡不住,就好像是本能、就好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而克制这种恐惧不让自己因此而丧失理智,则往往令她疲惫不堪,元气大伤。
风有些大,容萧小心地护着篝火,这是除了枪,在黑暗中唯一能够给她勇气的东西,与此同时,她还得很鸡婆地,防范着,不让自己点燃的一点点火焰,变成燎原的罪魁。天干物燥,要是惹出大火,可是百死也不能偿付的——二十一世纪的环保理念果然在脑中根深蒂固,就连这样的时刻,也依然占据了各种念头的沙发宝座。
回身整整背包,容萧有些愣怔。两天了,本就容量不大的背包慢慢缩水,极有可能,它会在她离开这片密林之前,就不能再提供她维生的食物,到那时,那把漆黑冰冷的枪,也许就该派上用场——杀动物,或者是杀自己。
而这两者之间,杀自己的难度系数大概是最小的。
抱着膝盖,容萧低头看着晃动的火焰,脑中来来去去许多的景象,从记事开始,一点一滴,像观看一部电影,慢慢回放,不断地重复,就如同,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后……
“咔哒”一声异响,她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一会儿。面前的篝火已经快要熄灭,她忙捡起些枝叶凑到火焰上。手伸到半空,之前听到的“咔哒”声再次响起,心惊同时,她下意识将一直放在腿边的枪抓在了手中,眯眼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