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楚刚一睁眼，一盆冷水就劈头盖脸泼过来。
    紧接着就是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炸在他耳边：“几点了还不起？你再起晚点，院里的猪该饿死了！我们家养着你就是为了叫你好吃懒做的吗？”
    归楚眯缝着眼，就见一个胖女人提着灯，手里拎着茶壶站在他面前。
    胖女人声音极大，震得他脑仁隐隐作痛。
    归楚勉强翻了个身，看向门外。
    天未亮，正值寅时，院子里是一片雪白，门突然被打开灌进来一阵寒风。
    胖女人见他缓缓从床上爬起，冷哼一声道：“老老实实收拾猪圈，把院子里的雪打扫干净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这具身体很沉，胳膊腿都不受控制。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门口探出个头，院子堆满了一尺高的雪，猪圈里缩了两头猪。
    归楚缓了片刻，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他踱步到后院，走到墙角拐弯处停下来，他听见胖女人跟一男子窃窃私语。
    “这东西卖出去不会被人发现吧？谣言流出去可就毁了。”胖女人说。
    “娘，你放心，我找了个靠谱的商人，风口紧而且他手里的东西都往远处卖。”男人说话语气温和，抚平了胖女人焦虑的情绪。
    “那人说什么时候来取东西？”
    “马上就到了。”
    归楚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的脚底下放了一只用红布包裹的大箱子。
    见到这箱子，归楚的脑袋里被强硬塞进来一些陌生的记忆片段。
    他现在所处世界存在三种性别，男人，女人以及哥儿。
    哥儿作为第三性别，拥有男子的外表而具备女性生育下一代的能力，归楚如今的身体刚好处于第三种。
    这具身体名唤归楚，是富贵人家的长子。
    经媒婆介绍，他嫁给了一介书生季众。
    季家向来名声远扬，据说家中老母知书达理，书生孝顺清廉，一直是大家所崇拜的对象。
    归楚在嫁给季众之前，他一直暗自窃喜自己终是嫁了一个好夫君。
    然而进了季家的门，归楚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先是季母每日寅时就叫他起床干活，家里鸡下得蛋都被季母和书生分了吃却没有他的份，尖酸刻薄到了骨子里。
    而后又是书生季众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温文尔雅的好相公嫌他个子太高，身上没肉，不肯与他合房，可偏偏与一个女子有染，背着所有人搞着地下情。
    季母催生，书生又不肯合房，两边拉扯，最后都怪罪到归楚的头上。
    对外，季母换了一张脸，跟村里的大婶们聊天谈到归楚，她只道，家中儿夫郎每日中午醒，得叫他睡饱觉才是，儿夫郎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鸡蛋说要卖掉补贴家用，勤俭持家，十分孝顺。
    同村的都知道，季家的那个儿夫郎没出过村子，更没在村里卖过什么鸡蛋。
    同村人都厌恶归楚，只觉他好吃懒做，一点也不孝顺，虽是富贵人家出身却丝毫不懂礼节，而且说谎成性不知感恩，简直就是哥儿里头的败类！
    只可怜季母脾气太好，才一直纵容那米虫每日如此放肆！
    大婶们都纷纷劝季母要给归楚一点颜色瞧瞧才是。
    然而季母只笑着说无碍，回到家里又瞬间卸下满是笑容的脸，见了归楚便指使他干活。
    直到有一日，季母叫他给同村的鳏夫送一篮鸡蛋，回来之后，他就成了村里难容的恶人。
    季母当众指出，归楚与同村的鳏夫私通，实在过分。
    归楚百口难辩，众人都站在季家一边，不论他怎么解释，都没人听他的说辞。
    同村人围攻归楚，季母求情，然而众人意难平，次日受尽侮辱与谩骂的归楚跳河自尽。
    不久之后，书生高中，迎娶高官女儿，季母坐享一世繁荣富贵。
    季家迎娶归楚的真正阴谋是他的那一兜嫁妆。
    他们看上了归楚的钱，却看不上他的人。
    这嫁妆早在他刚嫁进门不久就被季母和季众两人合伙卖掉。
    归楚正好穿到这个节点。
    院外的叩门声叫归楚回过神。
    商人模样的人走进来，当他准备剥开红布验货的时候，后院拐角处突然有一道清朗的声音道：“慢着。”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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