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贤看着晟敏，瞪大眼睛。“就算是尊敬的人也没有权利命令你离开我啊！”
    “他没有命令我，是你逼走我的！”晟敏直言道，“你先回去吧，冷静冷静，也别惹哥生气了。”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说好回到我身边的！”奎贤像个小孩子一般不肯撒手。“怎么可以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反悔了？”
    “我没有！只是要冷静一下，你过几天再来接我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能不能顺着我一次？”晟敏甩开奎贤沉声道，“你说过你会改的，所以别再让我失望。”
    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
    奎贤狠狠看了金在中一眼，眼中仍是浇不熄的愤怒。这算什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这么轻易就把晟敏拖回去了。这说明什么？晟敏不再只顺从他了，或者说晟敏本来把他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在晟敏心里比那个突然出现的金在中还无关紧要。
    为什么晟敏对金在中那么顺从啊？
    明明以前只对奎贤这样的！
    靠在车上抽了几根烟，奎贤才准备回家。脑海里全是那个金在中，越想越窝火，“真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他那么霸道的人！”这些不甘心的愤怒，奎贤在被那辆突然出现的大卡车撞飞之前仍然在想。
    “晟敏，我跟希澈对你都是一个意思。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想帮你，想看着你幸福，包括基范，包括东海，我们总在尽最大的努力引导你们。可是会收获怎么样的一份生活，真的要看你们自己了。”
    “我知道的哥，我都知道。”晟敏有些难过地答，“可是他一来找我就都忘了。”
    “你呀……”在中叹道。
    “哥不也是这样的吗？在我们面前一副兄长的样子，允浩哥一来就变成小孩子了！”晟敏笑道。“总是被允浩哥的事情左右自己的心情，总是在做什么事情之前想着允浩哥喜不喜欢，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哥也是这样的吧？”
    在中也笑，“是啊，我也是这样的吧。但是允浩毕竟不是奎贤，他们两个不一样啊。”
    “嗯。”
    “我要回去了，你们的事情呐，其实我跟希澈也是干着急，我们真的管不了也不能管。”
    “哥，我不会再纵容他了，我保证！”
    金希澈接到金在中的电话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晟敏。
    在中说，“奎贤出车祸了，正在急救。”
    那么这句话对晟敏来说是怎么样的一种打击啊？好不容易等到的幸福飞了。
    生活总在想方设法折磨我们。
    肥皂剧也好，八点档也罢。都是一个理，只是换了个方法折磨而已。更有甚换汤不换药，千篇一律没完没了。最后人也累了上帝也累了，真的不好玩了。
    真的很无聊。
    太无聊了，这样的剧情安排也太俗气了。
    赵奎贤你以为你赖在床上不起来我就拿你没办法是不是？你看准了我不忍心对你怎么样是不是？
    起码不要吓我好不好？
    晟敏在奎贤床边守了很久。久到他恍惚以为时间还是大学时代，还是那个奎贤的宿舍，他们在那里做AI，在那里互相亲吻缠绵，没有比实实在在的相互回应更好的了，不是吗？
    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晟敏就这么守着他，握着他的手。开了暖气的病房，白花花的墙。“你是不是很累呀？最近总是为了我跑来跑去，真的很谢谢你。”晟敏小声对着奎贤说。
    “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你先醒来一下下好不好？先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我还是会担心唉。我会跟你回家的，我会好好爱你，再也不离开你，不会再让希澈哥在中哥气你，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晟敏近乎哀求地小声跟奎贤说话，医生明明说一定会醒过来，可是他已经睡了那么久了，他已经那么久没有吃东西了，为什么还在睡？
    晟敏说了很多很多话。跟奎贤说，跟宝宝说，跟自己说。然后趴在床沿上慢慢睡去。
    韩庚哥来送午饭的时候才叫醒他。
    “哥，他还没有醒呢。”晟敏看到韩庚来了，竟觉有许多些委屈。“怎么他老是要欺负我呀？”
