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若兰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龙天逸还在批阅奏折，一屏之隔，两种心思。
    “睡不着？”龙天逸淡淡开口，他知道这一问很可能就会使自己谋划多年的事情化作虚无，可他甘之如饴。
    “你……”没想到龙天逸会先开口，茹若兰倒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说吧，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事情都快要把我的兰儿憋坏了。”龙天逸将面前的奏折收拾好，走过屏障，宠溺的说道。
    “我……”这之间的利害关系，茹若兰不是不明白，她毕竟在心理上已经是奔三十的人了。可一边是对自己无微不至的丈夫，一边是让自己感受到亲情温暖的茹夫人。茹若兰不敢看向龙天逸，低下视线。
    “你母亲找过你。”肯定的语气，却不带试探。
    “是。”茹若兰惊讶的看着龙天逸，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你不要误会。是母亲新给我做了几件衣裳。”
    “嗯。你母亲找你我有什么误会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却漏了马脚。”龙天逸笑了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兰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你做自己就好，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不想你烦恼，知道吗！”
    “三太子……”茹若兰突然有些后悔答应了母亲，“你……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龙天逸当然知道茹若兰指的是边关战事，他毫无隐瞒。
    “那……你也早就有了盘算？”茹若兰忐忑的问道。
    “是。”
    “……”他回答的太干脆，茹若兰一时竟不知如何说下去。
    她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想知道，又或者她都知道，只是想寻求一个回答——是或否。
    为什么消息比皇上的人马还快？
    为什么早就知道了，却不禀明皇上？
    …………
    茹若兰只能觉得龙天逸的实力远不止世人所见到的这么简单，而这件事他必定早有策略，那么自己开口和不开口能改变他的决定吗？
    “太子爷，不好了，不好了。”元西脸色焦急的跑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凝氛。
    三太子皱了皱眉，一定是方超出事了，转身遇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茹若兰连忙披了件斗篷，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龙天逸没说什么，等她系好了斗篷。
    踏着急切的步伐，龙天逸未掷一语，只是随着茹若兰的步伐，不紧不慢的陪着。
    “姐夫他……”眼见离姐夫治疗的地方越来越近，茹若兰小声的问道。
    龙天逸仍是不吐一词，眼神却表明了一切，面部没有半点表情——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若不是因着方超是茹若兰的姐夫，他才不会安排陆一竹做最后的努力。
    茹若兰收回难以置信的眼神，收拾收拾心情，淡淡的开口：“走吧。”
    陆一竹和元西站在外面说些什么，见龙天逸和茹若兰，陆一竹走了过去，“茹宰相和茹夫人在里面，皇上和一些平时与方将军交好的大人已经来过了。”
    “嗯，那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茹若兰低头不语，龙天逸说道。
    “抱歉……”陆一竹见茹若兰心情低迷。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茹若兰知道陆一竹想说什么，但她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怪他，“大夫能救病又不是能救命，我明白的，谢谢你。”
    龙天逸和陆一竹互视一眼，三人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茹雄霸扶着仍啜泣不已的茹夫人从里面出来，三人才走了过去。
    “参见三太子，三太子妃。”茹雄霸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得出一丝忧伤。在这种时候依然没忘记礼数，倒是茹夫人已经泣不成声，顾不上请安了。
    “嗯。”龙天逸淡淡的应着，看到茹若兰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又加了一句，“两位请节哀。”
    “谢过三太子，老臣这就带夫人退下了。”
    “嗯。”
    待茹雄霸走远，他们才进去。
    闻着浓郁的药香，茹若兰已经不敢想象方超的伤有多重，陆一竹用了多少方法多少药材才使得他多了这么一时半刻的生命。
    其实自己与方超姐夫也不过在成亲时的一面之缘。当时憨厚英姿的少将军却成了这副苟延残喘的病体，最让人难以接受和无奈的莫过于看着鲜活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消逝在自己面前的无能为力。
    一滴晶莹的心酸从眼角滑落，茹若兰艰难的开口：“姐夫。”
    龙天逸并没有阻止，一个将死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威胁。
    榻上的人缓慢的睁开眼睛，似乎眼皮有千金之重，黑眸了无生息的辗转着，有些惊喜的看着茹若兰：“小兰，你……”
    “是的。我会说话了。”茹若兰抢着答道，生怕他说完这句话就没了，眼泪却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谁说人的一生什么都是定好的——流多少滴眼泪，吃多少粒米，走多长的路，还有……说多少句话。
    “真好。”方超嘴角动动了，此时的他连一个笑容都给不起了，眼角一颗晶莹开始凝聚，“小兰，答应姐夫……一件事。”
    “你说。”茹若兰哽咽的说道。
    “姐夫这一生征战国家，所立战功无数，于国于百姓，无愧无悔……”方超急急地说着，深怕说不完，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唯独对不起你姐姐。”
    “你姐姐乃宰相千金，又是书香之后，我不过一介武夫，粗人一个，得蒙你姐姐不弃，成亲多年，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却依然相夫教子，无怨无悔。她应该过上更好的生活……”方超不在看着茹若兰，将实现移至帐顶。
    茹若兰知道姐夫是军人，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此时的他不过是不想眼泪掉出来，想想便更觉得辛酸无比。
    “傻丫头，多大了还哭鼻子。我听说三太子对你很好。我希望……等我死了之后，你能替你姐姐找个好点的夫婿。”方超手上紧了紧，依旧没有看茹若兰，“你姐姐喜欢安静，喜欢文艺的东西，就找个书香门第吧，这又有会过得安稳些。不要找皇宫贵族，那样的门庭太深，我怕你姐姐不幸福。一定要找个爱她，懂她，对她好的人……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姐夫……你说什么呢。”茹若兰逐渐泣不成声。
    “念如和念汐就交给我老家的父母就好，不能让他们拖累若汐，不能。”眼角的晶莹终于忍不住滑下，意识渐渐涣散，“小兰，你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一定找个……爱她……懂她……对她好……”
    话还没说完，原本紧握的手瞬间垂落。
    “姐夫，姐夫。”茹若兰推了推面前的人，惊愕的忘了哭泣，“是睡了吗，姐夫？”
    榻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兰儿。”龙天逸将跪坐在地上的茹若兰扶起来，朝陆一竹使了使眼色，“让一竹看看。”
    陆一竹看了看，摇了摇头：“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逝者已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此时此刻的茹若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去了？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在讲话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他明明还躺在那啊！怎么……怎么就……没了。
    这是她第二次亲身感受生命的逝去。第一次是她还是舒佳的时候，她从小就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外公每天开着由三轮车改装的麻木接她上学放学，当时她还很小，小到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坐上车就会不自禁的放声高歌。
    外公去世那天，小孩们被关在外面，她只听见几声残喘的咳嗽声，里面的大人就开始哭了起来。她也是觉得一片的空白，呆呆的看着房间的方向，她知道自己应该哭，可是就是哭不出来。一切也许就四个字——无法接受。
    你放手的决定如此干脆
    转过身关上门头也不回
    残败的月光下竟是狼狈
    心事被晚风打碎
    握不紧你的手是我不对
    太用心的面对让你太累
    无端的去回忆徒增伤悲
    我独自不醉不归
    我哭泣的眼泪你无所谓
    看不清你心里究竟爱谁
    抹不去的回忆难以入睡
    留下我独自伤悲
    我哭泣的眼泪你无所谓
    黑夜里我独自倾听心碎
    你把我的迷梦彻底打碎
    只剩我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