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的话，慕恩姑娘被琉璃碎片刺中了额头，还在伤口不深。微臣已经上药了。这些日子切忌吃辛辣的食物。另外微臣开了一些草药，有助于伤口愈合。”太医温言良躬身禀报。
    “好，这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慕恩被安置在卫凌峥自己的寝宫墨景宫中，慕恩躺在太师椅上：“哎，我没事的。你们不要那么紧张，害我也紧张起来了。”
    “你还说，如果碎片刺中的不是额头是眼睛怎么办？”卫湛炎佯装发怒说道。
    “是啊，慕恩。真该好好惩治一下那个雯妃娘娘啊。”卫世熙淡淡的笑。
    “怎么，你们都那么不喜欢她吗？”慕恩不解的问道，“虽然她是有那么一点歇斯底里的。嗯。”
    “我们喜欢不喜欢是其次，皇上喜欢不喜欢才是重点。”卫世熙无奈地耸了耸肩，瞥了卫凌峥一眼。
    “没大没小。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先回吧。”卫凌峥说道，转头朝向宫门外，“把初见叫进来伺候。”
    “慕恩，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卫湛炎眼底的笑意浓厚。
    慕恩疲惫的摆摆手，苍白的嘴唇微微动着：“嗯。回去路上小心。”
    湛炎和世熙走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慕恩和卫凌峥两个人，慕恩不自然的将手在胸前交叉环住，靠在雕花太师椅上，双目紧闭。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宫服的女人，这女人年纪不小的光景，恐怕有三十出头了，但婉约可人，眉目清秀。
    “这是慕恩姑娘吧？哟，长得真漂亮啊。奴婢时常听湛炎世熙他们提起你，惜君长公主也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呢。就连皇上，也时常把你挂在嘴边。他们把你说的天上有的地上没的。今天见到了，还真是像天女下凡似的美。”
    慕恩害羞的低眉垂首，含笑而不答。
    “初见，今晚你留在这里照顾她。”卫凌峥吩咐道。
    “是。”初见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很好听，“慕恩姑娘，感觉好些了么？”
    慕恩疲惫的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优雅的笑容：“好多了，谢谢。你叫‘初见’？”
    卫凌峥坐在一边的暖榻上，看着她们，眼色温柔如水。
    “嗯，奴婢叫初见。初次见面，初见。”
    慕恩秀美绝色的脸上凝重而忧伤，声音冷然，一字一句地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珊。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时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小姐好文采。”初见心一颤，良久不发一语，百感交集。
    “见笑了。初见，你能帮我倒杯水吗？”慕恩莞尔。
    “是，奴婢遵命。”
    “在我面前，不用奴婢奴婢的叫唤。太生疏。”慕恩微微动了动身子。
    “好。”初见欠身，缓缓走出宫外。
    卫凌峥目光淡淡地盯着慕恩，眼神里充满了歉意：“不小心伤了你。”
    “你是在替你妻子道歉吗？”慕恩苦笑，别过头去并不看他。
    “她不是我卫凌峥的妻子，只是曦禹天朝皇帝的妃子。”卫凌峥冷言道。
    “我累了。”慕恩再次把眼眸垂下。
    慕恩看在眼里，看着卫凌峥那样对雯妃，他们好像仇人一般的相处着。慕恩突然有点可怜那个女人，只有一个妃子的头衔，却得不到真心实意。
    人就是这样，总是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越得不到就越迫切的想要，所以才会有雯妃这样的女子，如此偏执的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试图引起卫凌峥的注意。
    他是皇帝，恐怕天下恒河沙数的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心而费尽心机吧。
    她知晓他不愿意娶雯妃，只是身不由己。卫凌峥用冷漠决绝对雯妃进行最残忍的报复。
    慕恩难掩脸上的哀愁，此时心里那些压抑的伤害比额头上的伤要痛苦更多。也许从清宸元妃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进他的眼里，配做他的妻子吧。
    所以他用心如止水冷若冰霜漠然处置靠近他的一切。他尖锐的毫不留情的回绝着防备着一切。
    相见恨晚——是这么说的吧，老天，你真的很爱开我的玩笑。慕恩苦笑着，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她强忍着泪水，深深地吸了口气。
    初见将水拿回来的时候，慕恩已经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她薄薄的唇上干燥龟裂，苍白无力，却仍是倔强的抿着。
    头轻轻的靠在一边，长长的睫毛投出一道美丽的剪影。微蜷着这单薄的身躯，风吹过时，睡梦中的她不自觉的蜷缩得更紧。
    “慕恩姑娘真漂亮啊。”初见在一旁看着慕恩，随后她拿来一件锦被，盖在慕恩的身上。
    卫凌峥不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良久，他从失神中清醒，将慕恩轻轻的打横抱起，他的动作是那样轻，生怕一用力，她就惊醒了。
    月光下，他的手指如白瓷美玉般精美，晶莹剔透，卫凌峥将她轻轻的放在暖榻上，小心翼翼的盖上锦被。
    他看着她，无奈而又心疼地抚了下她苍白的嘴唇，凝眸中那刻骨的温存足以融化世间万物。慕恩娇小的身躯在被子里动了动，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沉沉的睡去。
    卫凌峥在她耳边沙哑低沉的声音：“不要做梦，我怕你梦里也辛苦。”
    “这个姑娘，对皇上来说不一般吧。”初见语重心长的浅笑。
    初见是卫凌峥从小跟到大的婢女，她是卫凌峥的生母亲自安排伺候他的人。初见比卫凌峥大了十岁，像姐姐，像妈妈。
    她见证了卫凌峥光辉耀目的戎马半生，也见证了他登上宝座君临天下，更目睹了清宸的死去和卫凌峥的颓然。
    “我们出去说，在这里我怕吵着她。”卫凌峥只是看着慕恩，久久无法把眼睛移开。
    走出大殿之后，卫凌峥突然说道：“你觉得她像清宸吗？”
    初见微微一怔，思索了一会儿：“像，又不像。”
    “怎么说？”
    “皇上您是希望她像，还是希望她不像呢？”
    “慕恩只是慕恩。”卫凌峥一字一顿的说道。
    初见坦然一笑：“答案已经在皇上心里了不是吗？如若说她们真的像，只是她们二人都是那样淡淡的，像月亮，像菊花，像春风。只是清宸的淡是不谙世事的淡，而慕恩的淡是看尽人间云淡风轻的淡。清宸的世界只有皇上一人，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自始自终。慕恩的世界异彩纷呈，无边无际。清宸将皇上看做天一样的仰视，而慕恩，她希望的是能和皇上与肩并行，并肩而立。”
    “你倒是看的透彻。”卫凌峥负手站立在回廊上，眺望远方，月光映着他俊美的侧脸。
    初见低头笑道：“可不是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奴婢还想多一句嘴，皇上对于清宸，多的是亲情和感谢，还有一点点的歉疚。对于慕恩，好像还有很多别的什么。只不过这些别的什么，奴婢不敢妄下结论，因为只有皇上才知晓。奴婢只希望皇上莫叫前尘往事绑住了手脚。”
    卫凌峥会意的点了点头，目光更加深邃难懂：“夜深了，你去休息吧。”
    “是。奴婢告退。”初见欠了欠身，退下去了。