    “明明我都答应跟他回家了……”
    韩庚拿了纸巾擦去晟敏眼角猛然冒出来的水汽，叹气道，“别这样，他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吃饭！今天早上都没吃东西吧？可把希澈气坏了，回去就跟我抱怨，说你竟然连他送的东西都敢不吃。”
    “可是奎贤还没有醒……”
    “他不醒你就不吃啊？你们的宝宝怎么办？”韩庚有些头痛得抚了抚额头，“医生都说了，他没事，只是骨折，不醒来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晟敏，不要任性了，你不是答应过希澈，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吗？”
    “可是，奎贤也会饿吧……”
    “没有可是，他饿了自己就醒了。”韩庚非常非常有耐心地劝导晟敏。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是跟年龄无关的，偶尔赌气般的任性。他总是在安抚身边的人，希澈，始源，晟敏，奎贤，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固执和近乎孩子气的倔强，这些韩庚都可以理解。
    他是一个不那么脱俗的神父一般的存在。
    “我好饿啊，陪我吃饭好不好？”晟敏站在病床前问奎贤。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韩庚也不急，他比希澈要耐心得多。看着晟敏对奎贤说话，说一些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话，唯有更温柔的回馈。“出来吃吧，外面有家属休息室。”说着便携晟敏一并离去了。
    奎贤醒来的时候只觉周围一片模糊的白色。
    没有人在他身边，没有声音，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恐惧。处于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浅浅淡淡的颜色前赴后继贴上视网膜，却没有一个是清晰的。
    他试着敲了敲床头板。
    很沉闷的“咚咚”了几下，这是他听到的声音。
    看不清，还是看不清。他试着坐起来，可是脚好像被固定住了，他小心翼翼摸了摸眼睛，包括这个脑袋他都摸了一遍，没有绷带或者纱布之类的。
    可是他看不清东西。
    “敏敏？”
    “韩庚哥？”
    “有人吗？”
    “金希澈？”
    “妈妈？”
    “恩赫？”
    门口处有一抹暗红色，奎贤觉得那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看了他好久，却不是他猜测的那些个。
    “你到底是谁？说话啊！”奎贤不耐烦道。
    晟敏推门进来。
    看到奎贤睁大眼睛瞪着门。
    “你醒了？”晟敏激动道，“终于肯醒过来啦，担心死我了！”说罢，晟敏来到床边。
    “敏敏……”
    奎贤突然发现糟糕了，他看不清晟敏笑起来的脸庞。所有的东西都是隐约的，包括晟敏。
    “怎么了？”
    “门上靠的那个是谁啊？穿红色衣服的那个。”
    晟敏来不及收回那一抹甜甜的微笑，仅仅是转了转头，仅仅是看到门上挂的那件自己的暗红色大衣。仅仅是几秒种的时间。一切又让他不知所措了……
    “奎贤……你不要吓我。”
    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蹦出来？他们总是被自己的脆弱的感情禁锢着，被两个人不了解对方的心困扰着，后来他们打破了那个枷锁，他们以为可以相爱了。生活却又来找茬了。
    医生给奎贤做了很多很多项检查，把奎贤带进去很久很久都没有出来，跟韩庚哥说了很复杂很复杂的话，给奎贤打了很多种不同的针，注入了很明亮很明亮的药水。
    对晟敏来说这是一件很残忍很残忍的事。
    奎贤安静地坐着，眼睛周围插了很多电线累的东西。整个病房除了计时器发出的“嘀嘀”声，一切都像静止了。阳光的照射也是，窗外的冬天也是，站着的晟敏也是。
    晟敏看着，手按着胸口，他觉得心很痛——他的奎贤在冬天的阳光下依然温暖。
    像童话里忧郁的王子一般。
    “敏敏？”奎贤突然唤道，“你来了吗？”
    奎贤伸手向着门口，晟敏的方向。他听到微小的，细若蚊足的啜泣声，他几乎坚定肯定得猜到是晟敏。
    “敏敏不要哭了，过来我身边好不好？”奎贤僵硬得扯了扯嘴角，轻声安慰。“宝宝还好吗？”
    “我刚刚还在想，真的对不起你呢，没办法照顾你反而还要你来照顾我……”
    晟敏走到床前，把手递给奎贤伸出来的手。
    带着奎贤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他很好，所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啊！”
    奎贤艰难起身把耳朵贴上晟敏的肚子，闭上眼睛紧紧贴着那里。他在听，他开始微笑，牙齿露出来，很开心很开心地笑，好像发生了一件很快乐很美好的事情。
    就像你拥有一个相爱的人，你们没有所谓的{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困扰。这样不应该感到幸福了吗？
    真的，应该知足了吧？晟敏的爱情终于也算有了个交代。
    在花花世界里相爱，总要经历些什么才是见真情的。有人爱得轰轰烈烈，有人恨得刻骨铭心，有人当做过眼云烟，有人幸是细水长流。
    纵然大雨滂沱，他们依然在一起。
    晟敏之于奎贤，应是一种很浓郁的香料。在滚滚红尘中相遇，忘记是今夕是何年。下了阳春雪的三月，燃起袅袅青烟，从此迷失在人间。
    沉香屑，说是晟敏，也说是奎贤。
    似水流年，有太多想要改变的人，想要完成的事，想要最求的梦。我们总在寻求得不到的，从而忘记身边已经有的，也许是人类的通病。
    我们把它叫做，见异思迁。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便纵有千总风情，更与何人说？
    经得起沉淀的，不离不弃的，无私的，
    那便是升华的爱情。
    那便是晟敏对奎贤的爱。
    我把那些沉淀了一个春天的希冀称为沉香，就像埋葬了千年的佳酿一般，愈长久愈香醇。
    感情也是这个理。
    奎贤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开始对晟敏好得很专心。
    也许是医生跟他说了什么，也许是呆在这么寂静的环境里想了很多，晟敏不知道来探望的朋友们跟奎贤灌输了些什么，不知道在中哥和希澈哥有没有威胁奎贤，有没有气奎贤，不知道他的眼睛到底能不能复明。
    这些那些问题。韩庚哥不说，奎贤也不说。
    却总有些东西在介质里发生反应，很微小的，也很温暖的。
    奎贤开始喜欢听晟敏唱歌。
    非要让晟敏做在他面前唱，一首又一首。没有音符，没有舞台。甚至他看不到歌者的面孔，甚至他已经很想念很想念晟敏灵动的眸子。
    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种很纯粹的色彩。
    那便是爱。
    晟敏一下班就赶着回家做饭，赶着去医院，赶着看看奎贤。就算基范要求帮忙他也不愿意，只想奎贤是自己一个人的，就算责任也想自己担着。
    可是晟敏，你不累么？
    因为晟敏还怀着宝宝！这个时候要出现这种事情？上帝不是仁慈的吗？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来惩罚他？
    这样幸灾乐祸的上帝不是太虚伪了吗？
    看着这样的晟敏，奎贤心里是明白的。谁知道他有多痛恨自己，有多心疼晟敏，有多怀恨上天。他求韩庚哥不要告诉晟敏，他求医生帮忙瞒住晟敏，他求所有人帮他欺骗晟敏。
    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
    奎贤闭着眼睛靠在床头，长长的睫毛在晚霞照射进来的空间里跳动。“敏敏？”
    “嗯？”晟敏随口回应一句，转身继续顾着盛汤。
    “我不想住院了……”奎贤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般犹豫着，“我想回家。”
    “不是眼睛还没好吗？”晟敏敷衍一声，继续动手把盛好的食物放到奎贤的餐桌上。“等做完切割手术才能出院！”
    “可是这里住院很贵啊，我又没有在工作……”
    “你没有在工作？”
    “饿……你走那天LS就跟我挑明了想要你，然后……内个……反正后来……我被炒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敏敏千万别生气敏敏千万别生气敏敏千万别生气。
    “他太过分了！！都把我们欺负成这样了，真卑鄙！！”晟敏那叫一个激动啊，当时那个老男人搅得自己和奎贤差点就分手了，没想到忍气吞声服务了这么久还是被摆了一道。“怎么可以这样子！”
    “呼呼，气死我了！”
    奎贤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拉了晟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里默默道，“除了你和宝宝，我真是一无所有了。”
    晟敏以为奎贤是看开了那些功名利禄的，便也没多说什么。“大不了赵奎贤你一辈子当个小白脸被我养着，老子怎么说也是一白领，养你一个奶油小生还是不成问题的！”那口气，比沧海桑田还磅礴。
    听得奎贤忍不住笑了出来。
    忍不住把晟敏整个往自己怀里塞。
    “哎呀，我老婆还真是个宝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